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离开后的第四个清晨醒来,若崖便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盛王府,小绿正在她榻前候着,见她睁眼忙问道,“小姐,你醒啦!真是好奇怪,为什么醒来会在盛王府?”小绿很是纳闷,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在庭厢阁,最初她还以为自己梦游,后来发现小姐也在榻上,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自己回来了呢?
若崖低头看了下自己盖的被子,也是昨日那条,看样子她是被迷晕后直接连被抱起,波波也安然睡在她脚边,轻叹口气,她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李琦做事向来诡异难辨,猜测再多也无用,起身穿戴好衣物走出去,一切如常的被桓硕带入书房,习惯的让她自己都觉可怕,似乎在与他的相处中菱角都已磨平。
“你不问原因?”从若崖进来后,就未说过一句话,李琦搁笔,回头看她。
“王爷会如实相告吗?”她反问,容颜依旧,对他那深沉寡淡的性格早已了如指掌,这大半年来,她在书房中日夜伴读,他们之间的话语仍是屈指可数。
只见李琦唇角微扬,若崖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你笑什么?”
“若我将你赠予李环为妾,你又会如何,是不是很乐意?”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讯息,深沉的眼眸如磁石般吸入她的眼,若崖有些负气的别过脸,不语。
“孤男寡女独处,难道不怕落人话柄。”
这句话,明显是在说她与李环,若崖皱眉,那日果真不是她的幻觉,不悦道,“你监视我?”
“回答我的问题。”忽视了她的责问,李琦依旧执着于自己的问题,深黯的眼底透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济王与我清清白白,无需解释。”她行的正,做的直,何必需要和他多解释。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俨然挡在面前,双手搂过她的腰,在耳边低语,“那他是否也这样抱过你?”
若崖从未想过李琦会突然凑近自己,她下意识的双手抵在他胸前,抬眼看他,赛雪的肌肤染上胭红,“你放开我。”她不是无知少女,又怎会不知眼前的男人极具侵略性的话语。被迫困在书架与他之间,动作暧昧,转眼他的唇覆上她的,清冷的男性气息席卷而来。
她被吻了!晕晕眩眩,迷迷糊糊,脑袋仿佛被炸糊了般,什么都想不起来。
碰!书房门被打开,灌入的新鲜空气驱赶走房间里涌流的骚动,李琦抬头看向来人,若崖刹那清醒,止住狂跳的心率,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
李环在瞧见若崖后原本惊慌的神色消失殆尽,旁若无人的拥住她,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还在。”
李琦黑沉着脸,深邃的眼中怒意渐显,沉声道,“你干什么?!”
李环这才发现李琦一直在旁,他急忙松开若崖,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将她带回府中。”李琦看向若崖,命她先出去,听见他的话语,她如逃离般迅速离开了书房,暗骂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反抗之意。
“你说杨贵妃要杀她?”待若崖走后不久,李环就从李琦口中得到了答案。
“是,昨晚我都已安排好,如今她再出府的话,不难保会再次传入杨珏耳中。”李琦低头看了下手,方才触及到的温暖已隐去,他握拳,眼里闪过莫名情绪。
李环细细思量一番,觉得李琦的话很有道理,可这杨珏居然对自己的孪生姐姐赶尽杀绝,实在让人心寒,“你为何不早说?”让他误会那么长时间,甚至威胁到了若崖的安全。
“六哥在。”
“与六哥又有何干?”李环顿住话语,李琬看似清冷,实则内心坚毅,一旦认定,便会不计一切代价护到底,“他会杀了杨珏?!”
李琦轮廓深邃,看不出任何表情,显然是默认了李环的问题。
李环惊愕,他从没把事情想那么透彻,今日李琦一提点,他心中豁然明朗,那时六哥见到若崖的容貌为何不惊讶,为何他无怨无悔的暗中保护她。曾经以为那是李琦的安排,原来这一切都是李琬自愿,想不到六哥那样无所求的人也同样倾心于若崖,李环低低的笑道,“沐,你是否早料到?”
李琦俊脸微沉,“没有。”李琬一向将自己的感情掩饰的很好,若不是扬州那次他救下若崖的异常反应,否则他也发觉不了。
李环略含深意的望向李琦,若崖向来不喜被捆自由,将她带离盛府的那些日子,她却并没想象中那样快乐,他很清楚,她的心从不在他那,适才他打开房门时其实已了然,但突如其来的事实一时难以接受,所以他假装上前拥住她,安慰自己还有机会。
他找到后院中休憩的她,轻轻说,随他回去,让他照顾她。
若崖摇头,她说没关系,自己也不会再做无理要求。她知道他对她好,所以也不想总是麻烦他,这样她会愧疚,愧疚他的付出,而自己给不了回应。
“有事找我。”他叮嘱道,转身离开,留下寂寞的背影。
若崖淡笑着目送他离开,素衣染愁,古柏映上翠绿,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金黄色的光芒暖暖照入她眼,千丝万丝交错,惆怅迷离。调回视线,却对上白玢那双略带忧愁的双眼,“怎么这样看我?”
白玢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她自小言语寡淡,甚少与人诉说情怀。
若崖偏过头,笑的璀璨,“担心我?”
白玢出神的看着面前那张恍神的容颜,她的笑,如此干净美丽,耳边再次传来她淡淡的话语,那份淡然与从容,“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闻言,原本出神中的白玢回过神,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姐姐知道?”
她轻点头,“王爷用我牵制济王,扬州之行我就感觉到了。”每次都刻意留下他们二人,想不知道都难。
如此轻描淡写,说的好像并不是自己的事一样,白玢从心里佩服若崖的聪慧与坦然,“姐姐不难过吗?”
若崖沉默几许,黑曜石般闪亮的眸中细水流动,她说,至少她还值得被利用。
WWW ●tt kan ●¢O
白玢愕然,这句话似简单,又似话中带话,她该如何理解?
两人交谈中,赵怡和那两位娘子不知何时也已来到亭中,想来是听见府中传出若崖回来了,过来给个下马威。当初奚若崖离府,赵怡可是做梦都在笑,不费吹灰之力王爷就赶她出府,可见王爷对她也不怎样,想不到今日又回来了,赵怡怎会不气恼,今日便是过来羞辱羞辱她!
“奚娘子回来了?”赵怡顺带瞥了眼白玢,听说也是王爷带回来的人,住在厢房,今日算是第一次见,每日来去悄无声息,也不知道王爷哪弄来这些个无名女子。
若崖对上她甚是得意的眼,这赵怡甚至都不算朵白莲花,将妒忌与自私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丝毫不掩饰,再看向另外两位娘子闪躲的眼神,好坏不分,如水蛭般专门吸附权贵之人,她蓦然生出一种身为笼中之鸟的寒意,躲不开,逃不掉,那就玉石俱焚。这里不是皇宫,却和后宫一样有着尔虞我诈,她这毫无背景的人若真欺压到身为正妃的赵怡头上,李琦会不会就此将她摒弃门外,亦或者将她严厉处置,她倒想就此一试。
“良禽择木而栖,看样子两位娘子将盛王妃照顾的很好。”话毕,只见两位娘子讪笑,脚步往后挪了些距离,她们怎会不明白若崖在暗讽她俩的倒戈。
赵怡招来茉儿搬椅子坐下,慢条斯理道,“那是当然,对本王妃好,本王妃自然也不会亏待她们。”
“确实,可惜我向来不是溜须拍马之人,恐怕要惹王妃生气了。”
“奚娘子应该知道,在府里,除了王爷,便是本王妃为最大。”
“那又如何?莫非王妃今日是有意冲我而来?”
赵怡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很是难看,她万万没料到今日若崖会如此犀利,显然被杀的有些措手不及,“是又如何?”
对赵怡此刻的表情若崖很是满意,对付这种女人向来不能心软,你越是表现的退怯,她就越是趾高气昂,“那好,我此刻就在这,王妃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茉儿,给我掌嘴。”茉儿听到主子的吩咐,幸灾乐祸的走上前,不料还没来得及甩上去,自己却被若崖先甩了个巴掌,清脆的响声震住在场的所有人。
白玢有些怔仲的看着眼前冰冷的若崖,清澈的眼眸带着冷淡,全身散发出傲气及不屑,仿佛将所有人隔在身外,孤注一掷般誓要将她们践踏到底。
红唇轻启,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声音冷冽无比,“我从没说过我不还手。”
赵怡迅速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想要回击,却被若崖一个转身用脚绊倒,直直扑倒在地上,样子很是难看。
“王爷...”委屈的声音,呼之欲出的眼泪,赵怡在摔下后看到廊内出现的身影急忙喊道,如若无骨似的半趴在地上。
若崖冷冷的看了眼走过来的李琦,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白玢不由来的担心,轻扯过衣袖,她回眸一笑,唇角的弧度似月牙般,芳华绝代,与先前判若两人,轻声道,“没事,我自有分寸。”
李琦原本只是在廊中经过,在听见赵怡娇嗲的呼唤声后徐徐来到亭中,黑眸停在她脸上,仿佛根本没看到赵怡伸过欲等他搀扶的手,“怎么回事?”
茉儿见状扶住主子的手,解除赵怡露出的尴尬之色,忙先状告道,“奚娘子刚故意绊了王妃一脚。”
李琦剑眉微挑,似乎并不意外,“何故?”
茉儿便添油加醋的说因为奚娘子见两位娘子与王妃交好,心里不痛快,与敬爱的,亲爱的王妃娘娘起了争执等等,这倒让若崖见识了这小丫鬟的一番本领,不去做相声演员甚是可惜了。不过她也懒得解释,看看李琦会如何处置她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子。
只见他转向站在一旁的两位娘子,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惜与不舍,“你们俩今日起不再是本王府中的妾,收拾包裹离开。”
风过无声,花落无痕。两位娘子默默起身,谁也没有说话,互看了对方一眼,萧条的背影落寞离去,大好的年华留在了这里,却没能得到夫君的一丝关怀,究竟是怨还是看开?
他的一句话,在赵怡脸上甩了个无形的巴掌,在若崖的心里也甩了个巴掌,所有人面面相觑,此番话无非是抬高了若崖在府中的地位,可谁都知道这就等于当面给了赵怡一巴掌,赵怡再反应过来时眼睛似毒|蛇般盯着若崖,满是愤恨与妒忌。
在旁人眼里若崖高了地位,但在她心里却知道,这无疑加重了她与赵怡之间的怨恨。李琦明知自己在激将他,抛出这句话,更是让她断去离开的念头。
她只想说,与小人斗智游刃有余,与君子斗智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