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奸细

清晨起身,帐外并没有意想当中的白雪皑皑。地上只是很潮湿。仿佛昨夜见到的雪只是她错觉。举目四望,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昨夜的雪真的不存在?昨夜的一切,也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就当它是梦好了!她咧开大大的笑容,大声呼喊:“小石头,快给我起来!”

小石头只是将棉被裹得更紧了。

哼,裹得紧有什么用?看我的!她举起自己刚洗过冷水的手轻轻地靠近他,然后迅速地往他脖子一摸!

“谋杀呀——”小石头惨叫一声跳起身瞪着她。

她得意洋洋地伸着杀人武器:“你看看,还有谁像你这样睡懒觉的?”

小石头看看人走得差不多的营帐,嘟囔了一句:“我很困嘛。”

“是因为你知道我会来叫你!”花翎无奈地摇摇头,“快下地,否则有你好看!”

“嗯!”小石头穿上衣服,用凉水泼了一下脸,便和花翎一起奔向校场。

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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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洗白白时间,连续两次撞鬼之后,她真的怕了去洗澡。能不能不去?就今晚不去?明天再说?但闻着自己身上隐约的汗馊味,又硬着头皮出发了。

“满天神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门!”

心惊惊,跳不停。心在颤,手在抖。终于洗完,可打道回府。花翎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没有下雪,但天气仍然寒冷非常。她缩着脖子,抖着身子,目不斜视地往营帐跑。

眼角似乎有东西飘过。

“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她脚步不停地往前冲。月黑风高杀人夜,不是今日吧?

还有几个帐篷就到了,花翎欢喜地冲过去。

“啊——”突然肩膀被人抓住,花翎刚开口,来不及惊呼,就被掩住了嘴。她转身一个过肩摔,“嘭”地一声将偷袭者摔在地上。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没礼貌呢?招呼不打就背后拍人肩膀,会吓死人的。

那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手一挥,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银色的刀身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花翎心里一哆嗦,在现代可从没有真刀真枪过,在古代从军后操练也是做做花架子,所以一看锋利的刀子,不由得心里发怵。

对方已挥着匕首一刀接一刀地攻过来了,刀刀致命。花翎左推右挡,狼狈不堪。“嗤”地一声,手臂被划了一条口子,见血了吧?

花翎不敢恋战,边挡边退。一脚踢起帐边的一块木头袭向对方,他身形一滞,侧身避开。花翎乘此机会喘了口气,正提气高呼“有奸细——”,就听到耳后风声有异,立即身形一矮,变做了滚地葫芦。心中暗叫不妙,虽能躲过这第一击,但接下来如何能躲开二人夹击?

身后的偷袭者动作比第一人还要迅速,花翎刚掉落地面,他的短剑马上架到了她脖子上。只见他浑身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正死盯着她。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会不会是个帅哥?生死关头,花翎脑中居然冒出了一个这么花痴的念头。此念未已,便颈项剧痛,陷入了黑暗之中。

“花牧野!花牧野!”有人在大力摇着她。

“嗯。”花翎轻轻动了动身子,颈项上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军营里是兵荒马乱,有些营帐正在燃烧,士兵们有些惊慌失措地跑来奔去,有些正忙着运水救火。

“走火了?哪里走火了?”花翎问扶着自己的曹大爷。

“有好几座营帐,正在救火了。”

“那我们的营帐呢?应该没有吧。”花翎爬起身。

“也走火了,不过人应该逃出来了,”曹大爷一边走一边说,“我咳嗽醒睡,浓烟刚冒起来,我就醒了,我就大叫,然后大家都跑到帐外了……”

“小石头呢?小石头有没有跑出来?”

曹大爷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小石头呢?!你有没有见过他?!在走火之后,有没有见过……”

曹大爷还在痛苦回忆中。花翎一把推开他,散步变做两步地跑到他们的营帐前。营帐浓烟滚滚,已烧了大半。救火的士兵们正一桶一桶地往上泼水,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其中有些士兵是本营的,花翎抓住一个就问一个:“小石头呢?你们有没有谁见到小石头?”但一个接一个都是摇头,花翎的心渐渐冷起来:小石头睡觉特别死,睡着了被人踢一脚都不会醒。每天早上都要她去叫醒……难道他还在里面?

花翎立马跑到隔壁营帐,拖出一床棉被,从人手里抢过一桶水浇在上面,浇完想了想,又从旁边抢过一桶水,提起来对准自己从头淋到脚。扔掉水桶,一把拉过湿漉漉的棉被披在身上,就想往营帐里冲,却被人拉住了手臂:“花牧野,现在太危险了!你不能进去!”

花翎转头看见是曹大爷。

“小石头在里面!”她流泪大喊。

营帐门上的布帘已经被烧没了,像一张烈焰升腾的大口。花翎摆开曹大爷的手,猛力往往营帐里冲!

浓烟弥漫,两眼漆黑,一进去她就被烟呛得眼泪直流。热浪滚滚,炙烫着她的肌肤,原本湿淋淋的头发一下子干了。她顶着棉被,弓着背往小石头睡的地方摸过去。摸摸,不是人,再摸摸,似乎是一只脚,花翎大喜。扔下棉被背起他就走。还好小石头虽然比她高,但军中没什么油水,他还是个没有肌肉的瘦弱少年。

花翎吃力地驮着小石头往外走,耳边听到劈里啪啦的火爆声。得赶快呀!但走到门口那几步路好像天涯海角那么遥远,她觉得自己的嗓子都是滚烫的烟尘,每一次吸气都是火辣辣地疼。

终于挪到门口了,花翎心一松,气一泄,便再驮不住小石头。他一下子从她的肩头滚落到地面。花翎刚想扶起他,却听到头顶一声巨大的火爆声,她一惊,连忙用身体挡住他,只听见“哗啦”一声,门口的横梁烧断了,“啪”地一声掉在她左肩上。

她仿佛听到自己骨头发出“咯嚓”声。身体因为一股冲力,和着小石头,一起扑倒在门外。众士兵连忙将他们拉离危险地带。

花翎坐在地上,伸手探了探小石头的鼻息,还好,气息尚稳,可能只是被呛晕过去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此时方觉得自己的左肩和后背都火辣辣地痛起来,尤其是肩膀钻心地疼,可能骨裂了。

她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头也疼得晕乎乎的了,所以她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但身边的士兵说:“花牧野,你别晕过去,刘大夫来看你了!”

花翎不由得想笑:老哥,如果是晕过去,我还能控制自己不晕吗?

她吃力地睁开眼,看见刘大夫正面色不悦地站在前面看着自己。这嘴脸可真不怎么中看,仿佛她欠了他五百万,可说起来,她才应是他的债主,也不想想前几天她帮了他多大的忙。

“把她扶到刘大夫的营帐里去!”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

花翎转眼一看,果然是冯大将军。

“先扶他过去,我等会儿就来!”刘大夫朝架着花翎的士兵挥挥手,然后自己蹲下来查看小石头的情况。于是,花翎像个破麻袋似的被拖到刘大夫的营帐。

营帐里堆放着各种药材,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药味。士兵刚将花翎放在床榻上坐下来,刘大夫后脚就赶到了,他问:“觉得哪里疼?”

“哪里都疼。”花翎实话实说。

刘大夫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她:“哪里最疼?”

“肩和后背。”

“脱掉冬衣!”她依言脱掉外面的棉衣,但左手不合作,抬不起来,怎么也脱不到。这时一双手伸过来协助她脱掉棉衣。

“谢谢!”她以为是刘大夫,但一抬头却看见冯非寒站在身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面若石刻,不辨喜乐。

刘大夫走过来伸手在她的左肩和手臂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一手抓住她的肩,一手抓住她的手,问了句:“那晕了的小兵是你什么人?”

“诶?啊——”只听见“咔嚓”一声,肩膀一阵剧痛。

刘大夫松开手,对她说:“你再试试动动左手看看!”

她依言动了动左手,居然能动了!虽然还是疼,但比起刚才的已经轻了很多。想不到他还真有些本事。

“还是那么疼吗?”

“不,好多了!谢谢你。”

“嗯。”他不太满意地说,“你背上可能只是被木梁打中,有瘀伤,用这个药膏涂几天就好了。倒是你手上的那道刀伤,虽不深,但流了不少血,要上些金创药……”

“刘大夫,你刚才说的那个小兵怎么样了?”

“他没事,我给他银针刺穴,他已经醒过来了。”他在案上的瓶瓶罐罐中找出两个小瓶来。

“刘大夫!”有士兵掀开门帘冲进来,“有个兄弟被倒下来的营帐砸伤了,你快去看看!”

“好!”他将手中的两瓶药递过来,却被旁边的冯非寒接过。他楞了一下。

“你快去看看吧!我也马上过去。”冯非寒说。

刘大夫乒乒乓乓地抓了几种药塞在医箱里,抬头望了她和冯非寒一眼,和那个士兵出去了。

只剩她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