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书法吗?很不错,至少每个字都端端正正。
我欣赏了每一个字,将纸叠好,装进信封,放在随身的挎包里。
我是个恋家的人,这次离开,将再也不会回来。
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坐着电梯下楼,我骑着小摩托,听着排气管发出的欢快哒哒声,重新返回了云娜的别墅。
“雨来,你就该多出去转转,瞧,精神头又起来了。”云娜笑着迎着我。
“是啊,也许就要彻底好了。”我言不由衷。
“小米来了,等你半天了。”
走进屋,米丽穿着护士服,冲着我笑,还举起了那根涂着指甲油的中指。
我笑着将她的中指按下去,“小米,我记得,这是个标识。”
“嘿嘿,你能记得我这张美丽的脸吗?”
“说实话,不太美丽。”
“姐,他居然学会了嘲笑人,我不玩了。”米丽撒娇。
“坚持了这么久,就要见到结果了,别那么多事儿。”云娜训斥妹妹。
“你们两个,都是难缠的主,天生一对泼皮无赖。”
“雨来,听到了吗?我妹妹终于承认了,我们是一对。”云娜一边扶着我趴在沙发上,一边眨着眼睛坏笑。
“我配不上你,别闹了。”我主动脱了裤子。
随着药水进入我的身体,让我觉得周身血液流淌的更快,整个人变得无比精神,我看到了,前方的桌子边上,站着一只震翅欲飞的苍蝇。
米丽不怀好意的在我屁股上拍了几下,被云娜给拉走了,说是给她买了一套衣服。
我起身快步上楼,将全国地图装进包里,又在那盆君子兰上亲了一下,将信插在上面。
没有片刻停留,我下了楼,隐约听见一旁的更衣间里,传来米丽挑肥拣瘦的嚷嚷。
看见米丽背着的药箱,我停下脚步打开,发现里面并排放着三只黄灿灿的大针管,针头上还套着橡胶帽。
这东西能维持我的生命,我立刻取出来,装进了包里,随后推开别墅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周小梦就站在别墅外的草地上,还是那套破旧的碎花小裙子,手里没了铅笔刀,但手指依旧习惯的做着开合的动作。
她直直的盯着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必须马上走,不然被云娜发现,所有的计划可能都会泡汤。
骑上小摩托,我快速出了别墅的院子,周小梦开口了,“叔叔,你要去哪里?”
“你别管了,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掏出了一把钱,也不知道多少,朝着她丢了过去,启动摩托车,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城市的街道。
从摩托车的后视镜里,周小梦居然没有捡钱,迈开瘦弱的步伐,朝着追了过来。
我不断加速再加速,终于,她消失了,而我,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判断出方向,决然的向西驶去。
“我要自由奔跑,我要放声欢笑,我要一往无前……”
我放声高歌,才不管周围投来的目光,我突然发现,我的驾驶技术相当不错,小摩托不断穿行在车流之中,毫无阻碍。
在城市尽头的加油站里,我给小摩托加满了油,展开地图看了看,走高速公路,肯定是不行,这种车型不让上,而且,我有枪,要是让警察发现,只能住进精神病院。
今天是4月21号,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是走乡路,我也有信心到达沙源镇。
走!
我发动了小摩托,离开了城市,驶入乡路,只要一路向西,就会到达终点。
晚霞漫天,我感受着清凉的晚风,骑着小摩托,行驶在乡路上,看着一排排的树木,不断向身体两侧奔跑离去。
这一刻,我是自由的,身心舒畅,仿佛摆脱了人世间的一切枷锁。
霞光隐去,星光漫天,我还在一路疾驰,偶尔,我会感觉像是在开那辆白色的宝马车。不,宝马车怎么能看到这么多的景色,也没有骑在小摩托上的豪情壮志。
夜半,月亮出现,乡路上寂静无声,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我停下了小摩托,推到一侧的田野里,躺在了潮湿的草地上。
身下冰凉的感觉,我不在乎,蚂蚁爬在我手上,我也不在乎。
不怕死,还有什么值得在乎呢?
当然有!我的眼前,出现了云娜的身影,她那美丽的的脸上,写满焦虑,不停地打电话,偶尔还烦闷的抓着满头青丝。
她一定看了我的信,她会惦记我,可是,她给不了我自由。
一名女人的身影出现,将云娜推到了很远处,以至于让我看不到。
是妻子莫小倩,她一脸嘲笑的看着我,朝着竖起了中指,居然也涂着红指甲油。
“雨来,你是个孬种,绿帽子的邮递员。”
我感觉自己的脸孔扭曲,冷笑着伸手指着她,“莫小倩,你等着,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要让你在我的脚下战栗痛哭。”
在一轮又一轮似梦似幻的梦魇中,我在草地上睡着了,天做被,地做床,居然睡得香甜,赛过别墅的软床,也赛过摇椅。
天亮了,日光将我唤醒,我转头看去,发现一对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我。
是一条蛇,有着黑白交错的花纹,它虽然趴在地上,却仰着高傲的脖子。
我动也不动,目光直直的跟它对视,我想,我的样子比它还要凶恶!
这条蛇转头蠕动着爬走了,我站起来,抖落一身的露珠,重新跨坐在小摩托上,继续沿着乡路,向西奔驰。
中午,我在一个小镇加了油,问清楚名字后,在地图上坐了标记。
事实上,我的记忆力依旧有着很大问题,离开小镇,就忘了名字,但是,我不会忘记沙源镇,由那里再往西,或许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我的眼前始终浮现出一幅画面,前妻莫小倩和奚伟,搂腰抱膀,相拥着走进戈壁滩,我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也许他们的心本来就是荒凉的,没有爱的生机。
随着我手上的动作,他们倒在了戈壁滩上,鲜血染红了砂砾和荒草,流淌成诡异的交叉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