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圣旨到......
这日李云宝正在角落中陪着安哥儿吃着朝食,外边一阵骚动后便有太监前来传旨。他们先是到了男监去了,不多时就到女监来传旨。
李云宝带着安哥儿跪在地上,听着上头文绉绉的旨意大约的意思是——你们卫国公府因为牵扯进了太子谋逆案,但是经查明不是太子案主谋,且国公与国公夫人又不知情,看在卫国公府以往的功绩下免除府里上下一干人等死罪,但是活罪难免一家子不日发配极北充军。卫国公府丹书铁券收回,家产全部充公,男丁有功名的全部褫夺功名。
这下子本来还抱有希望的人也都忍不住哭泣起来,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特别是大嫂廖敏,她在太监走后拿出了藏着的一块玉佩请求狱卒给她娘家传话,她这是不死心啊。
可惜,如果她娘家人要是真的还能管她的话,也不会到现在也不见任何动静。
吃过了晚饭,马三娘等一拨人前来换班时,单独的把李云宝叫了出去。
“夫人您且随我来,有人来探望您了。”马三娘叫出了李云宝后跟她小声的说道。
李云宝抱着安哥儿走过牢房长长的走道,来到暗厅,上了那高高的石梯,跟着马三娘到了刚下狱时看到的右边女狱卒休息的明间。
“我的人我都支开了,夫人您且进入吧,里头有人等您。一会有人来时我自会来知会你们的,放心我在门口守着呢。”马三娘殷勤的说着边推开了门。
李云宝走进后转身顺手就带上了房门,里面的人见李云宝进门就疾步的冲了过来,一把搂住李云宝“我的儿,可苦了你了,呜呜呜呜。”
“梅婶婶您别哭,您看安哥儿还在呢,小心孩子笑话您哦。”李云宝抚了抚对方的后背心安慰道。
“看我,好,我不哭了,赶紧把安哥儿放下来,看,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赶紧拿些糕点给哥儿吃,这回我可怜的哥儿也是跟着遭大罪了。”边说着这人又有想哭的架势。
李云宝带着孩子坐到桌子边,接过她递过来的糕点拿给安哥儿让他自己在那边坐着吃。
“宝丫头啊,你别怪你忠叔不来看你。实在是,实在是他得到你出事的消息后,就一心想找关系准备面圣求情,事情虽然是办成了,可老国公却吃罪了圣人。”她擦了擦又流下来的泪珠道。
“圣上大怒,你忠叔被勒令即刻返回西北,你忠叔也是没法子才交代我留下来看顾你。可是我是个没本事的,我------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宝丫头你别怨我们这没用的叔婶啊,呜呜呜呜。”
李云宝起身走到林梅的面前,后退两步后噗通一声跪下,林梅大惊,忙上前来扶,李云宝不让推拒着说道“别,梅婶婶这头不光是给您磕的,您还得代替我忠叔受着。”也不等林梅表态,她就砰砰砰的连磕三个响头。
林梅忙上前搀扶李云宝起身就听她说“梅婶婶,以前我不懂事让你们费心了。如今经此一事我也想通了,别的都可以不管但是我的孩子还得依靠我,为母则强,您且放心你的宝丫头长大了,知道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好,好,好,宝丫头啊,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是此去极北我们就帮不上你的忙了。婶婶这边给你准备了些药丸子跟金疮药,还有现在天冷这棉袄你们一家三口都换上,你们现在正在孝中,抄家那晚又是办喜事,你们身上的衣裳现在不合适穿了,虽然是到了这份上但是也不能让人诟病。”她细细的嘱咐。
“多谢梅婶婶了,难为您还给我想着这些,您这么心细难怪我忠叔离不得您,呵呵。”李云宝看着易哭的林梅就打趣道。
“二位,赶紧的,我估摸着人该回来了。”门外传来了马三娘的声音。
林梅听了有些着急,忙把桌子上的东西重新用包袱皮包好,一股脑的递给李云宝。
“好孩子,给你准备的东西都在这里,你回去再看。还有经此一别我们娘俩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孩子你要是在那边缺什么你托人给你叔叔婶婶捎个信,我们别的帮不上这个我们可以托人给你送,孩子记住了。”
说着说着她上前抱住自己又哭了起来,边哭着还悄悄的在李云宝的耳边轻声说“宝丫头,婶婶在你的棉袄里缝了四张五十两的银票,你记得收好。”
这时门开了,马三娘走了进来。“张夫人,该走了。”李云宝急忙抱上安哥儿送林梅出门。
李云宝随着对方往外走,她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粗鲁的用右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一直小声的安慰自己“李云宝,你行的,别哭,坚强些。”可是面对着别人的关心,面临着即将开始的艰难,她还是忍不住的掉眼泪。两人不依不舍的道别,直到看着对方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姐姐,妾身能劳烦您件事么?”李云宝对着旁边的马三娘问。“何事?但凡我做得到的决不推迟,夫人您讲便是。”
李云宝进屋取出包袱中那件长棉袄跟棉鞋拿给马三娘,“妾身求姐姐把这袄子送去男牢给妾身的夫君,沈家三郎沈兴南。行么?”
“行,小事一桩,您且放心,我一会就给您送去。”马三娘爽快的回答道。
李云宝系好包袱皮一把背起包袱,抱起安哥儿就重新沿着石梯走廊回到了牢房中。回来后也不搭理别人,径自同安哥儿在角落整理东西。
现在京城是十月末了,中午的时候是有点热但是早晚都很凉,不管了自己跟安哥儿先都把棉袄棉鞋穿上,李云宝趁机把四张银票收进空间。然后查点包袱,里面有几个药瓶装着金创药、保济丸等等的药品都贴好了标签,一大包糕点、一个水囊。
“沈兴南,谁是沈兴南?沈兴南过来。”男牢这边陈二狗来到沈家男人所处的牢房外喊着。
“我是。”沈兴南有些诧异的起身来到栅栏边。
“哟,是你小子啊。哈哈这皮子长的好,难怪你婆娘到了眼下还这么关心你,小子你运气不错啊。”边说着,边把手中的长袄跟棉鞋递给了他。
沈兴南接过衣服见陈二狗要走,就急急的拉住他的衣裳声音低哑的问来人“可是我娘子李云宝让你送来的?”
“是不是李云宝我不知道,这是女牢那头马三娘托我送来的。不过那马三娘的当家的曾经在西北辅国将军旗下任职。”陈二狗吸吸鼻子回道。
“多谢你。”沈兴南开口对着陈二狗道了声谢,双手抚摸上衣服,随后又紧紧的抱在怀里,把头埋在衣服里半天都没抬起来。
陈二狗见他这样咂咂嘴,“这两口子感情真好,哈哈。不行晚上爷也得去找小桃红乐呵乐呵去。”边说边哼着小曲离开了。
第二十三 上 路
次日一大早,李云宝把小被子放包袱里包好,外头再用脏了的披风系好后,自己用背带把孩子一把背在前胸,后头背上大包袱跟随着狱卒出了地牢,到外头的校场等待着男丁出来汇合,这时天才微微亮。
不多会,身边就有妇人陆续奔上前去分别迎接,那些男人或许是她们的父亲、丈夫或儿子。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问候,有的哭着,有的笑着,不管如何都是一副能再聚首的欣慰模样。
她在人群里看到了贾家的一干女眷,还有些自己不认识的人,但没有看到柳家的一干人等,她估计柳家因是主犯的缘故皇帝可能并未对他们从轻发落,也许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也说不定。
突然身边的贾美丽往地牢出口方向飞奔而去,口中喊着“南哥,南哥------”李云宝顺着她飞奔的方向看去,就见沈兴南穿着她托人送去的棉袄,侧身躲过了朝他飞扑过来的贾美丽。他头也不回,也不管摔倒在地的贾美丽,只是径直的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李云宝看着逆光而来的这个男人,他身戴枷锁稍显狼狈,但丝毫不损风姿。在自己看来总觉得他身上多了些什么。记忆里的他虽然长相清隽、身姿挺拔,一身风流气韵让人沉迷,可是现在看他身上除了以往的那些还多了些什么。
多了些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是多了些沉稳的气质?——不是。那是多了些岁月的沉淀?——也不是。还是说多了些从容不迫的气韵?——好像还不是,可是又好像全都是,李云宝自己也说不清楚。
“阿宝,能再见到你真好!”这男人来到自己面前,就对着自己用一种庆幸且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讨好的语气说道。李云宝听着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好像喉咙不舒服似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还有,谢谢你的棉袄。”
天!这家伙鬼附身了不成?不要告诉我说是因为自己送去的一件袄子就换回了他的深情?还是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他沈兴南顿悟了?然后回头是岸觉得自己应该对妻子好?别逗了好不好,说给鬼听鬼都不信好吧。
莫名的李云宝伸出手扯上了那还带着笑意的脸颊,用力一拉。
“嘶,别扯,疼。真是我,没带面具。”他用那双带着宠溺的眸子看着自己,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着。
我去,麻麻地球好危险,您快带我回火星去吧。李云宝抖了抖身子不再多想,抱紧儿子再也不看身边的人。
“安哥儿,可有想爹爹?”这臭男人见自己不搭理他了,他就歪着头跟自己怀里的儿子说话。
“爹爹?安儿可以叫爹爹?”安哥儿略带疑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
“嗯,以后都叫爹爹。以前是爹爹的不是,爹爹给安儿赔礼,安儿原谅爹爹可好?”他轻柔的跟孩子说。
云宝感慨,是啊,以前的安哥儿虽是很想亲近父亲,但是爹爹这一称呼从来都是杰哥儿的专利,她的儿子安哥儿从来就只能称呼他沈兴南父亲。也不知今天是怎么搞的,开口让孩子喊爹爹,真不可思议有木有?难不成真的吃错药啦?
“爹爹,爹爹,您怎么不同杰儿说话啊,爹爹。”贾美丽已经抱着杰哥儿赶了过来,杰哥儿看到自己的爹爹只同安哥儿说话看不到自己顿时就急了,忙唤他,想引起沈兴南的注意。
沈兴南转身皱了皱眉,看着贾美丽与杰哥儿半响并未开口,只是冷眼盯着他们娘俩个看。
“都给爷站好了,不要在那边只顾着哭哭啼啼。现在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你们都给爷听好咯,以后每日最少要行六十里,爷爷我在这里先警告你们一句,别给爷拖后腿,不然爷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说完就啪啪的挥了两下鞭子。
不多时有五名衙差来带沈家这一行二十五人处,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看着像领头的人说道“诸位,我姓刁,你们可以称呼我刁爷。此次由我带着另外四名弟兄押送你们前往极北,希望你们这一路上都要配合,要知道我好你们才能好,一路上莫要给我惹什么事端,不然决不轻饶,这一路上死掉个把人也是常有的事。”唤刁爷的衙差又是一番威吓过后就暂时离开了。
人才走贾美丽又开始对着沈兴南发动攻势,“南哥,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一会就要出发了我给你包扎下吧,你看你真粗心,怎么能随便用布条子裹着呢?”贾美丽在那边又状若很心疼的惊呼。
沈兴南再次侧身躲开,不搭理眼前冲着自己卖好的贾美丽,只转身来到李云宝跟前卖乖的说“阿宝劳你给我包扎下。”
李玉宝嘴角抽了抽还是解下了背上的包袱,先是分别取了颗保济丸与人参养荣丸就着水囊里的水喂给他吃下,然后翻出金疮药与纱布给他上了药。心里想着,姑奶奶就当自己这是给以后投资了。
将将给他包扎好,那边刁爷就喊上路了。李云宝急匆匆的收好东西捆好包袱正要背起,那厢沈兴南就道“阿宝,我是男人,包袱系我背后,你抱着孩子就好。”
李云宝乐的轻松,三下五除二把布头穿过枷锁下方就系在了他背后,然后走在沈兴南的身边往外前行,看着前面少的十几人一队由几名衙差押解前行,多的几十人一队由多些的衙差押解前进。
他们沈家的这一行人前头有一名衙差领路,队尾两名衙差压队,中间是那位刁爷带着另外一名衙差看押。
贾美丽看着前头那一家三口和谐的样子眼神阴沉,恨的咬牙切齿,但见他们走远不由的跺了跺脚,忙抱着杰哥儿跟了上去。
队伍朝着金陵城的北门而去,一路走在人潮涌动的早市,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一干人等都低下了头。因为时不时的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群会丢些石子、烂菜帮子、瓜果壳子等物砸他们。
沈兴南把李云宝娘俩护在身后,尽量的挺着胸膛想为身后的人挡住更多。说实话此时此刻她是有些感动的,她觉得,或许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身后的贾美丽握紧拳头,咬着牙,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前面的人想着,那本应该是属于她贾美丽的位置,如今叫那贱人得了去,凭什么?她好恨,他沈兴南怎么突然就怜惜起那贱人来了,以前不都是待她贾美丽如珠如宝的么?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的境遇怎么好像跟以前的李云宝掉了个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