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最棘手的地方就在于,被害者是不堪痛苦咬舌自尽的。而且,两个嫌疑人年满16周岁却未满18周岁,不会判很重的刑。另外两个都未满16周岁,基本上就是采取感化教育、交给少管所。”
徐阅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他刚才正从被害者的家里走出来,一个单亲家庭,家里只有一个爱打麻将的母亲。
虽然平时也不管教女儿,但得知女儿遇害的惨状,直接从麻将台上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是一阵又一阵的情绪崩溃。
季岸已经气的青筋暴起。
而江舟全程颤抖着听完,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太不像江舟了。
正常的江舟,应该早就发飙破口大骂,恨不得亲自上前替天行道。
按照江舟目前的精神情况,季岸决定停止赶路,而是在交水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因为不放心江舟,季岸理好了东西,便先到她的屋里陪着。
“给我。”
话音刚落,季岸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江舟便着急地去解他的裤子。
她需要发泄。
“江舟。”季岸喊她。
她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解不开他的裤子,便去脱自己的。
“给我。”
她终于抬起自己的头。
季岸的心房仿佛被猛烈地捶打了一下。
既然她要,他便给。
一顿狂风骤雨之后,江舟就像一只在草丛里汩汩哭泣的小兽。
娇弱、无助。
她在自责。
季岸心里明白。
“我明明可以救下她的。”
“她离我那么近,她的眼神我都看到了。”
“可我什么都没做,甚至是在心里嘲笑他们。”
“不要再说了。”季岸区抱她,却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
“我曾经……也经历过校园暴力。”
季岸一愣。
“但是,我是校园暴力的实施者。”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喜欢我当时的男朋友。我气急了,叫了一群狐朋狗友,把女孩关在了厕所里。”
“关了一整夜。”
“最有意思的事,后来,女孩就被学校开除了。而我,因为家里的关系,什么事情都没有。”
“继续为非作歹、逍遥法外,过我最潇洒快乐的日子。”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真的很凑巧,她叫林雨。”
“林莞的那个眼神,可能就会像林雨这个名字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
“林莞、顾雨、林雨、我,我们四个多像。只是相差几年,角色颠倒。”
“徐阅说,既然我们是目击证人,也可以去警局做笔录是吗?”
“对。”季岸说。
“好,我想看看以前的自己,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
季岸和徐阅说明情况之后,便准备动身离开。
而此时,徐阅又回拨了一个电话。
说在经过交水镇的巴水镇的时候,能不能把他的太太一起带过去。
季岸自然是应允。
“徐阅的老婆?”江舟问。
“嗯。他们之前也在巴水庙祈福,徐阅因为突然有任务,不能把他的太太带在身边。”
“真想看看,这位徐太太是什么样子的,我猜一定是特别温柔的女人。”
……
江舟觉得徐阅这个人还真是很表面、很好猜。
一看就是钢铁直男类的人物。
程珈文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长裙,黑长直的头发松松地绾起,拖着箱子正从客栈走出来。
果不其然,程珈文真的够温婉。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是程珈文,是徐阅的妻子。”
“不麻烦,正好我们也要去那里。”季岸下车,帮程珈文把东西搬在车上。
“谢谢你了,季先生。”程珈文柔柔地说。
“不用客气。”季岸说。
程珈文坐进后座,江舟一只没说话,她在观察这位徐太太。
“您就是江大夫吧,之前徐阅把你错当成嫌疑人抓进去,真的是很抱歉。”
程珈文又替他的丈夫道歉。
“徐太太,叫我江舟就好。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江舟转过去,说道。
这才算是看清了程珈文的长相。
怎么说呢,非常软的长相。
而江舟,就是硬。
“哦,这里是我买的水果,听说你们要去宛町,可以在路上随便吃一吃。”
程珈文提着一大袋子的水果,“我就放在后座下了。”
“徐太太你真的太客气了。那就谢谢了。”
江舟寒暄道。
“哪里,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还得麻烦你们把我捎回去。”程珈文说。
“顺风车嘛。”江舟说。
之后便是沉默。
季岸、江舟、程珈文都不是话多的人。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程珈文主动找起了话题。
“林莞的案子,你们也都听说了吧。”程珈文说。
“对,这次回去,就是要去做笔录。”江走回答。
“笔录?你们看到了?”程珈文问。
江舟把那个晚上所看到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花季少女,真的很可惜。当时徐阅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跟我说这件事。也是我之后才听客栈的老板娘提起。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程珈文说。
“那个女孩子,真的,很漂亮。”江舟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些人的思想中,漂亮成了一种原罪。”
“不瞒你们说,我曾经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那群明明正值天真无邪年龄段的人,竟然造谣我被老头子包、养,私生活混乱。所有人都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是当面骂我、泼我水、把我关在厕所。”
江舟听了,心里一沉,“后来呢?”
“后来我因为抑郁,就退学了。再经过了一段时间后的休息,还好,我走出来了。”
程珈文笑了笑,“现在有徐阅,命运对我也还不错。”
“你能走出来,也不容易。”江舟不由得想到了林雨,想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恶。
“未成年人的恶意……确实,有时候,比成年人更加可怕。”
她突然觉得喉头干涩,快要说不出话来。
季岸察觉到了江舟的异样,递了两瓶水过去。
“你们说了这么多,喝点水吧。”
“谢谢。”程珈文接过。
她很细心,也注意到了江舟的异样。
“江舟,你还好吗?是不是有点晕车了?我包里有晕车药,需要我拿给你吗?”
“没事,我就是睡眠不足。”江舟揉着太阳穴说道。
“那你快休息一会儿吧,还有一段距离呢。对不起江舟,是我不好,拉着你说这说那的。”程珈文非常自责。
“不,不是你的错。”江舟说道。
“徐太太,让她休息会儿就行,确实昨晚没睡好。”季岸解围道。
“嗯。”程珈文之后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
江舟闭着眼,曾经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不断地播放。
她出了汗,摸到开关,打开了车窗。
任风打在自己的脸上。
报应不爽,应该的。
她在心底里嘲笑鄙视自己。
那份心虚、悔恨、愧疚迟到了好多年。
她原本欠下的东西,到今天都找上来了。
……
顾子期的父母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优秀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都是那所初中的老师。
“不可能!我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陈老师太太气愤地说。
“他一直非常乖巧,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被害者身上的、体内的精、液,经过鉴定,已经确认有顾子期的。”徐阅看着眼前近乎疯癫的陈老师。
“他确实对被害者存在强、奸行为。”
“那也一定是她勾引在先!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仗着自己的美貌在外面勾搭一群社会青年。这一点我们所有老师都清楚!”
“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她就活该被强、奸?就因为她私下在结交朋友上不够矜持,她就活该被虐杀吗?就因为她除了美貌没什么优点,成绩不好,哪怕她确实私生活混乱,她就活该去死?”
江舟站在陈老师的身后,声音不大,平静地说道。
“你是谁?是那个女孩的家长?”陈老师上下打量了一下江舟,眼神就像面对一个她讨厌的差生,见她也貌美异常,“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坏我儿子!”
“陈老师,请你自重!”徐阅眼神凌厉。
“先不管我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是谁教坏了你儿子,这个大家倒是都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你知道我当老师当了多少年吗,从我手下走出去有多少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你知道吗?”
陈老师气得脸涨的通红。
“我不知道你当老师的光辉历史,看来那些没有被你教歪的学生,确实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陈……女士,千万别给自己脸上贴多少金,你远远没有那么伟大。你本人教育的失败,完全就体现在你儿子的身上了。”
“你!!!”
陈老师气急,竟然想伸手打江舟,同时被季岸、徐阅以及她的丈夫顾老师按了下来。
“老公,怎么连你也?!”
陈老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先冷静下来。”顾老师说。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叫我怎么冷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