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纪,没有谁会嫌美女多是负担,况且他也不是所谓的好汉,对于一些事情还是很觉有意思的,于是他又屁巅屁巅地迎出去。
会是谁呢?
别是茂德帝姬吧?自己答应要为她写一首诗词的,到现在还没个着落,她不会是亲自来催债的吧?
倒不是“写”不出来,主要是很难应景----风花雪月的词作倒有不少,但人家是公主啊,年龄又小,根本不敢往那些淫词艳句上带,这要犯错误滴!
“写”雄壮悲愤慷慨激昂的吧,人家又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应景!
至于田园闲逸之类的,王伦暂时不想强化这个。主要是《鹧鸪天》一出,虽然赢得个“山水郎”的美称,但是由于过于描述纵情于山水、豪放不羁的生活,难免给人以不想积极上进的态度。
要知道当年柳永就是因为写了一首《鹤冲天》,里面有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后来仁宗皇帝放榜时见到了,故意将其黜落,叱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因为在皇帝那里挂了号,这科举之路基本上就断了,所以柳永便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而长期地流连于坊曲之间。听歌买笑,据说都是免费的,过上了穿越前的王伦等男人无限神往的幸福人生。
可是这种生活真是他愿意的吗?不见得。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五十多岁的时候还改名去考进士,最后做到屯田员外郎这样的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因为在元丰改制前,所以推测是个“本官”,也就是行政级别,但既不属于尚书省工部屯田司,也没有职能。
由此可见,在青楼风光的日子并不如在体制内好啊。柳前辈早就用行动告诉王伦了,想借诗词出名可以,但博一个好前程基本上难之又难,尤其要注意别适得其反。
若是自己“无意”仕途这股舆论形成之后,对自己的人生大计便有极大的阻碍了。因为青楼美女我所欲也,但考进体制内是自己容身于这个时空的便捷大道。
谁知道哪一天徽宗皇帝兴趣来了,被谁那么一怂恿,也让自己“奉旨填词”,那就太悲催了。
所以田园类的、归隐类的颓废之句不能再写了!
所以他现在的体裁面很窄,好几天又忙,便耽搁了这事。
平生第一次答应一个小美女却食言,这很不应该,但即使如此,王伦还是很想见到她----真的养颜呢!
门口又是一辆马车,奢华无比,怕只有皇家才能有这种装饰。王伦大步踱出去,满心欢喜。只是他没有在意,堂堂公主出行,会连个仪仗都没有?而且就一辆车,未免太寒酸了吧?
帘儿一掀,露出一张绝色的脸庞来。不过王伦一看,先叹了一口气,然后兴致又来了。
是阎婆惜!
“官人见了奴家突然失落,莫非是奴家如此不中官人的意?”就这刹那间的功夫,竟然被人家看了出来,这份眼力非同小可,至少识人察面的水平不简单。
“小可岂敢!小可只是没想到,这大热的天,娘子竟然不惜千金之躯屈尊前来,王伦不胜惶恐!”
阎婆惜嫣然一笑,王伦顿觉日光又毒了几分。老看这样的美女,人迟早会热死!
“此间不是说话处,娘子,且到那边树荫下叙话。”王伦殷勤地招呼说。
原来阎婆惜此行,也是邀请他中秋之夜到丽香院家中赏月的。
王伦当然知道,虽然名为赏月,一些体现文化人的事肯定落不下。不然的话,一男一女在那边聊感情吗?他倒是愿意咧!
“好让娘子得知,小可中秋之夜已有邀约,实在无法分身前行。娘子的美意,小可只能生受了!”
阎婆惜很失落:“此事怪奴家没能早点和官人说…官人也好久没到奴家那里坐坐,奴家盼望得紧!既然中秋不可得,等到秋分假日,官人可一定得过来!”
秋分本是节气,但在宋朝却也是假日,就在中秋后几天,她这是退而求其次吗?
“娘子如此说,小可只能…”见她心意甚殷,王伦也不好拒绝----谁又会拒绝一个美女这样的请求呢?至于花钱,花就花吧!岂有泡妞不掏钱之理?自己现在可不敢比肩柳永!
只是他未及说完,早有另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有人在车中大喊:“前面可是王伦王大官人?”
声音似曾相识。
这地方本来车马就多,原不稀罕,所以王伦他们其实早就见了,只是没甚在意,没想到也是来找自己的。
“正是小可!”王伦被打断,只能应声。阎婆惜见了,先有几分不喜。
马车逶逦,似曾相识。等到近前,秀秀一打车帘,原来刚才是她所喊。
王伦便知道原来是潘金莲到了,因为她正敛眉颔首从在车里向自己致意。
“官人别来无恙?”她笑着说。转头看到另一辆车上的阎婆惜,也被其容貌惊到。
“托小娘子的福…”
“打扰官人说话了,这位娘子是?”潘金莲很纳闷,不想京中除了皇家的几位公主郡主,竟还有如此绝色!看马车的装扮,她心念甫转之下,便想到可能的两个人。
李师师?
赵元奴?
她们都是爱才的。王伦名声已经在外,她们登门求诗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们的身份非同一般,王伦入了她们的眼也是造化!
宋人商业发达,所以对她们在青楼生活这些事原本不在意,甚至羡慕有之,更不提什么鄙视之类的了。
要知道真宗皇帝的妃子刘娥原本就是妓女,真正的那种。她本出身于官宦人家,因为家中出现变故,只能沦落乐籍。
因为刘娥拥有天人之姿,所以没过多久就成为开封府最出名的花魁。据说刘娥最擅长的就是拨浪鼓,在当时拨浪鼓绝不是小孩子的把戏,而是一门乐器。时至今日,刘娥所发明的《打花鼓》仍是一门经典艺术。
刘娥之所以成功,靠的不仅是花鼓,还有识人的眼光。她慧眼识英,主动对嫖客赵元侃投怀送抱,被赵元侃纳为小妾。
这赵元侃不是别人,正是后来的宋真宗赵恒。
赵恒登基之后不忘旧人,将小妾刘娥封为德妃。因为刘娥颇具头脑,所以在后宫中混得风生水起,逐渐从妃位转正,成为正宫皇后。还记得《狸猫换太子》的故事里有个反派刘太后吗?实际上,这刘太后的原型正是从妓女一步步做到皇太后的刘娥。
宋真宗驾崩后,刘娥临朝称制,将权臣丁谓罢相,贬至崖州。可以说,刘娥临朝,“威震天下”,她成为最有权势的皇太后。
有前人这个例子,宋代妓家兴盛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也让宋朝的妓女享受到其他朝代风月女子无法企及的待遇和地位,成为中国历史上最香艳的奇观。
所以对王伦和青楼女子交往,大家都觉得很正常,潘金莲也不例外。
名妓依才子而成名,才子合名妓而显才,大家各取所需,俨然成为大宋的一道奇观。从太平宰相晏殊起,欧阳修、苏轼…哪一个才子不风流?但是一样在文人口中成为雅事。估计要不是不断地有美女的刺激,苏轼也不见得能写出那么多名闻遐迩的佳作吧?
此事存疑。
阎婆惜也早就注意到潘金莲。见她虽然淡妆素雅,却依然掩藏不住其天然的姿色。那种落落大方和婉风流转,非大家闺秀绝不能够。
王伦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位娘子?
“奴家阎婆惜,见过这位姐姐。”她道个万福。
竟然不是李师师、赵元奴?潘金莲也是惊疑不定,主要是阎婆惜太艳丽了,和王伦对立也没有丝毫扭捏之感。看她的衣着打扮、举止神态,绝非出自一般人家----不会是王伦相好的吧?
“奴家潘金莲,见过婆惜妹妹----婆惜妹妹是住在东京么?”
她刚来东京不久,知道李师师、赵元奴很正常,人家太出名了。不知道阎婆惜也正常,毕竟在名声上弱了前两人一等。人家主动叫姐,作为知书达礼之人,她岂有不接之理?
在她想来,如果阎婆惜是东京人,那么真有几分和王伦关系莫逆哩。
不想阎婆惜却从中想到另一层:对方这么问,肯定是不知道自己的名气,看来这段时间在丽香院把档次拉低了不少,前两年若要提起阎婆惜三个字,都能够直逼李师师的存在!
失败!
“奴家一向住在东京,姐姐也是此间人么?”
“奴家和王官人是同乡,近日才来东京。今日无事,正想与官人叙叙话。”
王伦见她们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不由得大生满足之感。不管怎么说,她们这样做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么!虽然不是那种关系。
阎婆惜有些误会了,也认为这位潘金莲和王伦是那种关系…莫非是王伦家里那位上京寻他来了?果然有诗才不是盖的,要不然怎能找到如此佳人!
他作的“为谁风露立中宵”想必就是为她吧?也难怪他会如此思念,任谁有这样一位佳人都会有情绪的吧?
“是奴家打扰了,姐姐和王官人且少叙,奴家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