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内门,大广场上,宴席摆开,弟子成列,正在举行盛大的接待仪式。
苍山与七星观两派,来人并不多,各得三人,其中一人为首,两个俱是门下弟子。
苍山领首者,年约花甲,身材高大,真正的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名叫“陈帝扬”,霸气外露,乃是苍山首席大长老,身份非同小可。
七星观领首者一身道袍,袍上有八卦图案,他的名字有些怪,叫“王道士”。样子看着普通,然而一身修为颇为了得,深谙阵法施展,江湖人称“弹指乾坤”。意思是信手拈来,便能布置下一方大阵,自得乾坤空间,可困人,可护身。
至于灵台方面,林中流当然出席主持,另外还有阿奴,以及苟秀正、何不二等三四位长老。
江上寒由于身体原因,自不会来;而另一位副掌门方下峰前些时日不知所踪,却是已经秘密南下,执行要务去了。
弟子方面,挑选了二十名青年俊秀陈列于旁,增加场面。
然而这些站得笔直,精神抖擞的弟子,却被一个清秀少年抢了所有风头。
那少年没有穿灵台服饰,更关键的是还有座位坐,就坐在阿奴旁边。
这份规格可非同小可,惹得陈帝扬与王道士两个暗暗称奇,忍不住打量一番,眼眸有紫光闪烁,但他们只看出少年已经出窍,如此而已。
那么,他何德何能,能坐到那个位置上?
其实林中流也有些尴尬,赵灵台列席,是阿奴执意为之,态度非常坚决。林掌门无法,只得答允下来。而作介绍之际,含糊带过。
陈帝扬与王道士两人看出阿奴与赵灵台关系匪浅,当下也不敢轻视,他们这次来,本就是奔着阿奴来的。
锤杀萧剑枫,阿奴名扬天下,江湖传闻,疑似人仙,此事影响巨大,苍山与七星观便坐不住了,两者与灵台剑派一向关系不错,此次干脆联袂前来,一则可以看看虚实,二则,也能联络感情。
一番宾主寒暄,热情洋溢,按下不提。
宴席之间,陈帝扬忽而一指广场当中的一尊赵灵台塑像,颇为感慨地道:“光阴似箭,赵兄转眼已飞升多年,而吾辈犹在凡俗奔走忙碌,实在惭愧呀。”
灵台之中,一共有三尊赵灵台的塑像,会议厅摆了一个,内门大广场上摆了一个,还有一个,却是在后山当年赵灵台闭关之处。
三个之中,广场这尊最为高大,足有两丈余高,造型是背负长剑,手拿书卷,形象栩栩如生。
王道士摸了摸山羊胡,附和道:“可不是?不过当下灵台发展壮大,蒸蒸日上,又出了阿奴这等人杰,赵兄在仙界应该很是放心。”
陈帝扬点点头,忽问:“林掌门,你师尊飞升多年,一直以来,都未曾显灵过吗?可有什么指示谕令下来?”
那边王道士也是眼巴巴地望过来。
其实两人并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心里,却是认为赵灵台已经显过灵的,只是剑派高层秘而不宣罢了。
这样做自有道理。
首先,几年光阴看似不短,但对于飞升仙界的人而言,可能就是弹指一瞬而已;其次跨界显灵,可不是像面对面说话那么简单,要施展秘术,耗费不少法力才能做得到,没有什么重大事件,根本不会随便显灵。
所以在此期间,赵灵台要显灵的话,最多也就一两次。
一次应该是有的,毕竟飞升成功,总得跟下界的弟子们报个平安什么的。显灵不易,在短暂的沟通过程中,可能还会涉及某些仙界秘辛,又或者传授下绝世功法,交代特殊任务之类。
这些内容,不宜公开。
因此灵台剑派一直没有对外说祖师爷显灵的事,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面对陈帝扬的发问,林中流却有了尴尬之色,因为他最清楚,那么多年来,赵灵台从未显灵,三尊塑像,仿若死物,而他每天都要到后山祖师爷闭关处参拜上香,暗暗祷告,但都是泥牛入海,渺无声息。
其实显灵,并非一定要显在塑像上,托梦也是其中一种。
问题是,从没有过呀。
王道士瞧出些端倪,笑道:“显灵之事,非同小可,林掌门不说,我们也是理解的。”
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莫非外界传言不虚,赵灵台竟是飞升失败,死于天劫之下?那样的话,可是大大不妙。
林中流干笑一声:“是的,是的……”情知对方已经生疑,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哟,这不是王道士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我灵台来了!”
突然之间,一把声音突兀响起。
“谁?”
王道士竟是被吓得一跳,东张西望。
那边陈帝扬也是惊诧莫名,林中流等一众灵台弟子同样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呵呵,当年羊肚山一别,王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此言一出,王道士听在耳里,犹如霹雳震鸣,目光一滞,望着身前的高大的塑像,声音有点哆嗦:“你,你是赵兄?你显灵了?”
“你说呢?”
这声音听着有些低沉飘忽,但的确有几分相似。
陈帝扬还有怀疑,问道:“你真得是赵灵台?”
“怎么?陈兄不信,汝还记得那个秋雨之夜,你我打赌,你输了,脱裤子狂奔下山……”
陈帝扬一张童颜红润的面孔立刻变成了猪肝色,当即嚷道:“赵灵台,做人不能如此无耻!”
此事涉及隐私,现在又是大庭广众之下,简直面皮丢尽。
这一下,他还有什么不信的?
四周众人听到,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辛苦。
林中流迅速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祖师爷显灵了!”
当即跪拜下去,热泪盈眶。
所有的剑派弟子全部跪倒,朝着塑像磕头。内心无不激动万分。
陈帝扬却不顾丢脸的事了,抢先一步,问道:“灵台兄,你且与我分说,何者为仙?”
王道士也是叫道:“赵兄,请你教我等,仙者何为?”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我今日只是心血来潮,要回山门一看,正看到你们两派来访,我心甚慰,他日之后,必有回报。吾法有限,这便去也……”
说着,声音渺渺,再不可闻。
“赵兄!”
“灵台兄!”
王道士与陈帝扬两个齐声叫唤,却再没有回音。
“哎,他走了。”
陈帝扬很是沮丧,因为赵灵台并没有回答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王道士一跺脚,嘟囔道:“都飞升仙界了,这家伙还跟以前一样小气,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以前也与赵灵台打过赌,也是输了,不过赌注没有陈帝扬那般荒唐,而是让赵灵台看一卷七星观的藏书。
那卷书,名叫《斩尸经》。
赵灵台显灵之事,传扬开来,灵台激动,天下惊动。
当日,陈帝扬与王道士代表苍山和七星观两派,与剑派正式联盟,声势暴涨,直逼仙门。
数日后,阿奴下山,前往青城,投帖拜山,十招之内,击败青城阳神高手吕天虾;
十天后,阿奴登崂山,败崂山首席燕山海;
又过半月,阿奴出现在秦岭剑盟,三锤重伤剑盟盟主罗千秋;
“拜山奴”之名,名震天下。
一个人,一柄锤,一封拜山贴,人闻之变色,恨不得关门闭户,莫敢撄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