早上安妙人醒来时, 白妈妈已经买好了早餐回到病房。
“我正想着过一会儿你不起来我就叫醒你呢,快吃早饭吧,一会儿该凉了。”白妈妈把米粥倒进饭盒里, 拿起水煮蛋帮女儿剥鸡蛋皮。
也许是当老师的缘故, 白妈妈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说话温温柔柔气质很好。不过身上的雪纺衫有些褶皱, 神情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
白妙人在医院住了三天了, 白妈妈夜里配床整整三晚都没有休息好。
“嗯……好的。我,我先去洗漱。”
安妙人面对白妈妈时不太自在,她说了一句就匆匆去了卫生间。
“漱漱口就行了, 别洗脸啊!”
白妈妈交代了一声还是不太放心,又跟着安妙人进了卫生间。
脸上的烫伤很严重, 从眼睛下面到下巴的整半张左脸都用医用纱布包着。安妙人了镜子一眼就, 脸上原本被葡萄减弱的痛好像又都回来了。
白妈妈却以为女儿担忧自己的脸, 她连忙开口道:“医生说不会留疤的,绝对不会留疤, 你放心吧,绝对会治好的。”
那天下午白妙人被送进医院时,医生就告诉过白家父母孩子的伤势治疗后会留下伤疤,而且伤疤面积还不小,只能以后手术修复疤痕。
安妙人心里明镜似的, 面上却是被安慰到松了一口气气的模样。
白妈妈这才放下吊在半空中的心, 亲自拿起毛巾为女儿擦露在外面的右脸。“洗洗右边就行了啊, 左边的脸医生一天给换好几回药, 比左边还干净呢。”
顶着十二岁女孩的身子, 很羞耻的让妈妈给自己擦脸,安妙人内心复杂。
那边白妈妈还在逗安妙人开心, 道:“等妙妙伤口长好把纱布拆了,左边脸捂了这么多天肯定比另一边还白还好看呢。”
“那我就把右边脸也遮上不让它被晒到,等它们一样白了再放出来……”安妙人也不想让白妈妈担心,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
“那多麻烦啊,妙妙就等中午太阳出来时坐在院子里,只把左脸露出来晒上一上午,肯定马上就黑过来了……”
气氛愉悦的结束了卫生间洗漱,两人开始吃饭。
安妙人喝着温度刚刚好的米粥,面前的小盘子里是白妈妈切成小块的蛋清蛋黄,免得她嘴张太大扯到伤口疼。
原来这就是妈妈的感觉。温柔细致的像水一样,体贴周到的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安妙人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涩,幸好借着吃饭可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的人生经历中很少有这样的体会。爸爸哥哥虽然很爱她,到底是男性不会如此细心。而住在姑姑家里的那几年,尽管姑姑很疼她但姑姑家中就有两个孩子,再加上她还要工作根本就没用那么多的时间和安妙人相处。
不过和白妈妈呆了一上午的时间,安妙人就有些喜欢上了这位温柔的女人。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白妙佳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子女相互怨恨成仇,最伤的就是那对父母心了。
中午的时候白爸爸带着白妙佳来了医院,还带了特意煮了饭从家里带来。
“爸爸你别再送饭了,医院里的也挺好吃的。”
安妙人知道白爸爸来回奔波很辛苦,就不想让他每天中午再来医院了。白妙人受伤后,白妈妈专门向学校请了假在医院陪她。至于白爸爸,他现在带的学生是高三的不能随便请假,再说白妙佳自己在家也不行。
白爸爸怕她们在医院吃不好,就下课后从学校匆匆赶回家,按时给她们送午饭和晚饭。
“怎么了?妙妙不爱吃爸爸做的饭了?”白爸爸故意夸张的捂住胸口,伤心的说。
“爸爸太辛苦了,还有妈妈也是。”安妙人认真的道,“妈妈晚上就不要就在医院了,你都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在医院输液一天也就两次,白妈妈完全可以在她下午输完液后回家。晚上护士查房还有别人走动什么的,一向觉浅的白妈妈根本睡不着。
“把你一个人医院,晚上睡觉时被人贩子偷走了怎么办?”白爸爸瞪大眼睛,故意吓唬她。
白妈妈也是不赞同,“你一个小孩儿,怎么能让你自己住在这?”
说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白妈妈留着医院,不过送饭这一天被取消。安妙人心里舒服了一些,现在在白妙人身体里的是她,她很难心安理得的看着白妙人的父母为自己辛苦奔波。
“葡萄洗干净了,你们在说什么呀这么热闹。”
端着果盘走进来的白妙佳推门走了进来,她刚走到门口处就听到了病房里一片欢笑声。
刚才白妈妈在卫生间洗衣服,卫生间狭小只要一个洗手池,白妙佳就去了病房走廊另一端的大水房去洗水果。却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这副热闹的景象,没有她的时候却这么开心,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啊。
安妙人看向来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
不愧是双胞胎,白妙佳白妙人两姐妹长的真的很像,遗传了白妈妈的如出一辙的美丽大眼睛,很像白爸爸的高鼻梁。不同的是白妙人的鼻头精致挺翘,鼻翼小巧无肉,漂亮的鼻子在她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很是出彩。
白妙佳的鼻子就没有这么精致了,下颌也比妹妹宽了不少。现在她们年纪还小但也差距不大,等以后长大了面相上的变化就大了。而且白妙人还吃了灵果,日复一日的滋养改造,以后肯定比白妙佳漂亮很多。
“妹妹,这里颗葡萄又大又圆肯定很甜,你吃这几个。”
白妙佳靠近安妙人,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鼻孔里。
安妙人认真一看,就发现白妙人脸颈的颜色和手上的颜色不是一个色系。白妙佳上辈子是个网红精通彩妆,可惜现在年纪太小白妈妈管治的严厉,她是不敢在脸上涂涂画画。不过她出门前还是偷偷用了妈妈的粉底。
白家姐妹没有遗传妈妈的好皮肤,像了爸爸微黑的肤色。再加上小孩儿爱出去玩,晒了太阳也不知道涂防晒霜,所以她们是真的有些黑。可是白妙佳知道,用不了多久白妙人的身体会随着灵果的改造越来越完美,一身细嫩雪白的皮肤水灵灵的惹无数女孩子羡慕。
当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白妙佳被衬托的深了好几个色号。
年少的自己懵懂无知,混混沌沌的在白妙人身边当绿叶,她的蠢笨和平庸让白妙人的优秀和美丽更加闪耀。
葡萄伪装成吊坠挂在安妙人脖子上,它瑟瑟发抖惊恐的盯着这群吃葡萄的人。
左手手指抓着一颗葡萄,右手轻松撕了两下葡萄皮,绿莹莹汁水甜美的果肉露在空气里,一口一个刚刚好!!而且他们还吃葡萄不吐葡萄籽!
努力安抚在自己脑海里惊恐大叫可怜葡萄,安妙人同时还要和白家人答话。
白妙佳又递过来一颗饱满的葡萄,安妙人接过时无意蹭到她的手。有些潮湿有些凉,有些不舒服。
“我这几天上课做笔记可认真了,妹妹你在医院要好好看我写的笔记哦。你放心吧,开学这几天老师讲的东西都不难,等你回学校时肯定可以跟的上课的。”白妙佳笑着对安妙人说,余光瞥到爸爸妈妈对她赞许的目光时,内心更得意了。
“嗯嗯,谢谢姐姐。”
安妙人点点头,很是开心的回答。
白爸爸道:“你们初三的新课程不多,以后大多数就是复习了。妙佳这段时间抓紧学习,离中考没几个月了。”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太不小心了妹妹也不会被烫伤……”白妙佳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很不安的看了一眼安妙人,“妹妹现在住院,也没办法回去上课。”
白妈妈叹了口气,拍拍大女儿的肩膀,温柔道:“大家都知道妙佳不是故意的。你在学校好好学习,这样妹妹有不懂的地方你才可以帮助她,算是补偿妹妹可以吗?”
安妙人也大方道:“我不怪姐姐,你帮我辅导功课就算你将功赎罪啦!”
白家父母看着姐妹二人毫无芥蒂的模样松了一口气,那天下午的事情总算没给二人的关系留下阴影。
刚刚从旅游回来又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白妈妈白爸爸很疲惫就在卧室睡午觉。可是两个小孩体力十足还很有精力的在客厅看电视,叽叽喳喳的很开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妙人看着电视剧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而白妙佳走路时不小心被地上的抱枕绊了一下,刚从厨房接的一杯热水不偏不歪的洒在了白妙人脸上。
侧躺睡着的女孩被剧痛惊醒,她尖叫着摸着自己的左脸。
白家父母慌忙来到客厅,就看到跪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大哭的小女儿。
而白妙佳更是满脸惊慌,手指死死的抓着一只被子,吓得眼泪盈满眼眶,结结巴巴道:“妈妈,妈妈……我绊倒了,水……水洒了……烫到妹妹了,我不是故意的……”
父母二人顾不上安慰大女儿,连忙把受伤的送进医院。不知道是小孩皮肤太嫩还是那杯水太烫,白妙人脸上的伤是重度烫伤。
处理了伤口后为防止感染,白妙人要留着医院输液观察。而她脸上的伤口要专业医护人员换药,直到结痂才行。
安妙人看着很愧疚努力想补偿妹妹的白妙佳,觉得她只当个网红就是埋没了人才。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因为有灵果的温养,再加上葡萄的暗中相助,安妙人脸上的伤口很快就结痂了。初中升学考试就在下个学习,安妙人就抓紧时间回去上课了。
伤口结痂了就不用一直贴着纱布了,是夏天总是用纱布捂着也不利于伤口痊愈。狰狞的伤口盘踞了大半张脸,涂上深色的药水后更是吓人可怖。
那时真正十三岁的白妙人就顶着这张脸回了学校,面对着或明目张胆或暗中大量的好奇目光。在这个开始敏感的年纪,白妙人第一次体会到孩子式的天真残酷。
“你的脸怎么了?疼吗?”
“有些可怕欸,你自己照镜子会不会被吓到啊?”
“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暑假前还和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躲着她,一堆想熟的同学在背后很感兴趣的议论她的伤口,像观察怪物一样对她感兴趣好奇,却又离的远远的。
十几的乐观活泼渐渐从身边离去,白妙人开始话少,越来越多的时间是坐在角落安静学习。哪怕是伤口在灵果的作用下慢慢无影无踪,可是沉默的习惯已经养成。
白妙佳主动提出帮妹妹买饭,减少她承受异样眼光的机会。
白妙人自然是答应了,她很感谢谢姐姐,让她不用去人来人往的食堂变成别人围观的怪物。
只是姐姐买回来的饭菜总会有些酸辣,白妙人想对姐姐说这件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好开口。被姐姐烫伤脸这件事情,现在她心里是真的没有什么怨恨。小时候她们一起玩耍时她也偶尔没轻没重的把姐姐弄疼惹哭。
这些事在她心里没有区别。
可她就是觉得姐姐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看她的眼光乖乖的,两个人再也没有了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感觉。莫名其妙的就生疏了,白妙人甚至和她呆在一起久了都会觉得不自在。
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问她是不是没有听话忌口,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妈妈也以为是白妙人没管住嘴,严肃认真的和她谈了这件事情。
姐姐带给她的饭还是又酸又辣,白妙人终于忍不住委婉的提了一下。
可是白妙佳却发过了,她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多热食堂里有多少人?我要排很久的队才给你买到饭,现在学习这么紧张要不是为了让你吃的好些我根本就不会花时间有这么远去食堂。我都告诉食堂阿姨不加酸不加辣了,可就是这些的我能怎么办?”
白妙佳说的没错,班里确实有些人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不下楼吃饭,只用提前买好的饼干面包填饱肚子。
姐姐这么生气,白妙人心里也不舒服。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此就在书包里也放上了面包饼干。
妈妈发现她瘦了很多,关心她最近怎么回事,白妙人谎称天太热胃口不太好就吃的少了一些。
索性中考后她的脸终于恢复的干干净净了,不用承受别人异样目光的喜悦让白妙人忘记了全部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