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一定要救救我!” 午饭过后,花翎刚想小憩一会儿,王妃又带着蝶儿来了。甫一进门,王妃就扑在她身上哭开了,泪水打湿了妆容。
“王妃,别哭坏了身子,桥到船头自然直,你不必忧心。”花翎拍拍她的背。
“只要妹妹答应我,我就放心了。”
“真的?王妃不是骗我?”
“当然!”王妃止住了哭。
“既然王妃如此诚恳,我也就不瞒王妃了,妹妹我与王爷朝夕相对,早就日久生情。王妃也知道,像王爷这等男子世上能有几个?世间能有哪个女人能不为王爷的翩翩风度所折服?”
“妹妹……”王妃睁大了眼睛。
“王妃打算几时让妹妹我真的叫你一声姐姐?”
“哦,我要看看哪天是好日子……”夫人犹疑道,面上讪讪。
“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情同姐妹。但有些事还要先讲明的,王爷只有一个,你我姐妹二人该如何分配?”
“好你个贪图富贵、得寸进尺的贱人!”不待王妃答话,蝶儿已经气愤得扑过来要撕花翎的面,花翎一个闪身藏在了王妃背后,推着王妃的肩说:“好姐姐救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王妃喝道:“蝶儿,不得无礼!——妹妹,你觉得应该如何安排才好?”
“你单日,我双日,可好?”花翎爽快地说。
“你我平分?”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很公平呀!——啊,如果姐姐身子不方便,王爷要求来我房里就寝,那又另当别论,是吗?”
“什么?!”王妃又惊又怒又伤心。
“姐姐现在很伤心吗?到时候不更不舍得?”
“你……”
“王妃,现在我们只是说说,你已经那么难过了,真正到王爷去他人房里留宿时,你又如何忍受?”花翎轻揽着王妃的肩温柔地说,“你不必伤心,我决不会和你抢夺王爷的,刚才我只是想要你明白,你是不可能忍受和别人分享王爷的,无论是谁都一样。”
“妹妹……”王妃泣不成声,抱住花翎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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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爷纳妾一事,自从元宵过后,整个王府都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下人们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言行出错,当了炮灰。但私地下却是流言四起,有关纳妾话题的版本层出不穷,听说最真的版本可能是宫里给王妃下了最后通牒,要她在正月里给王爷纳妾,否则正月一过,就直接从宫里送那两个姑娘来王府。
花翎虽然很同情王妃,但也爱莫能助。以自己的身份也不方便去趟这滩浑水,现在她最关心的是气温何时能回暖,自己何时可以起程去峨眉山。但自从元宵前后晴了几天后,一直都是阴雨天气,春寒难挡,她也只能像其他人一样对着满天的阴霾愁眉苦脸了。
“唉,又下雨了!从早下到晚,烦死了!”
花翎和几个下女聚在房里围着火炉烤火,一边抱怨着该死的天气。这间下女房略大,里面有个火炉,平时晚上没事的下女都来这里烤暖了身子才回房歇息。
“真奇怪!天气冷得好象下雪似的,今晚不会下雪吧?”花翎在火上使劲搓了搓手,又在茶壶里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喝。
“哎——”喝完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钻进去烤火。
觉得身子暖和一些了,便站起身再喝了一杯热茶,准备回房,走到门口时有折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开始往里灌茶水。
“哎,你这瓷瓶好漂亮呀!看着有点眼熟呢?”花翎认得说话的是夫人房里的一个下女,“啊,是啦!很像城里杜大夫的润玉膏的瓶子,用来治咳嗽可灵啦!但他一年只制一百瓶,好多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呀——”正要用木塞塞好瓶口的花翎不小心倒了一些在手上,不又得叫出声。
“那么好的药,他为什么不多做一些?”花翎问。
“你以为他不想吗?你知道这润玉膏多少钱一瓶吗?——五十两银子一瓶呀。但听说制它的材料都很珍贵难找的,如蛇胆之类的,怎么可能多制呀?买它的都是达官贵人,据说药还没制好就已经被权贵显要预订完了。”
“是呀,听说连王爷这等身份的人也只不过分得三瓶而已。”
“我也只是看小姐咳嗽时吃过……”
花翎轻轻地掩上门,走会自己的房间。在床上呆愣了一会儿后,自言自语地说:“过几天天气应该会好了吧?我也应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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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我打算三天后起程回家乡了。”花翎趁竟陵王小憩时说。
“三天后?”竟陵王的茶杯停在了嘴边,“你都准备好了吗?”
“是,只是一些随身衣物而已,没有什么好特别准备的。”
“但现在天气还那么寒冷,你不是说要等天气暖和些的吗?”
“不等了,我都等得烦了。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不如你再等等,看看范将军近期会不会有属下去往魏齐边关的。”
“不用了,恐有诸多不便。”
“但你孤身一人上路,实在太不安全。”竟陵王蹙眉。
“不安全?有人见财起心,有人见色起意,但这两样我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花翎自嘲。
“你……”他长叹了一声,望着花翎却终究无语。
“王爷还有什么文案需要我誊正的吗?请尽快给我。”
“没有其他了。”他拂了拂衣袖,“就是案上这些。”
花翎将那六、七份卷宗搬到自己的桌面,开始赶工。中间和竟陵王无一语,花翎多次偷望他,见他眉头紧锁、若有所虑。但有时花翎又觉得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害得她大气都不敢喘。被王妃一闹,现在相处是变得尴尬起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午膳时间,花翎连忙跑向厨房。远远地看见王妃带着几个下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她连忙躲入假山后。此时她真不想面对王妃,总觉得对她满怀愧疚。这个可怜的古代女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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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妹妹,我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王妃举着满满的酒杯说。她得知花翎就要离开的消息后,苦苦挽留不成后,就坚持要给她在饯行。
“多谢王妃。”花翎闭上眼睛将一杯酒往喉咙里灌,“咳——咳——”,果然是让嗓子冒烟的白酒。
花翎拭掉眼角的泪珠,却见王妃也被酒呛得流眼泪。
“王妃,不要勉强。”花翎抢过酒杯。
“不怕,只是不小心被呛着罢了。”王妃拿过酒杯满上,“这一杯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花翎担忧地举起酒杯,怎么看王妃都不是能豪饮之人。
王妃一口喝完,又斟满酒杯:“来,我再祝你和意中人双宿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王妃……”今日王妃有些异常。
“兰儿,”竟陵王一手夺过酒杯,“你要醉了,别喝了。”
“醉了?醉了有什么关系?”王妃双眼微红,“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和妹妹这么相投,喝多几杯算什么?”说完又来夺酒杯。
“兰儿!”竟陵王厉声喝止。王妃闻声抬头望望丈夫,又望望花翎,眼泪夺眶而出。
“妹妹,你就留下来吧?留下来陪陪我……”
花翎伸手扶住她,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竟陵王只是望着夫人柔声说:“兰儿,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花翎也连忙告退。她慢慢地走在庭院里,院里灯光不甚明亮,只有走廊上挂着几个灯笼,假山、树木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她慢悠悠地走着,默默地告别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
“永别了,我亲爱的朋友们!”她心里无声地说,“回到现代再也不会见到如此景色优美、环境舒适的院子了,我会很怀念的。”
她在府内四处游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尚勤殿。
“进去告别一下吧。”她伸手轻轻推门,门竟然没有上锁,一推就开。
“阿荣忘记上锁了吗?”她嘀咕。
殿内黑漆漆的,她摸索着想要找到烛台点灯看看。烛台是立在竟陵王的办公桌旁边的,但并不好找,她绊了一脚才摸到他的办公桌。烛台应该是在左边的,她伸着手往左边摸去,突然手被用力一扯,身体往前一冲,掉入了怀抱之中。
“啊——”她刚开口惊呼,就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谁?是谁会来到王府行窃?她刚想反手出击,他却开口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竟陵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她停止了动作。
“我……我以为有小偷。”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在她耳边说,呼吸吹动她耳边的发,亲昵得如情人的呢喃。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她顿觉双耳发热,全身不得动弹。
“我……我来这里告别。”
“告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就是你的风格吗?像一片漂浮的云,谁也留不住你吗?”他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她,她被牢牢固定在他的大腿上。她困窘欲死,万般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学别人搞什么留书告别。
“(徐志摩《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迹。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她用自己最漂亮的字写了这首诗,夹在他明日要看的宗卷里,等他看到时,她已经华丽地飘然远去了。这是多么潇洒的一个举动!其境界直追“我轻轻地去,就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现在被人抓住质问,怎么办?可从来没有一篇小说教人飘然而去未遂时该如何善后,她身上渗出热汗,不知是热还是羞。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意的。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地出现在我面前?还是不是故意地扰乱我的心?”听了这么直接的告白,花翎大惊,虽然在得知润玉膏千金难求时就明白了几分,但那时以为他是自己命里的那个与爱情无关的蓝颜知己而已。
“是……不……”花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的任何辩解都难以让人相信,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你就能那么潇洒地忘掉在这里的一切?你是比谁都狠心肠的女人,你能忘记弘佛会,你能忘记碧玉湖,你能忘记栖霞山,以及王府里所有的人和事。但你叫我如何忘记你云上居里那双灵动的眼睛,碧玉湖上遭遇好心没好报时的脆弱,栖霞山顶万念俱的哀伤,还有尚勤殿里的日日相对和纵谈古今、讨论时政时的语出惊人……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但从未想过你可以如此牵引我的视线、左右我的思绪……”
也许是黑暗的掩护,一向温文尔雅、克己自制的他说着自己也难以想象的热情大胆的爱语,花翎越听越吃惊,越来越不是滋味。
“此刻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挽留你了吧?但你叫我如何不担心你的安危呢……”花翎感觉到他将下巴靠在自己头发上摩擦,温热的呼吸越来越靠近她的面颊,撩得她痒酥酥的,她如临大敌,不敢妄动。
他伸手在腰间摸索了一阵,然后将一件硬硬的物什放在她手里,她感觉像是玉佩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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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玉佩你好好收藏,如果你在齐国境内有什么困难,向当地官府出示玉佩,可以获得帮助。”
“不,我不需要这个,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留着吧……”该是他经常随身佩带的那块玉佩吧。
“我能够帮助你的就是这么多,难道你还不肯接受?我多么希望可以一辈子都守护着你,看着你每日灿烂的笑颜,一想到你将要属于某个男人,我就嫉妒得发狂……我虽然很喜欢兰儿,但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我……我恨不得将你揉进我的身体,让你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好永不会分离……”
听到他提到“兰儿”,花翎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羞愧,当感觉到他的唇正从面颊急切地逼近嘴唇时,不由得猛地一推,从他大腿上站了起来,他伸手过来想拉住她,她一把甩开,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