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树的家是十分淳朴的那一种,二层小楼,在这边随处可见。这房子应该也很久了,从哪些斑驳的青苔上来看,就知道的。
我们到的时候张如冰已经切换到四点钟的人格了,她四点钟的人格是一名演员。这演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根据小檀香的那张纸来看,这个演员是一名专门接悲剧的演员。
技能是随时随地的哭,不同方式的哭,各种各样的哭。
我觉得这技能有点羞耻。
冯建树把自行车放到了下家边上的树旁,锁好了然后领着我们进他家里。结果张如冰就站在家门口外面,看着那墙壁,眼神深沉的可怕。
我和小檀香面面相觑,没想到张如冰就这样哭出来了。
是那种没有声音的,十分压抑的哭声。她的手贴在墙壁上,上边青黑色的纹身几乎要和墙壁上的青苔融为一体,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哭的不能自已,十分伤心。
那模样看着我们都很难受,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哭出来了。
“这面墙,很辛苦吧。”她哽咽的说着,让我们三个人齐齐无语。这得是多玻璃心才会觉得这面墙壁很辛苦?
“阿冰这是人格换了吗?”冯建树小心的问小檀香。小檀香抓着我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点点头,“四点多了,换成了悲情演员的人格。”
冯建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都四点了啊?那也太晚了都能吃晚饭了,对了你们今天住在哪里啊?要不在我家住下来?”
大爷,我们是有酒店的人,我觉得完全可以住在酒店里,而且看你们家好像就是没有装空调的那一种。
我不能正常排汗,会热爆炸的真的。
我寻思着吃完饭等着九点钟张如冰的人格出现,到时候可以直接让张如冰有恩报恩有什么就说什么,过了酒店带着小公主张如冰会酒店。反正这边还是会有出租车的。
好说歹说终于把悲情张如冰给哄进房间去了。我以前就觉得做考古的人家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会比较有品位的。结果一打开门,入眼我就看见了一堆的挖掘工具,堆放在门的角落里面,占满了橱柜。
还有各种各样的碎块,都在家里的角落堆放着。是我不好,总把古玩家还有考古人员给联系到了一起去。我小心的避开那些瓶瓶罐罐,突然就想起了莲花巷里面的那家“黑店”,年轻的钱老板,叛逆的儿子阿怡,各种杂乱堆放的东西,还有我手上的忘川锦鲤。
我晃晃脑袋,尽量不让自己的思绪那么飘忽。可能是今天奔波了一天了,小孩儿的身体吃不消,现在有点头昏脑涨的。
我摘了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眼镜沾满了外面的粉尘,我用衣服擦了擦,眼角入目处到处都是丝丝缕缕的黑气,我眉头一皱,看着四周。
我把眼镜别在自己的衣服上,走了一圈这房间,坐南朝北,正对东方,是不错的朝向,门开的也挺好,应该让风水师来瞧过的了。
只是这摆设。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几张比较大件的东西,电视柜,酒柜,还有桌子沙发。不太对。
“爷爷,你们家最近有调整过布局吗?”我问冯建树,冯建树正在把身上的工具卸下来,他摇摇头:“我也不省得,这段时间都不在家里。”
应该是有移动过,不然瓷砖上的那些印记怎么会那么清晰?
谁给移的。
让这个家变成一个聚阴纳污的格局。
“回来了?赶紧搭把手帮我把菜端出来!”冯妈妈从厨房里面探出一个头了,我把眼镜给戴上了三两步上前去,“阿姨给我吧!”
“哟,老冯啊,你上哪儿把人小孩给拐卖回来了啊?”冯阿姨就着围裙擦了擦手,笑着说:“真乖,但是你人小不能端菜。”
其实我不小了真的。
但是这话我不能说,我闭着嘴巴,想了一下问:“那有没有我可以做的?我想帮阿姨。”我隐约觉得这格局跟冯柳旭肩头上趴着的那只鬼有点联系。
“那就帮阿姨剥玉米吧怎么样?”说着递过来给我两根玉米。我乖巧的点头,抱着玉米去找篮子,然后顺势在厨房的角落藏进去一个三角符。
“厨房好热啊阿姨。”其实有抽油烟机,我并没有觉得多热,但是我需要找个借口出门。
“那赶紧去客厅啊,去客厅剥玉米就成。”冯阿姨腾不出手,笑着让我出去。我顺坡下驴,抱着篮子走了出去,先是到了电视柜前面坐着,看着冯建树没空理会我,我就把手里的三角符塞进去。
接着沙发还有酒柜,全部都放进去一个三角符。
那是平安符,这个聚阴纳污的格局虽然不是多完善,但是也够供给那鬼阴气了。我丢了平安符进去,断了她的粮,也不会危害到这个家那么快。
而且吧这冯柳旭看着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有点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本意是来找宝器画中画的,要是在这里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我把玉米给剥完了就给冯阿姨递过去,然后拿着一个小饼干走在这四处过,到了二楼楼梯下,我停了一阵。
“爷爷,这上边是什么啊?阿白可以上去看看吗?”我看着那若有若无的阴气就是向上送得,或许上边的布局也有问题。
“上边是我儿子的房间,可以啊,现在这会应该还在带新生参观西安博物馆呢吧?”冯建树坐在沙发上,试图和悲剧演员张如冰说话。
我点点头,兀自上了去。这楼梯不是很长,但是对于短手短脚的小孩子来说是十分艰难的,我费了一些功夫上去。
走到上边的时候,那些阴气越大的沉重,重到我能从眼镜缝隙之中瞧得一清二楚。我推了推眼镜,顺着阴气走过去,停在了一扇门面前。
里面好像还有一些声响,很奇怪的声音,我正想细听,手摁在门上面,突然,门开了,我差点就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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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的收回了手,摆出一副小孩子的天真模样,抬头看着开门的人,他萦绕已在一片黑气当中,我甚至还瞧见他肩头上的一抹红色。那红色很快就收回去了。
有鬼。
“你来我家做什么?”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疲惫,透过他眼镜看下去,眼底乌青一片,双眼无神,印堂发黑,嘴唇发紫,头顶的那把阳火已经灭掉了,还剩下肩膀上两把。
之前看到一把是蓝色,一把是红色,现在那把蓝色的渐渐的朝绿色变化,映衬得他的脸一片阴森的幽绿。
准备死了。
我依旧保持着那一派天真的模样,“阿姨让我叫你下来吃饭。”
“吃饭?”冯柳旭皱着眉头看着我二话不说把门给甩上了。要不是我躲闪的及时估计脸要扁了。
什么玩意儿,脾气那么臭!
我冷哼一声在二楼楼梯口藏了一枚平安符,然后拍拍手下了楼。我坐在沙发上,因为这个角度刚好能够把二楼看的一清二楚。
冯建树的阳火还算是很旺盛的,但是冯阿姨的不行。她是女人,身体阴气重,又加上每个月都会流失血液,身体本来就虚。现在还在这样阴气十足的地方呆着,想要好还真的挺难的。看着她肩膀上的阳火有些朝向蓝色就知道了。
一直到真正开饭,冯柳旭才下来。他走出来的时候,那只鬼没有跟出来,而是呆在房间里面,缝隙之中用她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我。
当然了她想出来也受的住平安符的摧残。
冯柳旭坐在我旁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坐在我边上的。他身上有一种不太好的味道,那种味道有点像活人腐烂。
和我在泰国中了活血降的时候那味道差不多。
我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柳旭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爸经常跟你提起的张如冰!”冯建树完全忽略了他儿子一副要死不活的脸色。
我有点怀疑冯柳旭不是他亲生的,可能张如冰才是。
“你好,久仰大名,我爸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冯柳旭朝张如冰点点头。可惜了现在张如冰并不是张如冰,而是一名悲剧演员。
但是她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了冯柳旭。
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十分舒服,我的眼神总是朝着上边儿飘,看向那只不安分的鬼。她试图从门里面出来,却因为我的平安符的原因,不敢伸手。
吃完饭到饭后点心,看了一会电视,张如冰已经从悲情演员转变到一名钢琴师,再到自闭症患者了。
我看了看手表,晚上六点半,离九点有一段时间。刚刚钢琴家张如冰个老爷子侃侃而谈,从时事政治到音乐到古墓无所不谈,大有相见恨晚的感慨。
变回了自闭症张如冰之后气氛也瞬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冯柳旭坐着坐着突然就站起来,“爸,我上去修画。”冯建树点点头,“那你上去吧。”冯柳旭瞥了我一眼,唇角扬起一抹笑,“小弟弟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