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到了黑娃小金的狗叫声,远处山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动静。
陈凌定睛观瞧,心想今年山里野猪是不如去年多,如果是鹿群也好。
正这样想着,对面山上忽然传来‘嗙嗙’的几声枪响。
随后传来人的喊叫声。
陈凌顿时一愣。
其余人却有点慌张起来:“山里怎么有人打枪啊?!”
他们身边可还有这么多领导呢,有个闪失怎么办。
“不要慌,是别的村的猎户,他们喊的是撵山的号子。”
陈凌出声安慰,对面果然很快也有连续不断地狗叫声传来,由远及近。
似乎刚刚的狗离得很远,应该是去撵山了,听到这边的动静,这才急忙跑回来。
陈凌也急忙扯了两声号子与他们呼应。
这撵山号子,就跟苗寨的梅筒差不多,在山里能用来传讯交流。
听号子声,是金门村的。
陈凌有些疑惑。
除了前年金门村那边土豹子闹山,他们一般就算来金水河对岸打猎,也不会跑这么远的地方。
“别的村猎户?你们这边村子隔得都这么远,他们来这边了?”
果然,这段时间对当地已经有些了解的何家文也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村附近猎物少,要不就是有啥豺狼虎豹在山上,他们不敢进山。”
陈凌随口猜测道。
“等他们过来吧,刚才我已经给他们传过暗号了。”
“哦对对,凌哥你们猎人之间还有暗号的!刚才那个就是,对吧?”
“对,撵山也喊,其实就是相当于一类职业黑话,猎狗也能听懂。”
陈凌笑笑,随后冲黑娃小金鬼喊两句,两狗顿时仰起脖子扯着嗓子嗷呜嗷呜的叫起来。
它们这一叫唤,对面山上的狗顿时炸开了锅一样,激动得汪汪大叫,加足了马力往这里冲。
当然,这不是受到了挑衅,而是受到了召唤。
对面山上的猎户一听,顿时知道这肯定是陈王庄的富贵不假,只有他跟他的狗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便都放心大胆的过来。
经常走山路的人,行动很快,但隔了这么远,也走了十多分钟才看到人影。
倒是狗群早早的跑了过来,冲着陈凌和黑娃两个摇头摆尾,嘶哈嘶哈的吐着舌头来回蹦跶玩闹。
这场景又是引得众人一奇。
省台的小伙说:“人家都说凌哥是狗王,到底不假,这别的村里的狗见了他,都要摇头摆尾。”
说完他上前也要试试,可惜那些狗马上换了一张面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让他瞬间不敢靠近,讪讪笑着退了回去。
陈凌听到他说的话了,又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笑道:“小王不要瞎说,这些狗跟我家的狗配过,它们都认识,也认识我,这才跟我亲近呢。”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含糊。
实际上真实原因是这些狗来配对的时候,被他喂过。
也没喂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每只狗配完喂两个生鸡蛋补充营养,要不就是二秃子带回来的剩肉。
狗这种东西,大多数,只要肯吃你喂的食物,就会跟把你当成朋友。
见到后会跟你亲近,也能叫到身边。
“原来是这样,这些狗是黑娃媳妇啊!”
大家一下子觉得来了兴趣,看这些狗也觉得亲近起来,好像不再是觉得它们是别的村的狗了。
“可不止,还有的是公狗,这些公狗是跟我家二毛那些母狗配的,反正都是亲戚,都熟。”
陈凌笑呵呵道。
说话间,金门村的猎户也越走越近了。
老猎户刘广利见面就拍着陈凌的肩膀高兴的笑起来:“哈哈哈,富贵啊富贵,你娃不是建大棚吗?怎么有工夫来山里打猎,还带了这么多人!”
“村里来了客人,来山里带他们耍耍。”
陈凌嘴上答着话,同时打量着刘广利等人的情况,他们人也不少,一行十多个人,身上背着梅花鹿和獐子。
脸上黢黑,身上也灰扑扑的,全是泥,邋里邋遢的,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进山时间不短了。
张书记他们看着刘广利等人的样子也觉得奇怪。
年轻一点的也是,瞬间觉得自己想象中的猎人形象崩塌了。
陈凌问:“广利叔你们咋跑我们这边来了?我们这边有狼有豺狗子的,晚上在山里过夜,那可吓人得很。”
“拉倒吧,你这段时间没怎么进山你不知道,现在狼群都跑我们那边了,还有黑瞎子,豹子,现在都奔着西边去了,倒是你们这边,今年冬天消停得很。”
刘广利叹着气摇头。
“啥玩意儿?狼跑你们那边去了?”
陈凌一脑袋问号,不过回想一下也是,阿福阿寿来了后,夜里就没怎么听到狼叫唤了。
他也不知道那些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不是到冬天了,那些草兽往西南方向跑了,它们也跟着追了过去?”陈凌猜测道。
听到这个说法,何家文等人暗自点头,按他们的专业程度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
刘广利还是摇头,说这个他也不知道。
主要是这个时候,他和他身后的小子们已经注意到躺在地上的那些野猪了。心思已经全放在野猪上了。
哪里顾得上想什么狼和豺狗子为啥跑他们那边去。
“富贵,你们这是搞掉一个猪群啊……”
刘广利走到一头野猪跟前,轻轻踢了两脚,“咦,还是头刚长起来的小公猪哩?这猪行,吃肉味道还不大。”
跟过去的一个年轻汉子瞄了几眼,突然一愣:“广利叔你看,富贵打的这些猪身上没枪眼啊,他这是拿刀猎的。”
说着转过身,瞪着眼睛对陈凌道:“富贵你这个季节碰到猪群,还敢拿刀猎猪啊,这多危险。”
提到这个,人群里老徒弟就忍不住了:“危险啥,我师父厉害得很,这些野猪他跳猪身上就捅,两三刀就捅死了。
黑娃两个也厉害,它们也能各自对付一头,要不是这些野猪跑得快,它们跟我师父合起伙来,这野猪早就叫一窝端了。”
他这话说的太过唬人了。
让刘广利一帮人都顾不得计较他这个老头为什么要喊陈凌师父,转身就去仔细观察野猪身上的伤势。
这一看,果然两头猪身上全是刀伤,还有两头猪身上全是咬伤。
就是没有枪眼,一个也没有。
吴老这时候又好心提醒道:“山上还有四头呢,是黑娃小金合伙堵在泥塘里咬死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
刘广利他们看完地上躺着的猪,已经没什么不信的了。
“他奶奶的,这个季节的野猪群你也敢这么搞,富贵你还是人吗?你这也太猛了!”
“你这身力气,怕是天天跟老虎在家抱着较劲摔墩墩吧!单挑野猪群都能干,你以后再练练,怕是真能打老虎了!”
摔墩墩就是摔跤的意思。
陈凌摆摆手:“拉倒吧,这个野猪群没大公猪我才敢这样的。”
之前刘广利一直说这个季节的野猪群不好惹。
是因为到了冬天,流浪的强力公野猪,也就是独猪会闻着味找过来,入群交配。
像是刚才这样的野猪群,年轻的、刚长起来的公猪数量较多,母猪少的情况下,才不会有跑单的大公猪来骚扰。
但同时,也意味着,它们不会有大公猪护群。
这个时期的大公猪不是望风而逃的渣男。
它想交配,所以会守护它的小母猪。
你要对野猪群下手,就要面对它的殊死反抗。
这个小规模的野猪群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要是有一头三百五十斤往上的公猪护群,带领整个猪群反抗。
陈凌和两狗就算再厉害,也不敢这么直愣愣的闯到猪群里乱杀。
更不要说刀猎了。
必须要带枪。
不然当着人的面,用不了洞天,陈凌自己先不说,黑娃小金两个肯定会受伤。
野猪皮糙肉厚,防御拉满。
黑娃小金加上陈凌,他们三个单对单不怕,但要面对整个猪群,那就顾不得周全了,身上挨一两个就很糟糕。
“那你这也厉害,俺们来山里是为了生计糊口,你这是来进货来了。”
刘广利狠狠地呸了一口,“俺现在是真想不明白,聚胜他们家老二咋敢跟你打架的,你这一巴掌过去,还不把他脑袋抡下来。”
“对呀,凌哥,刚才我们还在讨论呢,你是不是会武功啊。”
陈凌身后的一伙子人听到这些也赶紧围了上来,满脸激动又是期待的问着。
他们之前看陈凌的动作那么敏捷迅速,还以为猎人都这么厉害呢。
现在看到刘广利这些人也这么震惊,就知道大概猎人里也只有陈凌一个人这么厉害了。
“我看小陈肯定会功夫。”
“对,肯定会,我们那边的武行都比不上他。”
“是,混社团的厉害人物我见过不少,能比得上小陈的一个也没有,当年火拼要是小陈在,那就是老虎冲进羊群,简直是人形暴龙哦!”
陈凌这个时候刚蹲下来要给这些野猪开膛,闻言就笑:“别吹捧我了,他们不知道,张书记我不信你不知道六四年的全军大比武,那些厉害人物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我强。”
张书记等人听了一愣,这家伙,自己什么人啊,今天反被用事实教育了。
问题是他还真不知道当年大比武的实况啊。
“啊?什么大比武?能比你还厉害?”许英光还很呆萌的问了一句。
“你不懂。”
陈凌摇头:“那些人好多是长征和朝鲜战场下来的先辈,什么武功高手,根本比不了他们。”
他来自后世,看过当年录像,每次看都震撼许久。
不说别的,就他这样跳野猪背上,一般练武的都做不到,那些先辈做起来却很轻松。
“哦对对对,提到这个我就知道了,刚才我们还想说小陈在山里跑得咋这么快呢,现在说到前辈们,我就理解了。”
市局那个胖子擦着脸上不断淌着热汗道:“咱们红军有铁脚板,急行军一夜奔袭七八十公里都是常事儿,老蒋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半夜睡着呢,咱们就打到他到家门口了。”
他一说,吴老也激动起来。
连忙举着手喊起来,说他也研究过这个。
他之前虽然对大陆了解不怎么深刻,但他了解老蒋啊。
对老蒋这么一研究,尤其是代入老蒋视角,就发现好特么绝望啊,对面军队怎么过来的,他们那么远,还是难行的山路,翻过一座山他们长翅膀飞过来的吗?
现在看到陈凌这个师父在山里跑起来的样子,还有师父说的先辈们事迹,这一下就对应上了。
但对应上归对应上,这也太牛了吧。
简直难以想象的牛。
我这师父算是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