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诗词他是行家,可是要去解读那些伤春悲月的闺词并产生共鸣,这个真做不到。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处男大丈夫,几曾体会到女人的这种波澜迭起的内心世界?
“好词啊,好词!”干坐着看两个漂亮的美女伤怀和周邦彦那副陶醉其中的嘴脸,王伦觉得很不爽。既然做看客,那就要有看客的觉悟,鼓掌是应该的。
“啪啪啪!”一阵不合时宜的鼓掌声打断了李师师的遐思,把她从移情里带回来。便是红玉,也从伤情中醒转过来。
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叫好。在这里作词,不就是让人品鉴的吗?只是这个王伦品鉴的方式和很多人不一样而已。
“献丑了!”周邦彦其实还是得意的。轻轻巧巧一首词,便把李师师的魂勾回来了,说明自己宝刀未老啊!在王伦这等小年轻面前,这种得意会被放大。
知道丑你还拿出来!王伦在心里说。
有周邦彦这等大家在,引起轰动的不仅仅是他与李师师的交往历史,还有他每出一首辄响彻东京的词。二楼虽然被李师师包场,但是茶馆老板却是精细人,早已安排人备好笔墨,恭恭敬敬地捧来请他提写。
才子佳人都在本店喝茶并当场赋词一首,这件事要是操作的好,必能给小店生意带来一段时间的兴隆。若能把墨宝镶下挂在店中,那观摩的人必能带动一波消费的小高|潮。
周邦彦力压得王伦鼓掌,又让李师师浸淫其中,正在兴头上,也就欣然允诺。
他的字很好,颇有宋徽宗瘦金体的神韵----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皇帝是这种风格,上行下效,举凡开封城中的达官贵人、识字的走卒贩夫,莫不以能摹写瘦金体为荣。
当周邦彦“清真居士题”的落款写下后,店老板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在李师师说了一句:“郎君的这首词,直入奴家的心里去了”时,猛听得楼下一阵暴喝,原来却是那店老板把周邦彦的词展示给众人看,引得众茶客一阵惊叫。
“也只有清真居士,才能写出这种绝妙好词!”
“师师姑娘在,这灵感就来了么。”
便有那好事者开始追问了:“师师姑娘又如何在此地?”
有多事者便娓娓道来:“有清真居士在此,师师姑娘在此又有何奇事?”
有先来者便道:“是师师姑娘先到,清真居士尾随而来!”
众人七嘴八舌之间,王伦听在耳里,对周邦彦和李师师的关系又了解了一步。那么多的人都言之凿凿地证明他们有关系,那就确定无疑了。
只是想到李师师那天仙般美貌牛奶般娇嫩的肌肤却看上眼前这位白发老翁,王伦就没来由的替她惋惜:你这是图得啥呀!
但也不自禁地对她敬佩----这肯定不是因为钱,因为她自己就是大金主,又伴了当世权力最大的男人----只能说,她的感情是真感情!
“听说还有一个小郎君,莫不是…”有见到王伦上楼者免不得胡乱猜疑。
“兄台禁声!这小郎君乃是京中新来的词家,‘青山遮不住’就是他写的,听说技压丽香院一干文人,连同文第一快手胡书华都甘拜下风、贺梅子和苏过两位词家都推为良作的白衣秀士王伦!”
“白衣秀士不是胡书华么?”
“本来是。但是王伦也号称‘白衣秀士’之后,这个名号自然就归他了。”
“这个王伦,莫不是写了‘我是清都山水郎’的那位?”
“正是。便是那首‘我见青山多妩媚’也是他写的。”
“这么说,他确实当得起‘白衣秀士’这个名号。胡书华输与他也是自然,让出这个名号倒也光棍!”
“嗯,看词作,有东坡遗风,但是多了几分沉郁,风格独特。若说近二十年来,词坛寂寂,这个王伦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听说清真居士也对他的词很称道,还给他起了个‘王青山’的雅号。今天新老两位词家聚会,又有李师师在旁素手调茶,真当得上文坛雅事!”
“你我有幸亲见此盛况,与有荣焉…”
楼下的议论传到楼下几人耳中,几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周邦彦初时得到众人夸奖,尽管此情此景见得多了,但在李师师面前,他还是流露出某种畅快来。取悦年轻漂亮的女人,是男人的本能,与年龄无关。不过随后众人把重心放在议论王伦身上,倒是未料到之事。
李师师对众人讨论自己与周邦彦的绯闻已经麻木了,况且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年代比较久远罢了。当年他们津津乐道这事时自己还不习惯,后来因为皇帝的横空一脚消停了,这几年,他们真正度过了情欲的坎,到了知心朋友和精神恋爱的境界。面对这种议论,已经掀不起一点波澜了。
王伦倒对自己陡然间声名鹊起竟然不适应起来,虽然知道成名是迟早的,但是在需要时藉藉无名、无心时却又花开四方,他还没准备好。
“郎君的词,直映入奴家的心底里。可恨郎君,本来好端端的一场游玩,硬被你搅了心绪!”李师师声若莺啼,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而是十七八岁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女对着情郎时的娇嗔。
周邦彦捋须大乐,也许正是李师师的少女表征,让他感觉上重新回到了少年时。
男人老了,就希望有更年轻的少女相陪,这样在心理上延缓对于英雄迟暮的伤怀。作为词坛一代大家的他来说,李师师也是他创作长盛不衰的源泉。
“你可知道,访友不值的失落?这是对你今天不辞而出的惩罚!害得我一个早晨失魂落魄,总觉得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对李师师作儿女态,王伦觉得爽心悦目,但是对周邦彦,原谅他没有这个雅好。白发红粉,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
至于一枝梨花压海棠的风雅,没见到李师师之前觉得对男人是美事一桩,但当美人就在眼前时,这诗便有些大煞风景了。
哥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你特么七老八十了还泡着李师师不放,还有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