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六节课后,卢安依约带着黄婷回了芜湖。
一路上,黄婷都有些忐忑,忧虑等会见到小姑时,该怎么说?
当初说分手的是她,如今却又跟卢安搅在了一块,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卢安好似看出了她的忧愁,右手捏了捏她手心,示意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在黄家见到黄颖的那一刻,后者虽然很是惊讶,但想来在知晓卢安和侄女要回来吃晚餐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已经对事情的进展有了各种猜测。
所以见到黄婷和卢安携手进家门时,黄颖并没有责怪黄婷,只是右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什么都没多问,拉着侄女的手腕坐在了一块。
“叔叔、姨,爷爷,奶奶,大姑,二姑,三姑.”
一进门,卢安就一路招呼,口里那个甜啊,脸上那个热情啊,哎哟,都快笑僵硬了。
黄家人不知道卢安和黄婷曾经闹过分手,所以态度一如既往的好,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是愈发的好。
寒暄一路,卢安最后来到黄颖跟前,喊:“小姑。”
这么多人在,黄颖并没有为难他,点了点头,指着黄婷身侧的座位说:“坐,等会陪我喝一杯。”
卢安大感意外,没想到两月前凶巴巴的小姑会这么友善,当即应一声,坐了过去。
沈冰准备了一天,晚餐十分丰盛。
当然了,卢安和黄家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已然非常熟悉,尤其是经历了奶奶住院一事,大家都非常认可他,所以气氛同样热闹,喝酒吃菜聊天,足足吃了两个小时有多才转移阵地,从桌上转移到了沙发上,继续喝茶聊天。
他们问的最多的事卢安的事业,比如画画,比如超市,还比如美国股票,当推算出卢安身价早已过亿时,黄家众人各自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看,对他是更加满意了。
黄家人都很热情,却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小姑黄颖,她不咸不淡地坐在旁边,不怎么搭话,至多偶尔大家问起她的意见时,才会开口说几句。
黄颖全程都在观察卢安和黄婷,尤其是观察卢安的时间比较多。
等到晚上10过,等到众人聊到心满意足散场了时,她才叫住卢安,对他说:“跟我来。”
卢安听了没意外,知道这一关终于还是来了,他一直在等。
因为来黄家,因为想同黄婷和好如初,这一关是避免不了的。
而且小姑的意见很重要,黄婷似乎特别听她的话。
黄婷见两人走向了外面,本想跟过去,但脚步才迈出,尔后又迟疑地收了回来。
她明白,小姑肯定是找卢安有事,不方便自己在场。
来到院子外,黄颖哪都没去,而是坐进了奥迪中,并随手放起了车载音乐。
连着听了两首歌曲,她才偏头看向卢安,视线落在他脸上,过了会问:“认真想好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卢安却一下子听懂了,当即表态:“小姑,我会对黄婷一辈子好。”
这话她昨晚就对黄婷说过,今天他还是这般态度,也是他的真心话。
黄颖听了不可置否,对视一会问:“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我没对你发难?”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卢安才不会傻到说出嘴。
黄颖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自顾自说:“其实一开始,我对你是真的很失望,也希望婷婷彻底跟你断了关系,但后面发现婷婷迟迟不向家里提起关于你的事,我就慢慢回过味来了,这傻丫头口里说是要离开你,心里却还是装着你,放不下呢。”
话到这,她彷佛陷入了回忆,顿了顿继续说:“我也恨过她不争气,甚至还想口头训斥她,但最终还是没那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卢安没吭声,他明白,小姑并不是在问自己,他只要倾听就好。
果不其然,黄颖接下来说:“我曾经也是过来人,我曾经也刻骨铭心爱过一个男人,知道爱情深入骨髓是何种滋味,所以即使我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选择包容了她的软弱,因为我曾经同她一样软弱过。”
小姑的往事,卢安差不多都清楚,黄婷跟他详细说过,所以能理解她的感受,也明悟对方为什么破天荒地没有为难他了。
黄颖凝视他眼睛,道:“两年前,我支持婷婷喜欢伱;两年后,我还是支持她的任何决定,这是我作为长辈的爱护。你已经伤过她一次,我希望你吸取教训,不要再辜负她。”
卢安慎重点头,“谢谢小姑。”
黄颖听了挥挥手,“婷婷应该在等你,你回去吧,别让她担心。”
卢安依言开车下门,回头看眼如老僧入定般的小姑后,又把门轻轻关上,回了黄家。
看他回来,焦急如焚等待中的黄婷立马小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抬头问:“小姑和你说了什么,小姑没为难你吧?”
“没呢,小姑她人很好。”
卢安摇摇头,伸手搂过她腰腹,把刚才车内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一字不落。
黄婷听了大为感动,把头埋在他怀里,久久无声。
什么是爱?这就是。
什么是大爱无疆,这就是。
黄颖对黄婷的爱已经超脱了,胜过了其父母,黄婷心里特别特别温暖。
晚上,卢安在黄家住了一晚,还陪黄正清和爷爷下了十来盘象棋。
次日,早饭过后,黄婷就拉着卢安挨个去各位姑姑家蹭饭,刷存在感,最后在小姑家过夜。
这是她故意安排的,就是希望自己男人和小姑多多接触,进一步消融隔阂。
因为在黄婷眼里,这辈子除了父母和爷爷奶奶,黄姓亲戚中,就属和小姑最亲了。 WWW✿ Tтká n✿ ¢ Ο
两人的关系即是姑侄和朋友,更是形同母女。
黄颖一眼就洞穿了大侄女的心思,却没选择假装,而是顺着她的意思、温和地跟卢安聊了许久。
直到凌晨过,黄颖才指着右侧一间卧室说:“在我这你们就不用拘着了,没那么多规矩,一起睡吧。”
黄颖意思很明白了,她无儿无女,无丈夫,没有什么习俗不习俗的,一切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婷婷晚上忍不住和卢安发生关系,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婷面色红晕,但还是拉着卢安一齐进了卧室。
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黄颖有点怀念这种感觉,真好!一连在黄家呆了两天。
这两天真是收获喜人,不仅和黄婷的关系恢复如初,更是隐隐进了一大步。
要是搁金陵、搁南大,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和土壤?以黄婷这性子,估计没个几月半年根本不可能让他如愿。
但在黄家就不一样了,不仅要甜甜蜜蜜做给长辈看,而且长辈还助攻,简直了,卢安那个心花怒放啊,抱着黄婷又是啃又是傻乐呵。
黄婷鼓鼓可爱的面腮,最后叹口气,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说:“现在你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把我给套牢了,你以后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死给你看。”
卢安举手承诺,“今生绝不负你!”
“嗯,我再信你一次。”黄婷垫脚亲他嘴角一下,把头正在他肩头,闭上了长长的眼睫毛。
卢安知情知趣地抱着她,交缠的影子在太阳下拉得老长老长。
这趟黄家之旅,默契的,黄颖没问他关于孟清池和俞莞之的事,黄婷也同样没问。
似乎大家都心知肚明般,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天后的晚上,两人还是回到了南大。
下车时,黄婷看看手表说,“进不去宿舍了,今晚你陪我。”
“好嘞,娘子。”
接下来一连几天,卢安都在尽心尽力地陪伴在刚刚心境痊愈的黄婷身侧,陪她吃饭,陪他上课,陪她看书,陪她散步,还陪她看了几场电影,滑了两次冰。
中间在校园散步时,两人还迎面遇到了叶润寝室一行人。
苏觅和李梦苏十分惊讶卢安的强大女人缘,这种事情都说合好就合好了。
叶润则隐晦地撇撇嘴,不屑地给他翻了一记白眼。
好像她倒是不怀疑卢安对付女人的手段,俞莞之和孟清池那样见多识广的熟女都被他给征服了,黄婷就算再美、家世再好又能怎么样?在这花心萝卜面前,还不是小绵羊一只。
或者说,从一开始,叶润就不觉得黄婷能逃离卢安这混蛋的手掌心,回到他身边被继续睡只是迟早的事。
过去两月,黄婷之所以能逃脱两月,那是这流氓分不出心罢了,又是俞莞之怀孕,又是孟清池怀孕,哪有精力同黄婷拉扯?
叶润和黄婷暗中对视一样,又各自分开。
两女此时都有种荒诞的念头:同那些个女人比,两人是弱势方,天然是同盟关系,所以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黄婷有这样的念头,是她认清了现实,短时间内她的风情是敌不过俞莞之的,所以她要耐心等待和潜伏。
等自己魅力成熟的一天,等风情万种的一天。
还等孟清池和俞莞之渐渐老去,等她们年老色衰。
经历了这一糟磨难,她现在突然不急了,学会了隐忍。
同时她也见识过了叶润在卢安心中的地位,所以,在别人还意识到不叶润的巨大价值时,她要拉拢对方。
叶润就没想到这么多了,她只是单纯地明白一个理:孟清池躲了好几年还是没能躲不过他的魔爪,黄婷也是如此,那自己大概率也是逃不掉的。
或者,从跟他来南大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已经注定了的。
快要交叉而过时,卢安忽地伸手拦住叶润说,“明天俞姐要过来,晚上来画室,我找你有点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尤其是还当着黄婷的面,苏觅和李梦苏瞬间凌乱了,顿时给整不会了。两女一会看看黄婷,一会看看叶润,一会再看看卢安,见这两女没太大异样,最后只得出一个结局:卢安太会了,太会哄女人了。
在外人面前,叶润这浑身长满反骨的刺猬从不炸毛,还是很顾及他脸面的,轻声说:“好,我知道了。”
错身而过,卢安牵住黄婷的手说,“明天俞姐要来,我带她回湘南一趟,等大四了,我带你回去。”
黄婷几乎秒懂这话里的潜在意思,心里有些不舒服的同时,也有些莫名,她咬咬牙问,“俞家接受你了?”
这还是第一次。
自闹矛盾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提俞莞之。
事到如今,卢安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抓牢她的手说:“嗯,前段时间我去了趟美国,俞家人都在。”
好了,这话已经说得特别清楚了,黄婷深吸口气后,许久没了声音。
围绕南大走半圈,忍了好久好久的黄婷还是没忍住,又问:“孟家呢,孟清池呢?”
卢安说:“清池姐知道了。”
黄婷不可思议问:“接受了?”
“嗯。”卢安点头。
权衡一番,他没把宿命论和“梦”说出来,因为怕自己已经结婚和是三个孩子他爹的事情吓到她。
好不容才哄好,现在不能下药太猛,怎么着也得等大学毕业或者大四再说,等到两人的感情坚如磐石时在摊牌。
老实讲,尽管孟清池和俞莞之的事情已经在预料之中,但黄婷依然十分难受。
而且让她无法置信的是:俞家竟然会接受这样一个花心萝卜?
这一切真是超乎了她的认知。
想象一下俞家的背景和强大,再对比一下自己家的能量,黄婷突然也不是那么委屈了。
只是她十分好奇,卢安到底是怎么样说服俞家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没再问,因为今天的信息量已经够她消化好长一段时间的了。她怕问得太多会把自己给撑死。
最后一问,她问:“这些叶润知晓吗?”
卢安点头,没隐瞒,“知道。”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但她还是沉默了,往前走一段后说:“今晚我住宿舍,不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