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水怪?一帮人瞎嚷嚷,那是一群水牛。”
“咦,还真是,咱们县里这边没水田,这是从城东游过来的吧?!”
“肯定也是从哑巴河游过来的……”
“城东那些村寨的水牛怎么会跑到咱们县城来?”
“哎呀,这还用问?肯定是天气热,今天又闷,水牛这东西顺着水玩高兴了跑得远呗。”
“是这样么?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
“……”
“不对,你们快看,这群水牛被鳖王爷的声势吓到了,把船顶翻了。”
只见东边的河里,宽阔的水面上,一群水牛惊慌的望着御水接近而来的大老鳖们,一个个被吓得奋力往岸上跑。
场面犹如人与自然上非洲野牛渡河一样。
那些出来捕鱼、放鸭子的小船,好几个被顶翻的。
还有几个打扮干净得体的城里人,估计是看到野猪王新闻后最快赶到这里游玩的。
这些人没什么水上的经验,被惊慌失措的水牛一个冲撞,全部顶翻在了水里。
其它船上的人虽然会水、熟悉水性,但现在这种情形也顾不上他们了。
这些人就旱鸭子一样在河里胡乱扑腾,眼看就要沉溺下去。
而就在这时,蒜头它们一群大老鳖游了过来,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一股强大的水流就从河底涌了上来,把那些翻船落水的人们直接冲上了岸边。
“快看呐,鳖王爷又救人了!”
南沙河两边岸上的人群一片哗然。
“鳖王爷简直是活菩萨呀,它果然是保佑咱们一方的好神仙。”
“……”
“对,咱们县里每个乡镇和村子都该给它老人家立庙,城里也要建个更大的。”
一时间人群全是赞颂之声。
好像这些大老鳖一下子成了他们心中的骄傲一般。
而且已经不满足于往家里请神位了,竟然还要立庙。
本地人已然如此。
那些被救的人更是爬上岸,对着这一群庞然巨兽激动的磕头。
来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这当地的千年巨鼋是那种不通人性,居住在荒无人烟的河湖里,不与人接触的野生大王八呢。
现在竟然还会救人。
那种当面被这种庞然巨兽救下的经历,让他们心中有一种强烈而莫名的情感要从胸腔中喷薄而出。
震惊、激动、震撼……真是一时间太多难以表达的情感。
所以只是浑身颤抖着,跟那些本地的居民一块磕头,跟着高喊鳖王爷神仙、活菩萨之类的。
等这群大老鳖终于消失在人们视线之外后。
本地的居民、赶集的乡民、小贩还舍不得散去,期待着老鳖们再次出现。
更多的人急忙或拿或买一些贡品,又开始烧香祭拜起来。
今天的大集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小贩都没心思卖东西了。
那几个来游玩的城里男女也不顾落水后浑身落汤鸡模样,就急急忙忙去找电话亭打电话,激动地让亲朋好友来看神仙,亲朋好友听到后还以为他们来了一趟乡下都疯了。
陈凌在家听着外头喊叫的什么‘神仙’、‘菩萨’,心里是一阵无奈。
蒜头它们白天出现,不用多说,肯定不对劲,这里边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可现在人这么多,连高秀兰都听不住劝,硬要出去烧点香烛,祈求鳖王爷保佑。
毕竟这些大老鳖是真的会救人的。
老太太觉得信一下,没坏处。
陈凌也没法出去跟蒜头它们近距离沟通交流去。
等了又等,终于等到高秀兰回来。
才把两狗和小白牛留下陪着她们娘俩看守家中,自己带着睿睿骑着小青马挑着人少的地方向东而去,用竹笛传递了一些信号,又在哑巴河里多个地方留下些生肉。
然后就不再管了,现在人多眼杂的,喧闹的让人心烦。
陈凌就拨转马头,向村里疾驰而去。
他最近事情也不少。
建草垛、摆猪王骨架,还要准备给狗子们接生啥的。
……都是他感兴趣的事情,所以干劲很大。
有事没事都要带睿睿回家转转的。
……
天阴沉沉的,有些闷热潮湿。
陈凌父子俩骑着马一路疾驰回家,路上速度快了倒也凉爽。
就是快下雨了,天上的土燕子和小燕子遮天蔽日的,漫天都是,引得小奶娃子一路乱喊。
到了村里,这里倒是清静多了。
主要是离南沙河太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凌骑着马先去村里的院子瞧了瞧,瞄了两眼对面两个邻家,没见到有啥情况。
这才喂了喂鸽子,转头去农庄了。
农庄这里,大舅哥在跟赵玉宝他们一块放羊说话。
钟老头在教小娃子们用树枝画画。
画天上的鸟,地上的猫狗,水里的鱼虾……
见到陈凌父子俩就高兴的招呼他们过去,说最近好事连连啊。
山上的小白鹭开始破壳了。
小丹顶鹤也快了。
省台的人现在都舍不得下山来了,两批人倒着班才拍摄呢。
小白鹭也就算了。
但是小丹顶鹤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专业人士眼里,都是很特殊的。
尤其还是本地的第一群定居产下鸟蛋的丹顶鹤。
要是能完全记录下来,那实在是太具有纪念意义了。
未来也会是本地人的骄傲的。
“另外还有你家狗也快生了,昨天你过来没怎么注意吧,庆文说你家这狗还有点狼的习性在身上……
这两天都开始刨洞了。
可能是跟狼一样,在狼洞里生崽子才觉得安全吧。”
陈凌闻言皱起眉头:“啧,这狗怪闹人的,肚里怀着小狗崽子还去刨洞,也不怕出事。”
王庆文看了一眼妹夫:“老钟叔说,很可能是这些狗子觉得你和素素不在家里,黑娃和小金也不在,家里没啥亲人守着,它们没啥安全感,才会去刨洞的。”
陈凌一愣,随后默默点头:“老钟叔说的这确实有道理,我回来的这么勤快,就是想守着它们生小狗的,黑娃小金暂时没法让它们回来,不然它们俩在家小狗子们肯定就不一样感觉。”
在这年月,县城有的时候比村里还乱一点。
小偷小摸的,夜里翻墙入室抢劫的,十分常见。
就算是白天也不保险。
王素素一个孕妇,还有高秀兰一个老太太,都是生面孔,还是把狗和牛留下会放心一点。
“怎么?洞挖成了么?”
“没有,怀着小狗怎么可能挖多大,最多刨几个土坑,庆文早就填上了。”
钟老头笑道:“也就是你家狗聪明懂事,知道庆文是自己人,不然早扑上去咬了。”
王庆文也哈哈笑,颇有点得意与自豪的说道:“我还赶它们来着,不让它们夜里老在外边刨坑,它们也不叫唤也不咬我,我一赶就老老实实的回狗窝去了,这些狗肯定是知道我是自己人的。”
“对了,说到这个,这些狗还经常去玉米地里那个大洞的……”
赵玉宝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看向陈凌:“我昨天去县里寄信的时候,打电话问了问老韩,老韩说既能挖洞又能存粮食的,像这么大的还是不少的。”
“啥?还不少?”
陈凌闻言有点懵,他们这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咋一个都没听说过。
“韩叔有没有说,都有啥东西有这奇怪的习性啊?”
“老韩说有啥狗獾和啥鼠子来着,他说的学名我也没见过啥玩意不熟,我当时怕忘了就写纸条上了,我回家给你拿去。”
赵玉宝皱眉想了想,没想起来,就把赶羊鞭子递给陈凌,往果园外头走。
“狗獾?啥鼠子?”
陈凌也跟着皱起眉头。
狗獾他可太知道了。
鲁迅先生笔下的‘猹’,偷吃瓜的凶悍小兽。
也喜欢吃谷物。
像是玉米、高粱、花生、小麦、豆子,它都吃的,且荤素不忌,还会吃鸟吃虫吃老鼠吃螃蟹。
若是洞里囤粮是它们,倒也不是不可能。
“狗獾?那不也是山獾子么?”
王庆文奇怪道:“还有啥说法?”
“嗯,山獾子分狗獾和猪獾,它们一个像狗一个像猪……咱们这儿深山里狗獾也不少见的,就是咱们这儿一般人分不大清楚。”
陈凌说道,看了眼睿睿,臭小子正蹲在钟老头旁边的娃娃堆里在地上用树枝瞎划拉呢。
便让大舅哥看着他一点儿,自己又钻到玉米地瞧了瞧那大洞的情况。
或许是人和狗经常过来。
洞穴的主人并未有回来的迹象。
泥土上没什么足迹,洞口的杂草也都没什么变化。
一副被舍弃的样子。
这样的洞就没啥价值了。
陈凌暗叹一声,家里狗太多太厉害也有不好的地方,这些小兽被吓得老窝都不敢回。
于是就把里头的麦穗和高粱穗全掏了出来,留着去喂鸡鸭鸽子,也不至于浪费。
尤其是鸡群,麦穗和高粱穗丢给它们,它们自己会啄掉,根本不用多管。
“富贵,富贵,快出来。”
钟老头在果园里喊起来。
紧跟着。
大舅哥也喊他快过去。
“咋了?”
陈凌说着,就把高粱穗和小麦穗留在垄沟里,大步走出去。
“你家的大鹅太厉害了,又把省台的人堵山上,不让人下来了。”
钟老头脸上带着笑意,指着东边老远的地方:“你快把鹅叫回来吧。” www ▪ttka n ▪¢ ○
王庆文也点头道:“你搞得这几只大鹅也挺怪的,你在家的时候不啄人,你要是不在家,谁来了就啄谁……你嫂子那天从山里捡蘑菇回来,它们也想啄来着,后来二黑知道是自己人带着狗群拦了一下,它们就不追着啄了。
这些人二黑也不管的,这几天连着被啄了好几次。
不过,只要过了这个沟界就不追了,要是跨过这个沟界,那就逮住了往死里啄。”
“哈哈,那是,沟渠以内是狗群的地盘嘛,不归它们管。”
陈凌笑了笑,这些天省台那些人在山上耗着,他回来的时候遇不上。
然后赶紧拍着巴掌,口中‘咄咄咄’的叫着,把大鹅叫了回来。
这些大鹅确实也听话,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他回家了,就收起翅膀,昂着脑袋,大摇大摆的慢慢走开了。
……
“哎哟哟,富贵老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家的大鹅和大公鸡简直比狗还凶啊。”
省台的小领导走过来后,一阵大倒苦水。
村里的狗还能吓跑呢,这些玩意儿简直不知道害怕,打跑了还会再找机会追上来,而且还贼记仇。
说多了全是泪啊。
“啥?这里头还有公鸡的事儿?”
陈凌知道自家的鹅啄人,公鸡就没听说过了。
这阵子每天回来也没人和自己说这个事情,一时间有些奇怪。
“是啊,你问你们村这些小娃子。”
“……”
“富贵叔,你家大公鸡可凶哩,俺最怕了。”
“五爷爷也怕,他这个村长当不好,鸡也看他不顺眼,这几次老啄他,还飞起来啄他嘞。”
陈凌看到他们一个个的在那儿狂点着头不由的笑了起来。
“你们还有脸说你们五爷爷坏,你们自己挨啄,是不是也干坏事了,还不肯跟我说?”
听到陈凌这么一问,一群小家伙不由得也都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小一点儿脸皮稍薄的脸都通红,伸手不住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陈凌明白这几个皮猴子一定是吃过大鹅和大公鸡的亏,就是不敢跟自己说。
为啥不敢?
肯定是干坏事了呗。
小娃子嘛……
“冤枉啊叔,俺们真没干坏事,俺就是想你家后山上建两个秘密基地。”
“对,俺们也在这儿养鸡,跟富贵叔你家的鸡一块下蛋。”
“……”
“秘密基地?行啊,我正好要用草垛建呢,多建几个,你们给叔帮帮工,让你们玩个够。”
陈凌闻言眼睛一亮,露出和善的笑意。
“走,上拖拉机,帮叔拉麦秸去。”
……
傍晚。
今天阴天,天黑得早,白天也没下成雨。
倒是到了快晚上的时候,有了滚滚雷声。
送走了鬼哭狼嚎的小娃子们,陈凌和大舅哥两人领着睿睿出来赶羊。
鸡鸭鹅是不用管的,天黑知道回窝。
羊就有点傻了。
胡乱跑来跑去,没人带没人赶,天黑也很少知道自己回家的。
也就是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就是了。
今天就是这样。
陈凌他们看天快下雨了,也就回家收拾了两下东西,出来果园的羊不见了。
一只也看不到。
“咦?一会儿工夫不见,羊呢?”
“跑玉米地了吗?”
看到这样的情况陈凌就有点儿奇怪了,“不对啊,平时它们也不去玉米地。”
带着这样的疑惑,陈凌绕着几处牲口圈和玉米地外的小道转了一圈,结果也没有发现一只羊的踪迹,羊粪蛋子倒是看见不少。
“凌子你先带着睿睿在周围看看,我回去拿手电筒。”
大舅哥匆匆回去拿来手电筒,毕竟这么多羊可不是小数目,他比陈凌还着急呢。
这时管事的二黑从西山脚下汪汪叫着跑过来。
陈凌赶紧抱上儿子走过去,他眼神好,倒是不用手电筒就能看清楚情况。
直接上下一打量,忍不住惊呼出声:“我靠啊,这些羊疯了吧,大晚上蹦跶到崖壁上去了……
他娘的赶紧下来,这么陡的地方也能上去,真是比那些野羊和山驴子还能蹦跶。”
王庆文听此用手电一扫:“好家伙,还真上去了,上的那么高。”
忽然,王庆文眼睛一眯:“不对,它们脑袋探进了白鹭窝里头吃东西呢……这、这,有的小白鹭才刚破壳,它们不会去吃小白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