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王立献家一趟,那野狗的表现倒真是让陈凌意外。
本来他以为看到阿福阿寿两个老虎,怎么也得被吓个好歹。
哪知道,这狗生了小狗就是不一样,护起犊子来,那叫一个狠。
确切的来说是又疯又狠。
害怕到夹着尾巴,也要龇着满嘴的牙,冲两狗还有两头老虎叫个不停,看它那个架式甚至还想找机会扑咬。
这个表现让王立献心里有点发沉。
跟陈凌说,过两天带着黑娃再来一趟,把这条母野狗跟那些小狼狗崽子趁早分开。
要不然以后想让小狼狗亲人,就更难了。
农村养过狗的一般都知道,这有狗妈妈带的小狗,认主最晚。
在小狗的意识里,只依靠妈妈,不知道主人的概念。
只有把它们分开了,小狗才能快速的认主。
陈凌对此也是满口答应。
他把山猫狗场的一窝小狗子带回来,其实也是有这个方面的考虑。
毕竟不能要求所有的狗都像自己家养的那些小狗一样。
从小就跟着大狗在家人跟前环绕玩耍闹腾。
何况家里基本每个人还都用羊奶喂过它们。
以至于陈凌送出去的小狗见了家人都还亲昵得不行。
就好比王立献家的这只焦黄色的小狗子,陈凌一走进院子,嗖嗖嗖的就狂奔到他跟前,一个劲往他腿上扑,那是激动到不知道怎么好了。
“三桂叔,宝栓,你们这么着急,是要干啥去?”
从王立献家出来,正说要去山里晃一圈,就看到陈三桂急匆匆的锁上门,陈宝栓赶着驴车就要走。
急得都没顾得往他这边瞧。
“啊?是富贵啊,桃树沟宝栓他舅没了,就是村里闹狼,让野狗咬了那个,唉,这才没几天……”陈三桂叹了口气。
陈宝栓也说:“富贵俺们不跟你说了,俺舅家里人丁少,得赶紧过去帮忙。”
说话时脸上很焦急。
别看他之前不懂事,但之前他被野猪两次伤到,去医院也是他舅舅给借的钱。
不然就凭他之前跟他家婆娘刮他爹的棺材本,根本经不住去医院糟践。
现在刚知道跟舅舅亲近,然而舅舅就没了。
实在是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去吧去吧,赶紧去吧,问问你舅家别人有没有给人咬到,咬到的我给你找人,尽快去打疫苗。”
陈凌摆摆手,也不再跟他们多说。
心想看这事儿闹的,应该是野狗咬了,得狂犬病死了。
现在的人还没啥打狂犬疫苗的概念。
山里人有的连知道都不知道这东西。
因为一般在村里被咬了,上点药基本也就没啥事了,发病感染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但被野狗咬到,那基本就肯定躲不过去了。
“咋了富贵?跟谁说话嘞?”陈永胜闻声走出来张望。
“跟三桂叔和宝栓……他家桃树沟的亲戚给野狗咬了后,发病死了。”
“啊?那咱们村也有好几个让野狗咬的啊!”
陈永胜被吓了一跳:“那个玉彬不还让狼啃了好几个大口子?手都快啃烂了。”
“玉彬那个估计没啥事吧,秀芬大嫂看这几个侄子亲着呢,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要有事早就有事了。”
陈凌摇摇头。
他就知道陈玉彬给狼伤到了,村里别的人家有谁被野狗咬到,他就不太清楚了。
被野狗、疯狗咬了,偏方能治,中医也能治。
但到底是不如狂犬疫苗保险。
不过及时用哪些偏方或者中医的法子及时处理,基本上也没多大问题。
“咱们自家人没事吧,有事就跟我说,我去给你们拿疫苗。”陈凌问道。
四爷爷家的这些自己人,他还是能管就管的。
而且别人打疫苗花钱多。
他自己在动物园有认识的人,这类疫苗比较好拿,打一针的话,按成本价也不过就二三十块钱。
关乎救命的事,这已经算很便宜了。
陈永胜想了想,摇摇头:“咱们自家人俺是没有听说过,要被咬了,家里早知道了。”
“那就好啊……不行,我得再去献哥家一趟。”
陈凌说着,想起来王立献家的野狗,那狗正是护犊子的时候呢,也没拴着,只是让王立献关进了小屋里。
要是咬到了人,可不是小事。
陈凌顾不上跟陈永胜多说别的,又匆匆回到王立献家。
说了野狗咬人致死的事。
问他家里有没有人让咬到。
得知没有之后,就赶紧让他把野狗放了,正好自己身边有黑娃两个跟着,阿福阿寿也跟着,出不了事。
至于小狗子,可以喂羊奶,他家的奶山羊的羊奶都多的喝不完。
王立献听说这事情严重之后,也不含糊,就让陈凌把这野狗弄出去好了。
在对待狗的这个事情上,阿福阿寿不如黑娃两个。而黑娃又不如小金。
王立献一开门,小金就走进小屋,没怎么样呢,那野狗就被它咬着喉咙拖了出来。
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连阿福阿寿也睁大眼睛。
这就是陈凌没让它们两个老虎进屋的原因,小金足够了,它们两个体格太大,进去了一时间拿不下,说不定这土坯的小屋子都得给弄塌。
“唉,扔远点吧,刚生了这窝狗,身上还带着奶哩,富贵你就别弄死它了。”王大娘看着野狗肚皮下的两排奶包,不太忍心。
“昂,放心吧大娘,这母狗只要离了狗崽子,在外边跑着是没事的。”
陈凌笑笑,就他所知的,有些当娘的离了孩子还会忘得一干二净呢,这狗当然更是这样。
只要离得远了,它就慢慢忘掉这窝孩子。
而且身为母狗,它在外边还是比较好混、吃香的。
陈凌确实把这狗丢得很远,在王立献让小金把这狗制服后,就装进了尿素袋子,然后骑着马把这狗丢到了城东的林场去了。
那边经常有县城的野狗出没,吓到小绵羊的狗就经常往那里跑。
这还是听王真真说的,他们同学都知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野狗咬人,发病致死的事,很快也在陈王庄传开了。
连在这边干活的赵红波都来找陈凌问了问让野狗咬了咋处理。
得知及时打疫苗就没事之后,又问了疫苗价格,这才放心下来。
但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也就是当天下午这事才刚传开,隔天早晨就有人没了。
是王来顺的哥哥,王来运的兄弟,排老四王来福。
这人在村里人缘还不错,年轻时相貌也不差,但是一般除了农忙的时候,是不怎么出门的。
原因就一个:自卑、敏感。
陈凌从小就听父亲说过,王来福以前学习特别好,文采也好,还给领导人写过信,当然了写信这事儿……那封信连县城都没能出去。
这事很早了,陈凌父亲也还小。
只知道信的事没啥影响,但后来考试失利,又因为有才看不起人,被人嫉妒搞了一次,就一蹶不振了。
那时候学习好了,出路是真的很好很好的。
失去这样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打击。
自卑、敏感,走不出来,人也整天抑郁。
陈凌父亲说过,这人其实说起来各种道理一套一套的,什么都懂,就是死活不干活,农活更是别想。
再说了,连续多年不干活,这人身上也没力气干活了。
也就这几年随着儿子渐渐长大,需要钱娶媳妇,他才会咬牙出出力气,干干农活,卖粮食攒钱。
今年进山采野果也是这个原因。
而且起得早,回来得晚,听说就是那次晚上他们几个上年纪的在山脚碰到了野狗。
当时陈凌家后山的事还没有出。
没人觉得这是野狗。
天又黑,还以为是村里谁家的狗贪玩跑进山了。
结果那狗不声不响的凑到跟前,而后脚脖子就挨了咬。
“唉,这人也还好了,村里国兴不也差不多嘛。”
老丈人听到这事儿后,叹了口气。
陈国平、陈国兴、陈国旺,平日里村里能看到的也就陈国平跟陈国旺,陈国兴是很难见到的。
就因为陈国兴跟这王来福很相似。
只是陈国兴要年轻得多,今年也才不过四十多岁而已。
王来福今年都快六十了。
陈国兴也是有文化的,说起来能耐不如人家王来福,人家王来福是文理双精。
他也就通点文墨,但比王来福还要心高。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们村还有这种人,还一出就是俩。”高秀兰奇怪道。
陈凌咂咂嘴:“唉,可不是嘛,平时没事,也没谁会说起他们,就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没考出去,好像谁谁都看不起他们一样。”
话刚说完,外边有人喊:“富贵叔,富贵叔……”
“行了,这是来找你的了,今天你是别想去山里了。”王来顺笑呵呵的道。
陈凌无奈起身:“在家,进来吧。”
虽然他跟王来福没啥来往,但跟他家俩儿子关系还行,而且这还是王聚胜亲大伯,跟王立献也有掺和。
不管是从哪边论,怎么也少不了找他的。
“哈哈哈,富贵叔,你绝对猜不到那边找你是让你干啥子……”
来的人是王文超,进了大门就笑嘻嘻的。
“有啥好猜的,除了打墓、抬棺、报丧、置办孝布,还能有别的?”
“都不对,聚坤大伯腰坏事了,没法给帮忙,这次轮到你给烧大席了啊。”
王文超说到这个更兴奋了:“有你出马,俺们这次可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