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同袍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合奏曲里,花翎犹豫着是不是要溜出去洗个澡——今天流的汗可不少,但我总觉得今夜似乎会有什么事发生。
会是什么事呢?大将军不是说这几日军中无事吗?但他这几天的举动就整个地透露着不正常。不操兵,来溜冰,不是很有问题?
还是不要去了,免得出乱子,睡吧。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惊醒,发现是紧急集合的号角响了。
手慌脚忙地穿戴好,拿好武器,冲出营帐,只见营里是一片兵慌马乱的样子。
抬头望望点将台,那个高大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上面,一身白色的盔甲在月光下闪耀着银光。她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望望其他士兵也是如此,看见大将军都立刻安静下来。大军很快在点将台前集结好。
“今日溜冰比赛小组第一轮比赛胜出的出列。”平静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他们依言出列。
“你们有半柱香的时间去去拿好溜冰鞋和自己擅长的武器,到时再到这里集合。”
“遵命!”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士兵已在点将台前集结好了。
我们这些人要去干什么呢?去偷袭敌人吗?队伍中的她暗暗揣测。
“刚才出列的随我出发,其余的留守营地,加强巡逻,严阵以待随时侯命!”
“出发!”
一声令下,他们就浩浩汤汤地跟随着那个银白色的身影奔向河边。这时花翎才注意到一轮不太饱满的月亮挂在半空中,现在应该是晚上两三点的时候吧。
一到河边,前面就传来穿上溜冰鞋全速前进的命令。
于是他们就在结了冰的宽阔的河道上飞驰起来,队伍像一条巨龙在蜿蜒潜行,不时闪耀的银光是随身携带的武器映着冰冷的月光。
相比曲折崎岖的山道,河流的距离大大缩短了,估计只有七八里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远远地看见一座城池,城墙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出一片青黑。这大概就是彭阳县城了。
前面又传来噤声的命令。接着士兵们都将溜冰鞋抛在河岸上,进入一片森林。衔枚而行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已经可以将彭阳县城的城墙看得一清二楚了,还依稀可以看见城楼上正在不停打瞌睡的守卫。
花翎和一些士兵潜伏在树林里,但看到先遣队已如鬼魅一般左突右闪地静悄悄地潜到城墙根。接着有几人如展翅的大鸟一般跃上了城楼。花翎不禁咋了咋舌——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高人啊。
思之未定,城门竟然慢慢打开了。魏军一涌而入。
战斗开始了,但他们的敌人大多还处于睡梦中,所以还没来得及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魏军的刀已经冰凉地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不到半个时辰,柔然的士兵已差不多都集中在他们平时操练的校场,个个双手被反缚在背后。魏军则手握武器在旁边戒备着。
正喧闹着,就见大将军银白色的身影从转角行了过来,银色的铠甲在月色中一动一动地闪耀着光芒。
突然,花翎眼角瞥到一丝银光朝她的头顶飞来,直扑大将军的位置。她本能地往前冲,一跃身,扬起手中的大刀一挥——她没学过接暗器,但羽毛球打得很不错,用大刀当球拍将它挡回去不就行了?
这真是太傻太天真。
暗器来得迅猛无比,被她的大刀一挡,方向偏了,但仍凌厉地朝她疾飞而来,“噗”地一声,肩胛一阵巨痛,她发现原来利器入肉的声音也是那么响亮的,这真是让人痛苦的事实。
她眼前光线一暗,不由得跌到在地,第二、第三支箭也在瞬间从啊耳边呼啸而过,但她已无能为力了。
预料中的惊呼果然出现了,但不是背后,而是对面的屋顶,屋顶上还滚落一个白色身影,衣裳单薄,似只穿着贴身衣物。
一个宽大的怀抱拥住了她,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睛撞进眼帘,接着身体被腾空抱起。
“不——”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他脚步没有一丝的停滞,边走边吩咐,“清点俘虏人数,全部关押起来,不够就改造几间房来用。速速送消息回大营,让他们迅速拔营来此。”
大将军抱着她穿过几条回廊后,踢开一间房,将她放在一张床上。
“让刘大夫前来处理伤口。”他低声吩咐。
“是!”马上有士兵领命离去。
花翎此时才有机会观察一下房间,挺大的,大约四十平米,家具很少,只是墙上一副大大的羊皮地图十分显眼。原来应该也是主帅的房间。
“嚯”地一声,她的注意力被拉回,只见大将军正拿着他那把应削铁如泥的宝剑。
“干——干什么?”她不由得变了脸色,他拔出剑来肯定不是象传说中的庸医削掉外面的箭竿了事,那为了什么?刮骨疗毒?她的冷汗冒了出来。——我不是关公啊~ ~
“我的伤口不痒也不麻——箭应该没有毒吧?”她极力找回一点理智。
“谁和你说伤口不麻不痒就是没毒?”他冷哼,拿着剑朝她走来。
“我——”电视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她以前又没中过毒,怎么知道是咋回事?
“刚才那么英勇,现在却害怕了?”他轻蔑地瞟了她一眼。
她的怒火“腾”地一声冒起来了,好歹她是为了救他,他没有一声谢谢就算了,竟还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冷嘲热讽的?
“现在我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了,下次我一定闪得远远的,好让大将军你清楚展示你空手接飞箭的绝技!”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我从未见过有谁像你那样笨的,怎么接暗器的?你当那把单刀是盾牌吗?都不会闪避!”
他手指拈起她肩上的棉衣,她痛得瑟缩了一下。
“忍着别动!”
这是自然的条件反射,你叫我如何控制?花翎心里腹诽。但也只有一手紧抓床沿,一手紧攥棉被。难道真要刮骨疗伤?她可是超级怕痛的,搁在战争年代,也绝对做不了刘胡兰、江姐。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拎起伤口边的衣物,细心地用剑割开来,露出伤口四周的肌肤。还好厚厚的棉衣挡了一下,箭头入肉并不太深。
他舒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手稳住箭头。此时她才发现,他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在火光照耀之下闪闪发亮。
“放心吧!箭上没毒,伤口也不深,等一下刘大夫帮你取出箭头,上点药就没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刘大夫拿着医药包进来了,瞄了一眼她的伤口,便从里面摸出一把薄薄的小刀来并朝她走来。
“欸,刘大夫,你能不能先将小刀在火把的火苗上烤一下,然后用干净的布擦干净,再来给我挖箭头?”他那么随便摸出来的一把刀,万一没消毒怎么办?伤口感染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大夫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愤怒地盯着花翎。花翎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对他的医术权威的严重挑衅,但她也无法跟他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她只是坚定地望着他,表示绝不退让。
“就照他说的做吧!”大将军淡淡地开口,打断她和刘大夫的对峙。
当刘大夫用高温消毒过的小刀开始切割她的伤口时,她忍不住痛叫一声,双手一伸,紧紧地掐住了大将军的手。原来电视不是做假的,那么大个人坐在你身边,抓得最顺手的就是他的双手了。——是你送上门的,痛也是你自找的!
他也不避开,眼底还有一抹奇异的神色。她无暇细想,一阵剧烈的疼痛又袭来。
麻药呀,麻药呀,我要麻药呀!呜呜,痛死我了!关公肯定患有思觉失调症,或没有痛觉,否则怎么可以右手刮骨,左手下棋?
她心底哀号,五官扭成了一团,冷汗涔涔,牙齿被咬得“格格”作响,但双唇却抿得紧紧的,以免自己呼爹喊娘地痛呼出声。真是丢脸丢到古代了,尤其面前还有这么一个大帅哥,还好他不是她的心上人,否则她非羞得一头撞死不可!
“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到了她的口中,一看原来是一个被角。电视里不都是男主角拿自己的手给女主角咬的吗?她哀怨地看着那张清俊的面孔,她果然不是女主的命!
那个刘大夫下手怎么会那么重?好歹他也知道她是女人,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到像是和她有仇,趁机报复。不是说伤口不深吗?怎么鼓捣了这么一阵都还没有将那个该死的箭头□□?
“咝”,伴随着一次前所未有的巨痛,箭头被拔了出来。她放开紧掐着大将军的双手,看见他手腕上有几个深深的指甲痕,不由得朝他“嘿嘿”地笑了笑。他不置可否地撇开了目光。
“很幸运,箭头插在骨头缝隙的肉里,未伤及骨头,上点药,很快就会好了。”刘大夫一边往伤口上撒药一边说。
原来还是幸运呀,看不出刘大夫原来也这么有阿Q精神。刘大夫收拾了东西走了出去。
“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大将军盯着墙上的地图说。
“那怎么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人多不安。
“我今晚还有很多事,用不上这张床。”他望也不望她一眼,收拾了些东西头也不回地和刘大夫出去了。
他对她这位救命恩人也太冷淡了吧?起码也也要斟杯茶以表谢意呀,现在她可是渴得要死。望着紧闭的房门,她认命地闭上眼睛去约周公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