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陈凌的压花肉成了酒桌上的主菜。
马肉虽好,但赶不上了。
因为马肉要做的好吃,需要时间,而且它和驴肉的做法大差不差。
基本就是怎么做的五香驴肉,就怎么做成五香马肉。
驴和马是一家嘛。
这个年月他们这边就是这样的,有点味道的吃食,都和五香沾边。
至于压花肉嘛,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香的不要不要的。
甚至把猪肉吃出来了牛肉的口感。
味道美滋滋。
加上今年各家都有喜事,村里各家娶媳妇嫁女儿,抱娃娃,陈凌、山猫也是新添了娃娃的行列之中。
所以大家都很高兴,情绪高涨,推杯换盏到深夜才散场。
……
天亮就是大年三十,很多人早早就起来洒扫。
“富贵,富贵,牲口套好了,这驴子听话吧?”
“听话,你放心,立辉家的的驴最听话了,老实乖顺,而且老驴识途,不用鞭子赶,走的顺顺当当的。”
大早上的,山猫没开车,驾着一辆驴车要去县医院给杜鹃送饭。
里面是早上挤的羊奶打了鸡蛋煮熟的,另外陈凌专门给娃娃们熬的粥。
说是八宝粥,其实里面东西比普通八宝粥多了太多。
也适合给孕妇补充营养。
至于赶驴车去,不是他开不了车和拖拉机。
是车子梁越民要开,刚回来他要先去老丈人家露个面。
拖拉机是王立献家用,去羊头沟搞两只羊,顺便帮着陈英强家,去乡里拉一批面粉。
明年开始要做挂面。
“富贵,这又是去哪里啊?”
陈三桂背着筐子过来,问道。
“我不出门,我兄弟出门,去县里给媳妇送饭……”
“哦,俺来找你掰点蘑菇,拔几棵小葱,过年了,给家里娃做点好的。”
陈三桂很疼爱喜子,据说喜子今年考了班级第一名。
陈宝栓也很高兴,早就在村里嚷嚷开了。
只是昨晚喝多了,这个时间点都还没起来呢。
他家婆娘又不干事。
陈三桂在这个大年三十要收拾和张罗家里的年夜饭。
“三桂叔你直接去大棚摘吧,我让狗跟着你,那边的狗不敢拦你的。”
陈凌笑着招招手,闲不住的二黑就从远处的坡上冲了下来。
蘑菇、青菜的,村里除了关系亲近的,没人好意思找他要。
但是普通人家冬天只有大白菜、红薯和洋芋,吃的时间久了,都会吃厌了的。
一般陈凌就会自己拿出来,往外这家给一点,那家给一点。
都分出去一些。
“行,那你忙吧,我就自个去摘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去家里喊宝栓,俺父子俩都在。”
陈三桂知道陈凌家今年人多,就不多说什么,转身沿着坡上的小道走了。
陈凌确实有的忙。
要先去村里的院子贴对联、贴福字,挂灯笼。
今年是秦月茹母女两个,还有秦容先、梁红玉二老临时住在这个院子里。
“富贵叔,小栗子不跟我玩!”
刚到这边,就有鼻涕娃来叫嚷。
这鼻涕娃也没病,就是天天挂着两条黄鼻涕,粉条似的,陈凌给他擦过都擦不干净。
索性放弃。
“我给她送吃的,她冲俺哼了一声,不理俺!”
鼻涕娃一副伤心坏了的样子。
“这个事,叔也没办法,帮不了你……再说了,你怎么不给喜子送啊,喜子对你们多好?”
陈凌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笑道。
小栗子漂漂亮亮,娇生惯养的城里女娃娃,像是小公主一样。
来到乡下后,那必然会受到这群乡下小男娃的喜欢。
都争抢着跟她玩。
这是人之常情。
“喜子她婶婶太凶,俺不愿意去。”
鼻涕娃苦恼的抓抓脑袋,不甘心道:“小栗子跟六妮儿他们玩,为啥不跟俺玩,就因为俺有鼻涕吗?
六妮儿还和尿泥哩。”
“哎呀呀,你娃可别说了,大过年的,等来年天暖了吧,叔给你想法子搞搞你这个鼻涕,天天甩着两根粉条子,别说小栗子了。
睿睿也不愿意跟你这个哥哥玩。”
陈凌掏出卫生纸,给他擦了擦鼻涕,结果没一会儿,又流出来了。
而且擦完之后,嘴唇上,鼻梁下的大片位置,还有长期流鼻涕后结的痂。
那家伙……
陈凌心说真不怪小栗子不跟你玩。
她已经尽量不洁癖了。
“俺娘说,俺这个鼻涕,是那年俺流鼻涕,撕了家里神佛的画像擦鼻涕的原因,这才鼻涕流个不停。”
鼻涕娃仰着头哼哼:“俺那时候才三岁又不是故意的,神佛真小气,俺每天拜他,烧香给他,还让俺流个不停。”
“不是神佛的错,神佛不会怪小娃娃,你这个毛病,叔问问人,找好医生给你问问。”
陈凌让他安心,然后不再多说话了。
因为小栗子出来了,推开窗户,露出一条缝,笑嘻嘻的冲他招手。
看到小栗子雪白可爱的样子,鼻涕娃跺跺脚,不甘心的扭头走了。
他是来送吃的,然后喊小栗子出去放鞭炮的。
结果小栗子理他,只有大人让他在屋里玩。
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会不好意思了,小栗子不理他,他哪里呆得住。
……
“怎么了?这么高兴!”
陈凌走过去,从外面打开窗子。
“叔叔,我告诉你,我发现屋子里长出来一棵小树,有小小的嫩芽,在我睡觉的这边。”
小栗子很惊喜,眼睛里溢满了高兴。
“啊?屋里长小树了?这还没到春天呀!”
陈凌也有点惊讶了。
秦月茹这时也走过来,隔着窗子和他说话:“是你和素素在秋天埋下来的葡萄枝条,在地底下发芽了,从屋里这边长了出来。”
秦月茹是辨认不出来葡萄的,还是梁红玉两人瞧出来的。
屋里烧着火炕,非常暖和。
而且太燥了,睡前和醒来之后,还需要经常在地面上洒水才行。
不然容易上火。
这暖和的温度加上洒水的原故,能在屋里发芽冒出一截幼苗,也不是不可能。
“好兆头,之前没事,你们搬过来,长了葡萄树了,看来要交好运了,明年小栗子也要长高高了。”
陈凌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瓜。
小姑娘刚起来,还没梳头呢,听到陈凌的话,就高兴的在他的大手下面用脑袋蹭来蹭去。
“叔叔,我真的要长高高了,你一会儿帮我梳头吧。”
“怎么这么粘你叔叔,赶紧先吃早饭,你叔叔还要干活呢。”
梁红玉过来,一把将她抱走,陈凌还要贴对联和福字,并且要挂灯笼。
在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在他们这里,挂灯笼不是普通人家能挂的,都是有钱了才舍得挂上。
今年呢,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挂灯笼。
也不买,都是找陈宝栓去扎的红灯笼。
当然,陈凌家的不是,大多是别人送的,或者赵大海两家带回来的。
秦容先匆匆吃过早饭后,就出来帮陈凌张贴。
出来后,没想到前院的陈玉强已经过来帮忙了。
年轻人贴的快,都已经搬来梯子挂灯笼了。
弄完这里,蔬菜大棚和蘑菇棚那边也要贴两张福字,沾点过年的喜庆。
忙活完,要回家剁肉馅包饺子呢。
回来后小栗子在哇哇哭呢。
“怎么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谁惹我们家小栗子生气了?”
“叔叔,我,我没有生气,我的牙牙要掉了,很痛。”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哽咽着,疼得满脸泪花。
秦月茹满脸无奈:“咱们要坚强,你看人家别人掉牙的时候,谁会哭的这么厉害。”
小栗子虽然来乡下时间不短了,也多次来这边玩。
克服了洁癖,和一些不愿意分享的怪脾气,和娃娃们能玩得很好了。
但本身还是一个娇气的小姑娘。
娇生惯养的,不哭才怪。
陈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嘴上依然安慰着:“不能这么说,有的人掉牙没什么感觉,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
但有的人就是会很痛……”
本来这真的是安慰的话,但哪知道无意间说中了。
小栗子的牙龈在出血,而且能看出她张开嘴巴后,雪白细嫩的腮帮子旁有抽搐的痛感。
“哎呀,这大过年的,肯定是吃糖吃的!”
老太太一口咬定,昨天吃糖吃多了。
什么糖葫芦、糖人、芝麻糖……
那家伙,全是糖,牙齿能好得了?
“这两天别吃糖了,还得把这颗牙尽快拔下来。”
陈凌捧着小姑娘的脸,看到小姑娘哭的满脸泪水,也是心疼坏了。
“不拔,叔叔,不拔,疼。”
小姑娘闻言开始缩脑袋了。
“……”
陈凌一时间麻爪,但很快,他想起一个主意:“这样吧,叔叔不动手给你拔,让二秃子给你拔牙怎么样?
把绳子拴在你的小牙齿上,二秃子在天上一扯,坏牙就掉了。”
陈凌是很会胡掰扯的。
而且偷换了概念,把快掉的牙,说成了坏牙。
“……啊?二秃子?”
小栗子哭声止住,满脸茫然,显然没想到二秃子和牙齿能联系到一起。
“对呀,你难道没有听过森林中动物医生的故事吗?”
“我知道,森林医生是啄木鸟!”
“对喽,二秃子比啄木鸟还要厉害呢,啄木鸟只能吃树木里面的虫子,二秃子能把你牙齿里的虫子抓出来,坏掉的牙也能拔掉。
快得很,一点也不疼。”
陈凌继续忽悠。
“真的吗?叔叔?”
小栗子半信半疑,开始回想脑子里的动画片。
但是她看的最多的是猫和老鼠,以及改编的黑娃小金打野猪的故事。
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有老鹰是动物医生的片段。
“真的,叔叔还能骗你不成!”
面对小孩子,只要他们迟疑,就赶紧帮他们做决定,不然等一会儿,他们就很快会变卦和反悔。
所以陈凌一吹口哨,连续几次,直接把二秃子召唤了过来。
无视它身后的两只老鹰跟班。
陈凌一招手,让它轻轻落在院子里。
“还有,我们要用小红绳哦。”
陈凌给秦月茹使了个颜色,让他们去屋里找红绳。
总之那叫一个仪式感满满。
小栗子牙齿还在痛,但捂着腮帮子,眼睛已经充满期待了。
牙上的病来得突然,而且疼起来要人命。
陈凌也没想到吃个饭的工夫,小孩子牙就出问题了。
好在安抚住了。
秦月茹娘俩找来了红绳,陈凌搞了个小绳套,让小栗子张开嘴巴,眼疾手快的套在了松动出血的牙齿上。
“快,二秃子,飞!”
陈凌把红线团直接扯开来,另一端绑在了二秃子的脚爪上。
二秃子像是只大鹦鹉似的,歪头晃脑,用很智慧的眼神好奇的看了两眼红绳,还有小栗子嘴巴的另一端。
似乎很感兴趣,觉得很好玩的样子。
等到陈凌一声令下,它当即扇动翅膀起飞。
红绳绷紧的瞬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小栗子的牙就被扯了下来。
小栗子牙掉了,这还是呆萌呆萌的,没察觉到呢。
实际上这是疼的懵了。
但当陈凌走过来,告诉她:“好了,小栗子,咱们嘴里的坏牙,二秃子帮咱们拔掉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摸,真的没有了。
这下可把小姑娘高兴坏了:“哇,二秃子真的是动物医生,它好厉害。”
“那当然了,叔叔说了,还能骗你不成!”
陈凌笑呵呵的拿棉球给小姑娘止血,心里暗暗想到,这个情节我一定编进新动画片里。
让二秃子当上一次真正的动物医生。
心里想着,嘴上继续安慰小姑娘:“好了,你掉的是下牙,别人掉下牙,都是丢到房上,二秃子这下给你带到天上去了,以后你的牙齿长得比他们都好。”
小孩子最喜欢听这种话了,陈凌这么一说,她简直高兴坏了,在院子蹦蹦跳跳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