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艺术史学家吕树在报纸上发表评论:
“卢安的画作《永恒》,他的表现手法不同于过去的,也不同于西方油画,他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开创了新的派别,这就是非常难得,注定要被历史铭记。
按照一般生活经验,我们可以从他画作里面的图象、人物、相处、色彩和线条,可以做一个一般性的识别。从这个识别来讲,我们得到了什么?这个很重要。
卢安的作画,能看到一些西方油画的痕迹,也能看到一些中国山水画的影子,但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痕迹和影子仿佛一个时代的变迁,历史的变迁,而这个变迁的结果就是把《永恒》送到了一个新高度,在油画领域开辟了一个新天地,这个就是卢安对油画的重要贡献。”
读完这则新闻,孟清池很是惊讶,惊讶到把所有关于卢安的新闻连看了三遍,但内心的波动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虽然早就知道小安很有天赋,虽然早就知道小安的画作能卖钱,能卖大钱,可报纸上的一系列超高评价还是让她对小安以及小安的油画作品有了全新的认知。
“清池你怎么了?到点了,要去准备手术了,怎么还对着报纸发呆呢?”
一女同事见孟清池失神,喊也喊不应,干脆走过来摇醒她。
孟清池回过神来,失笑说:“刚才想到一些事,忘神了。”
女同事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低头盯着报纸上的内容瞧会,随后问:“你认识这位大画家?”
孟清池没做声,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手术间。
女同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陪她走着走着,忽然一把拽住她胳膊,小声呼喊:“清池,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曾有过一个男人打电话打到办公室,是我接的电话,对方自称卢安,找你的。
那卢安是不是就是报纸上报道的那位大画家?是不是?”
说着这话,女同事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孟清池,生怕她跑了似的。
知道瞒不过了,孟清池只得说:“替我保密。”
见孟清池默认,女同事瞳孔一缩,追着问:“今天早上我爸爸也在家里看有关于卢安的报道,上面有收藏家发表观点,认为《永恒》这画起拍价在120万以上。
我爸当时吃饭时还特意拿这当新鲜事说给我们听,这是真的吗?”
孟清池实话实说:“我还没看到这则新闻,不清楚。”
这时有人过来了,两人住嘴,等到人走过去后,女同事压低声音道:“我爸看的报纸是中国青年报,伱下班去买这份报纸,可以看到。”
孟清池嗯一声。
一边走,女同事一边继续八卦,“清池,电话中听声音,卢安年纪好像不是特别大哩,你们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关系吗?”
孟清池半真半假说:“你有见过我们这年纪画画出名的吗?”
女同事脱口而出:“陈丹青,我当初在京城读书时,报纸上铺天盖地在报道“XZ组画”,引起很大轰动。”
孟清池对陈丹青这名字不陌生,自从卢安显现画画天赋后,她现在有空就会刻意查看这方面的资料。
当即笑问:“陈丹青被誉为天才,你见过这世界上有几个这样的天才?”
女同事瞬间哑口无言,觉得这话在理。
…
沪市。
伍丹拿起《美术》杂志1992年最新一期,看着封面上的《永恒》画作,她问对面正在煮茶的俞莞之:
“所以.,一年前还在这里为了生存挣钱的卢安,如今成了大画家?成了我这种俗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俞莞之头也未抬,“你好像不乐意看到这情况。”
伍丹用手指弯敲着杂志封面说:“还真有点不乐意,去年我还不怎么待见他,现在却反转这么快,我这脸被打得生生的疼,我都在想以后是不是还用冷脸招待他?”
俞莞之说:“用冷脸吧,他身边以后肯定不缺笑脸,你用冷脸他更容易记住你。”
伍丹双手抄胸:“他要是睚眦必报,记仇怎么办?”
俞莞之一笑:“你又不是真心怕他,何必还在意他记仇?”
伍丹前倾着身子,“我前段时间做了个梦,梦到你给他生了个孩子,你说怪不怪?”
接着不等俞莞之回话,伍丹又继续讲:“之前我还不太在意,觉得梦太过荒诞了。可直到刚才看到这本杂志,我心里突地一下,忽然生出奇想,要是梦变成现实了,我还冷脸对他,那不是招人恨?”
俞莞之内心毫无波动:“卢安心里有人,你消停点。”
听到这话,伍丹结束了试探,感兴趣问:“那幅画如今在哪?当得起这么高的评价,我想亲眼看看。”
俞莞之说:“还在参展。”
伍丹又问:“报纸上说起拍价是120万,可是是真的?”
俞莞之抬起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纽约苏富比的定价,国内的话不好讲。”
伍丹听明白了:“你们想留着自己运作?”
俞莞之轻点头:“海博拍卖行能否一炮打响,陈伯把宝押在这幅画上。”
丁超这时从外面进来,了解完《美术》杂志上的永恒画作后,忍不住惊叹:“卢安还建在,怎么会这么值钱?”
见两女看向自己,丁超知道自己口误了,说声抱歉后就疑惑问:“我也去过拍卖行,中国画家不比西方画家,一幅画能卖到十多万美金就已经快到顶了,可这起拍价就是120万,那成交价不得至少翻一倍?甚至两倍?”
俞莞之替两人解惑:“收藏家买艺术品,除了购买美学、购买趣味外,最重要的是购买历史!购买文明!
任何一件作品它形成一个历史的结点,形成一个转折,形成一个问题的提出,形成一个旧事物的终结者,那它就是我们文明当中最重要、最需要保留下来的物证。
物证除了审美外,更重要的是它的艺术价值,《永恒》在油画领域就是这样一个历史结点的作品。
在一定程度上讲,卢安这幅画同十年前陈丹青的“XZ组画”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其自成一派的风格,就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而言,要远高于XZ组画。
所以120万的起拍价不算高。我和陈伯估计,10年后,进入新世纪,这幅画的起拍价在后面添一个0都不够。”
伍丹和丁超听到瞠目结舌,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是多么浅薄。
金陵。
陈维勇把报纸放桌上,打电话给孟振海,感叹道:
“振海,你家这小女婿可不得了。我这半个小时都在翻看他的新闻。”
孟振海作为体制内的人,看报纸自然是每天的必须课,一听就知道挚友嘴里说叨的是什么事。
老实讲,他看完新闻后,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嗡作响,卢安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啊,这些年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没想到才过去几年呢,以前那个内敛的少年如今闯荡出了偌大名声,着实把他给惊到了。
这份“惊”里面有喜,但更多的是出人意料的震惊。
刚才他还和妻子李梦打了老长的电话,两人一直在电话里唏嘘,唏嘘过后就是欣慰和高兴,然后又是唏嘘…
孟振海为过世的老友感到自豪,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子,老卢家也算是继续发扬光大了。
而李梦高兴之余,则替小女儿担忧。小安这样优秀,会不会被外面的世界诱惑?
会不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横在小安和清水之间?
她倒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也没因为小安变得更加优秀了就想把他早点变成孟家人。
只是知女莫若母,她一直有种直觉,小女儿走不出小安的感情区,要是这段感情迟迟没有进展,那中间出变故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看着桌上的一摞报纸,李梦真是喜忧参半,为卢安喜,为小女儿忧。
孟振海笑着回答:“老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一直把小安当儿子,他和清水还年轻,这事难讲。”
开学以来,陈维勇一直在忙,没有时间去刻意关注卢安。
没想到就这么一打盹的功夫,卢安就成长了,由小苗苗变成了参天大树,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过他知道振海说的是实话,作为在南大深耕多年的老人,作为法学院的院长,他自然知晓南大的优秀女生有多少,清水虽然很优秀,但比她更优秀的女生南大不缺。
所以他能体会好友说这话的谨慎。
聊了会,孟振海问:“小安最近有上你家没?”
陈维勇笑笑道:“他可能比我还忙,还没来。不过我家里菜都备好了,还特意让老婆子学了两个湘菜,就等他上门了。”
孟振海说:“我了解他,估计快了,他很会喝酒,到时候让他陪你喝点。”
财会1班。
老师在上面讲课,叶润却偷偷在下面看报纸,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左边的向秀瞄了眼报纸,见到新闻报道标题跟画有关,顿时收回了目光,继续上课做笔记。
在她眼里,画画是高大上的东西,没接触过,所以没兴趣。
右手边的李梦苏同样看向报纸,不过她不同于向秀的粗粗一扫,而是在旁边细细地看,等到看到“卢安”这个字眼时,心砰砰地乱跳到了一下。
心里抑制不住在想:这个卢安是管理1班的卢安吗?
卢安会画油画?
中国美院评价这么高?
本来还想把新闻报道看完,可惜叶润已经把报纸收了起来,开始上课了。
一整节课下来,李梦苏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一会想报道上的骇人内容,一会观察叶润,想从叶润身上捕捉点什么?
不过很遗憾,叶润面色始终保持平静,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其实叶润没有外边显示的那么平静,内心不比李梦苏好多少,甚至更加不堪。
因为相比于李梦苏的猜测,叶润却详知更多的内幕,自然更加容易被震撼到。
只是看完新闻她就后悔了,她生怕泄露了卢安的机密,给他的学习和生活造成困扰。
所以,她在强装,装给旁边的李梦苏看的。
迎新晚会当天,她就敏锐地察觉到李梦苏的异样,猜想其应该是喜欢上了卢安。
一个星期下来,叶润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理由是李梦苏这些天一直在接近她。
301宿舍虽然很团结,感情不错,但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比如叶润和向秀几乎形影不离。
李梦苏和苏觅总是上下课在一起。
家庭条件相对最差的陈莹和肖雅婷报团取暖。
可如今,李梦苏拉着苏觅,总是有意无意往她和向秀这边靠拢,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
这举动让向秀很是不解。
因为苏觅和李梦苏条件太好了,不止是个人条件好,家庭条件同样很好,弄起向秀跟两女在一起很是有一些压力,这也是301分小圈子的原因所在。
有一次向秀偷偷问叶润:“怎么回事?梦苏不是不能吃辣吗,怎么拉着苏觅跟我们一起吃辣呀?”
叶润调侃说:“可能梦苏在习惯湘南的饮食风格吧。”
向秀一脸迷糊:“什么意思?她一个厦门人为什么要习惯你们那边的饮食风格?”
叶润卖个关子:“往后看,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咯,我现在告诉你会少了很多乐趣。”
叶润在担心李梦苏会不会泄密的时候,强忍着上完3、4节课的李梦苏找借口一个人单独出了学校,来到一家报刊亭,买了一份今天的《人x日报》。
付完钱,急不可耐地看完报纸后,她人傻了!
彻底傻了!
然后就开始了患得患失。
她在想,不管报纸上的卢安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卢安?
自己都必须当做不知情。
要不然自己喜欢卢安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就会大打折扣。
她虽然没有对卢安一见钟情,可在迎新晚会的舞台上是真的动了心,所以她怕卢安将来会误会自己,误以为自己是因为他的画画成就和名气爱上的他。
这般想着,李梦苏把报纸叠好放回包里,然后往宿舍走去。
只是才走出几步,她又顿在了原地,思量报纸不能带回去,不能让润润看到,不然自己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扔了?
还是自己藏起来?
扔,有点舍不得,万一报纸上的卢安真是这个卢安呢,那这份报纸有纪念意义。
可拿在手里就是个雷,说不定哪天就引爆了。
权衡再三,李梦苏最后心疼地把报纸丢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双手拍拍脸压压惊,继续往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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