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出于当下的处境,还是出于猩红之力的特性,神明们都会为此疯狂。而这,就是你此行成功的倚仗,切记!”
回想起当初塔灵跟自己说的这番话,少年心里多了些底气,毫不避让地直视那威势摄人的光芒。
一道低沉雄厚到不似人声的嗓音在大殿内回响起来。
“猩红之力,吾已知晓,就在汝初至之时。只不过,既然汝已将其送来,吾自取之即可,何必与汝再行交易,多此一举?”
“你若能自行取之,又何必说这些废话?”少年冷眼道。
话音落下,大殿内沉寂了片刻。
“吾承认,汝之灵魂坚韧无比,实属罕见,猩红之力的奥秘,藏在那里,的确安全。只是,不知汝之意志,是否如汝之灵魂一般坚韧?吾自信有千般刑罚,可教汝自行开口。”
听到这里,少年笑了,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展开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魔法袍。
“这是......星界行者的法袍?”
庄·严宏大的声音中,头一次有了一丝波动,那是讶然的意味。
“半神级的器物,不说攻伐一位半神,但起码还是能抵挡一位半神的攻击吧?”少年悠然道。
“那又如何?操纵者不是半神,一介器物又能发挥多大作用?”声音再度恢复冷酷,“不过是让吾多费些时间罢了。”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少年依旧从容。
“没错,一旦法袍内储存的魔力消耗殆尽,它便失去了庇护的效用,只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句,眼下法袍的储能,至少还是能给予我跨过边境,来到另一位神明治下的时间的。你说,到时候,那位神明是会帮你呢,还是?”少年笑了笑,补充道,“别忘了,猩红之力,眼下还是无主的状态,更不单单是你一位神明觊觎着它,有些话,我劝你还是想好了说。”
少年将利害陈述完毕,大殿内再度陷入寂静。
好一阵后,这冰霜之王,终于再度发声。
“汝之交易,吾接受了。”
“好!”少年一拍手,笑道,“那么,订立契约吧!”
说着,他回忆起当初塔灵告诉他的一种契约方式,心念一动,身旁祭司即刻吟唱起来。
不一时,一道漠然的磅礴意志降临此地。
契约的公证人,是世界本源。
感受着全身心承受的威压,看着身旁为契约的搭建消耗了泰半生命,眼下老朽不堪的祭司,少年却又皱起了眉头。
这种气势,仅仅与那神像背后的冰霜之王相当。区区半神的威压,完全不像是世界本源那远超真神的层级,更别说,本应为搭建契约遭受反噬而衰朽老死的祭司,眼下却仍残留不少生命力。
看来世界本源已被那位猩红之主吞噬了不少,虽然朝其借力的反噬减轻,但搭建的契约也只具备镇压半神以下存在的能力了。
不过,用在当下,这也够了。
另一边,契约刚刚具现为一副卷轴时,还未等少年在其上留下自己的灵魂烙印,上面便出现了专属于冰霜之王的符文印记。
神明是何许存在,历经无数年智斗,祂一眼便洞悉了契约中的算计。
少年没借机占祂便宜,在契约中设立的条款,主要是为了保证双方毫无保留地交换自己对猩红之力的研究所得,以及保证双方完成交易后不对对方出手,虽然后者主要是为了保证少年的安危,但前者也对冰霜之王的利益有所保障。因而,祂没有一丝计较,当即将自己的神魂在契约上留下了印记。
冰霜之王爽快的态度,有世界本源作保,让少年得以安心留下自己灵魂的烙印,完成了契约。
卷轴化光,凭空消散,与此同时,两者心底不约而同感受到一种约束之意,自己的灵魂似被加上一道无形枷锁。
直到这时,少年才终于松了口气。
契约完成,两者都不再废话,一边是递出了一本载满符文的书籍,另一边刚把书籍接过,便立刻返还到少年手中。返还后,其中符文已大改,相当多的,变化成少年从未接触过的全新符文。
巫师和神明的研究,有重叠的区域,也有各自陌生的区域,这很正常。看着书籍中起码有半数符文翻新,少年已经很满意了,不由地期待起其他神明的库藏。
苦寒之地的民众,多是凶悍暴戾之人。
冰霜之王治下的民风,比之混乱之城也不遑多让。
好在,有契约作保,在冰霜之王的约束下,这片北国,对于少年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再安全也不能久留。
猩红之主对世界本源的吞噬,会让世界契约,这个少年唯一的大杀器,逐渐失去效用,他得在这之前,尽快前往其他神明面前,达成后续交易。
因而,离开神殿寻了处客店暂住的期间,少年不分昼夜地凝练一众全新的符文,终于在十多天之后,完成了对此次收获的消化。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对黑眼圈,少年刚走出客店,立马催使巫师带着自己往另一个北方王国飞去。
望着俩人离开的背影,街上一个面容着装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双眼微眯。
“派使者前往另外三个王国,务必在此人之前。转告各方,有肥肉,飞到他们嘴边了。”
“是!”
接下命令的,正是此前被少年操控的白袍祭司。
眼下,跪在中年男人面前的他,身体颤抖如筛糠,本应老迈苍白的脸庞,此刻却因着惧怕,反常地泛起血色。
忽地,身前一声闷咳,几滴金色血液洒落在他面前的土地上,似岩浆般噗呲作响,唬得他浑身一颤,不由地把头伏得更低了些。
“这契约,着实麻烦!即使绕着弯给那蝼蚁添些麻烦,也险些没扛住这反噬之力。”一声长叹响起,“汝也别害怕,吾知汝此前是被·操控,而且,也已付出了代价,吾不会多加苛责。”
“我主!”白袍祭司声音颤抖,“您卑微的仆人心知触及禁忌,还请我主将仆人那日在神殿中的一切记忆尽数抹除!不然,仆人终难心安!”
“这,就要看汝之表现了。”中年男人淡淡道。
“是!仆人必竭尽所能,阻碍那小人同外邦神明之间的交易!”白袍祭司信誓旦旦道。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对了,阴影教派在王国内的布局,汝探查的如何了?”
“已然八九不离十!”
“好好跟吾说一下吧。恰逢血月生变,这帮邪神借着数十年血月灾变收割了不少资粮,是时候也该成为吾等正神的资粮了。”
“我主,仆人又听到了不该听的。”
“没事,等这一切结束,等吾成就世间唯一至尊,那时,这些隐秘已无足轻重,汝知或不知,已然不再重要。”
“我主心胸无量!我主智谋高远!我主必将荣登至高!圣哉我主!”
白袍祭司已然全身心陷入狂热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中年男人眼中暗藏的深意。
街面上,行人为生计匆匆往来,仿佛都没注意到这诡异一幕,临到面前,皆下意识地绕开两人,头也不回地走远。
同被少年操控的巫师一样,他们的眼底,也有一丝血线游走,包括此时的白袍祭司在内。
在白袍祭司的赞颂声中,中年男人环顾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容中透着一股森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