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其形如棺盖一般的扁平巨城,就是赛提法老的陵墓——这是金字塔被设计出来前,古埃及王朝早期,法老们惯用的陵墓造型。
富有的赛提法老的葬身地,多少年,来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从这里逃离,古往今来没人知道,唯有亡灵之城的说法,流传至今。这里,在身处高空俯瞰而下的年轻人看来,如同上个世界的禁忌森林一样,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气场之中——这个地方,充斥着超自然力量。
哈姆纳塔,用封印困锁恶灵,用机关反制外人。恶灵,破不了针对它的封印,但人类,却始终有办法解决死板的机关。除非,这个“机关”,是活的。
此时这座亡灵之城,地面上残存的石柱之间,已经搭起了一顶顶帐篷。跟随班尼一行而来的工人,除了正在搬运器材的,大多都在排着队传递从地底搬出来的废料。
通向地底的入口,就是当初欧康诺叫班尼躲进去的那道青铜巨门。底下那些挡路的废料,也是当年部队来此挖宝时,仅仅打通到一半的路,未及清理,遗留下来的碎石残渣。
不过,很显然,眼下这个入口欧康诺一行已经弃之不用了,在这周围来来往往的,全是班尼一帮的人。
站在这青铜巨门上方的小土坡上,打着小遮阳伞的古埃及考古学家,对着底下排队劳作的工人,呼来喝去。
他的旁边,金发男转身看向远处,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型胡狼头半身雕塑,正处于脚下青铜巨门的里层朝向。欧康诺四人,就在离雕塑的不远处,找到了一处直通地底的洞口。
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金发男看得很清楚,欧康诺已经开始在洞口旁边的石柱上绑绳子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捆绑中的绳子,甩动中,有意无意地,摔打在一旁看戏的胖家伙身上,逼得那家伙连连后退。
“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金发男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内心的直觉告诉他,欧康诺一方很可能先他们一步找到宝藏,这可不妙。闻言,这个考古学家转过身,待看到欧康诺四人,看到伊芙琳正吃力地摆弄着一个齐腰高的大圆镜时,他一脸的讥笑。
“他们听女人的指挥,女人懂什么?”
而此时被这个考古学家取笑一窍不通的伊芙琳,正向身边另外三人介绍着有关这座胡狼头雕塑的资料。
“这是死神像,死神的腿深入地下。据考古专家说,神像腿部有秘密隔间,收藏着太阳金经。”
那个考古学家所说的话,其中有一点倒是对的——欧康诺三人,的确是听伊芙琳的指挥。四人小队中,相对于伊芙琳来说,欧康诺对古埃及历史,也就一知半解,更别提另外两人了,那更是一窍不通。
伊芙琳懂得这么多,原因就在于太阳金经的传说,让她从小着迷,而她此行,也正是为太阳金经而来。那么按照神像内部藏有金经的说法,在她的指挥下,一行四人自然就选择在神像边上开挖洞穴,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然后,他们就如愿找到了。这是那个思想古旧的考古学家,若非亲自前来看一眼,绝难相信的。
然后,四人就在颇知古埃及相关技术的伊芙琳指导下,又从周围的废墟中找到几块巨大的反光镜。之后,又在她的指导下,寻找合适的方位摆放着它们。
“强纳森,你一定要对着阳光。”伊芙琳提醒道。
现在,是她和强纳森在摆弄着镜子。监狱长从头到尾无所事事,一副看戏的姿态。而欧康诺,在绑完绳子后,他取下挂在腰间的皮包,走到了伊芙琳的身前,神情有些不自然。
“这些旧镜子有什么用?”他试图寻找话题。
“是古镜,古埃及的把戏。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伊芙琳正忙着摆弄镜子,抽空回答道。
欧康诺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既然谈上话了,他也就顺势递出了手中的皮包:“拿着,是给你的。”
伊芙琳一愣,这还是欧康诺头一次送她东西,她停下手中的事,接过皮包,傻傻地看着他。
“打开看,是我向我的美国朋友借的,我想你可能会喜欢。你应该用得到,就是......”他边说边做着手势,却越说越解释不清,头一次送女生东西,尤其不适应这种场合的他,莫名地承受不住女生的目光,已经下意识退开了几步,作势逃离现场,转身看到一旁监狱长正看着他两,他立马变得面无表情,“看什么看?”声音小到只有他和监狱长听得见。
身为大男人,竟然可耻地害羞了,他感到有些狼狈。此时,即使旁观的是强纳森,他多半也会急眼。
颇能看人脸色的监狱长,闻言赶忙低头,摊开双手,以示无意冒犯。
而此时的伊芙琳,打开皮包的她,眼见里面塞着一个个种类各样的勘探工具,不由地绽出笑容。欧康诺虽然直男思维,但送的礼物很称她的心意——这些正是渴求太阳金经的她,此时最需要的,或者也可以说,是刚刚还两手空空的他们,眼下最需要的。
她再度看向腰上缠了绳子,正欲下到洞中的欧康诺,越看越满意。
“看看有没有虫。”见欧康诺就要下去探路,监狱长没来由地提了一嘴,“我最讨厌虫。”显然,痴迷于财宝的他,以己度人,不放心另外三人的品行,跟着他们来到哈姆纳塔不算,还要跟着下到陵墓,亲自去找。
欧康诺下去了,然后是伊芙琳。剩下两人,也一前一后攀着绳子,小心翼翼地落下来。幽暗深邃的地下空间内,在洞口处的阳光以及欧康诺手中火把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左右立有两排镜子。
“你能想象我们是三千年来的第一批访客?”
伊芙琳正在那里大为感叹,这边刚从绳索上落到地面的强纳森,却眯着眼睛,满脸都是糟心和憋屈。
“什么味道这么臭?”
循着味道嗅了嗅,发现其来源是紧跟着他后面下来的监狱长,他这才了然地哦了一声,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开了。此时的他,心下决定,等会儿一定要离这个脏兮兮臭烘烘的胖家伙远点。
人精一般的监狱长,哪里看不出强纳森的小动作小表情,不过,他自己倒完全不当回事——当初闯进女人堆,被她们嫌弃地赶了出来,他也好意思反过来对她们骂骂咧咧。说到底,这人没脸没皮惯了。
这时,伊芙琳已经抹去了缠在身旁镜子上的蛛网,一句“然后,光线折射进来”,调转它的倾角,使之对准洞口外的镜子折射进来的一道阳光。光线折射,在两排镜子之间。一瞬间,周围环境明亮了许多。
“嘿,很特别的把戏。”
扫了一眼周围变得清晰许多的景象,欧康诺不由地对先前伊芙琳给出的定义,做出了一番补充。除了惊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除了这一点,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话可说了——对于这里的构造布局,他是一概不懂。相对的,待看清这里的布置,伊芙琳却满是诧异。
“天哪,是防腐间,一间准备室。”
“准备什么?”欧康诺立马虚心求教。
先前在轮船上,是他的主场,而在这里,则是伊芙琳的主场。
“准备进入来世。”伊芙琳一脸神秘道。
诡异的感觉弥上心头,欧康诺戒备心一起,立马掏出手枪。
后面强纳森跟上来的时候,见欧康诺做出的夸张反应,一边借火点燃自己手中的火把,一边解释道。
“这是他们制作木乃伊的地方。”言下之意,没什么好紧张的。
不过,生性谨慎的欧康诺,没有轻易放下警惕,一手火把,一手持枪,带着队伍,缓缓前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条昏暗狭小的通道内,也就是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密密麻麻的窸窣声,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惊慌之下,他们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
“听起来像......虫。”欧康诺回道。
伊芙琳跟着往后面传话:“他说是虫。”紧跟着欧康诺和强纳森,她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逗弄着这个讨人厌的胖家伙。尤其抓到监狱长的痛脚——害怕虫,她便要吓一吓他,以报当初非礼之仇。
果然,在听到伊芙琳一针见血的传话后,我行我素百无禁忌的无赖监狱长,这才开始惊疑不定,赶忙环顾了一圈。
“什么虫?我最讨厌虫了。”
而这些他正在谈论的,刚刚经过他们头顶的虫子,此时正在一处石室内,嘶声尖叫,状若疯狂。年轻人也在这里,事实上,就是他,导致虫子们疯狂的——如金刚石一般咬不动的肌肤毛发,伴随着强大血气的诱人味道,爱而不得,它们想不疯都难。
“这就是古埃及人保护陵寝的最后一张底牌吗?”他看了看爬遍周身的虫子,又看了看散落四周的尸骨,“一道活着的机关,害死了多少不听劝告,利欲熏心的人,又省了那帮法老侍卫,多少的功夫。”
他随手捏住一个不停挣扎,狰狞的口器疯狂开合,嘶叫不止的虫子,无视它的抵抗,随意摆弄着,端详着它的结构。在外人看来,轻易害人性命,足可造成灾难的恐怖生物,放到他这里,跟橡皮泥没什么两样。
“嗯,圣甲虫。一般人推测其原型应该是蜣螂,一种普通的粪食性生物。这个说法在别的世界可能成立,但在这里,圣甲虫......”年轻人说着,噗呲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虫子,“神性生物吗?头一次见啊。有趣的基因,我笑纳了。”
一阵嘶鸣,所有圣甲虫都聚在了年轻人的手上,疯狂地哄抢着那具破碎的虫尸,缓解长时间累积至几近逼疯自己的饥渴之感。很快,又有别的虫子受伤,虫群立马转移了围攻的目标,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直到年轻人猝然消失,它们这才慢慢恢复了常态,不再同类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