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鞭挞之声,接连不断地在这个房间响起。
不仅仅是在森口圣也的身上,在地面上,在那条冰冷的金属椅子上,都有着斑驳的血迹。
尤其是在那张椅子上,那些黑色的、早已凝固了的鲜血。
又是在什么时候,从什么人身上留下来的呢?
“雪.....”
森口圣也缓慢且虚弱地开口说道。
“啪!”
只是他刚刚一开口,一道更加迅速的鞭子,就已经抽在了他的身上。
“呃啊!”
森口圣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声。
俊美的脸庞更是显得分外狰狞。
“呵呵呵.....”
而在他的对面,相马雪仍旧穿着平时的服装,也就是在白川晴面前穿着的那套。
慈祥温和的神色,也和白川晴今天见到她时完全一致。
可是就是从她的口中,却是发出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无比尖锐刺耳。
仅仅是听着,就能够明白那其中蕴含的恶意。
“不都说了,要叫我小雪的么,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忘记了嘛?”
“是.....小雪......”
森口圣也语气艰难地回应道。
“啪!”
而回应他的,则是又一下凶狠的鞭子,同样在他本就满目疮痍的身躯上,再度留下了遇到伤痕。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叫我雪好了。”
“听见了没有!?”
“是.....”
在说出这些话之后,相马雪的面容,则是浮现出一种扭曲的愉悦,就好像,她只是在纯粹地享受这份折磨的过程,至于所说的话语,不过只是她施()虐的借口而已。
而借口这种东西,只要想要的话,就能想出无数个。
“小雪....小雪.....”
而在房间里,还有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最为明显、也是最令白川晴在意的,就是他锁骨处的一道鞭痕。
是那个性格天然的相马凉太。
此时的他,正坐在房间的一角,双膝弯曲,双手抱住膝盖。
视线无神而空洞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是一个已经坏掉的玩具,口中喃喃着那个名字。
一点都没有白川晴今天见到他时的活泼与天真。
似乎那种天然的表现,只不过是凉太的伪装,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腐烂坏掉了!
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白川晴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难道事情,真的是这样么?】
老实说,白川晴心底的猜测,就是如同眼前的梦境所展现出的那样。
森口圣也会徘徊在这家牛郎店里的缘故,是对于相马雪的怨恨。
而又是怎样的怨恨,会使森口圣也就算是死了,仍然不愿意放过她呢?
再加上从相马凉太身上看到的鞭痕,白川晴其实就推测过,是不是存在暗中折磨的情况。
还有从今田九郎口中得到的信息,从那些邻居们口中得到的评价,反倒是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毕竟在各类作品中,表面上表现得越完美,在背地里,就越可能隐藏着黑暗的一面。
也不是说那种圣人般的人物是不存在的,只是对芸芸大众来说,那类人出现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一些。
如果现实真的如同这个梦境的话,相马雪就是一个表面伪装得完美无缺、待人和善的妇人,而她真实的面目,却是像这种场景一样,是一个疯狂邪恶的施虐狂。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森口圣也的残魂才会出现在银色幻想中。
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曾经折磨过自己的相马雪。
同样的,这很可能也是为了保护还在相马雪控制下的相马凉太,以及那些某些暗中受到虐待的牛郎们。
如果真是这样,似乎一切都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甚至这个梦境都有可能是在森口圣也的执念下产生的——在最早面对那起校园霸凌事件时,其实也出现过类似的处境。
到了这时候,这起事件应该宣告结束才对。
假如相马雪真是那样的人,白川晴自然不会执行这个除灵委托,最多就是报个警然后就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
可是.....
白川晴转身看向身后,身后明明是清晰可见的楼梯,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的痕迹。
但这股被窥视的感受,连带着对这个梦境的异样感,始终徘徊在白川晴的心头。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白川晴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不断回想着今天所见到的画面、听到的话语。
越是思考,疑虑便是越多。
白川晴猛然想到了些许异常之处。
比如说,在相马凉太的身上,真的有那样明显的鞭痕么?
【那真的是鞭子抽打的痕迹么?】
【而我为什么又能恰好看到那个地方呢?】
白川晴努力地回忆,但随着那段记忆被一遍一遍地重复,那时的一些场景,竟是开始模糊不清起来。
以至于他无法确认,那是否是他真实看到过的。
这对白川晴现在的记忆力而言,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样模糊之处,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异常。
【有什么.....模糊了我的认知?】
白川晴猛然醒悟。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川晴便对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测都感到质疑。
【那时候,真的是所有人都是做出了好的评价吗?】
【好像....不是这样的?】
【至少还有四五个人,是不太喜欢相马雪的!】
白川晴的回忆更加清晰。
【还有,相马雪、今田九郎还有和森口圣也和自己交谈时,那种格外僵硬的感觉.....】
一旦开始仔细地思考,那些原本值得怀疑的地方,都不再有疑点。
或者说,值得怀疑的事情变成了——
【我到底,是受到了什么的影响?】
在白川晴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银色的背景,也是骤然发生了变化。
那虚掩着的房门,身后的楼梯,还有沾染着鲜血的椅子和地板.....一切的布置都消失不见。
只有脚下地板,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愈发华丽。
恍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舞台。
而演员们,其实早就已经在台上开始了表演。
既然是舞台,自然是有着观众席的存在。
白川晴抬眼看向四周。
和明亮的舞台有着无比鲜明对比的,是周围台下的一片漆黑,而且还是整整一个圆环的黑暗。
自下而上,是一排排的席位,从地面延伸到了很高的地方。
仿佛演唱会的现场,在超大型体育里举办的那种。
【舞台?】
【剧场!?】
些许的疼痛,开始从白川晴的脑海中传来。
很难形容这种疼痛感是因何产生的,但它就是那样真实且明确地出现在了白川晴身上。
大概是从白川晴意识到了这个异常之处开始,这个梦境本身,也开始坍塌了。
白川晴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那片台下的漆黑。
现在的他也能够明白,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受,究竟是从何而来。
在那片黑暗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他的目光,想要穿透那迷雾似的黑暗,看清在那之后的存在。
随着白川晴的精神逐渐集中,一些淡淡的影像,在那台下显现。
恍若人影憧憧!
有人影,而且远远不只一个人影,站在台下的黑暗之中,注视着台上的白川晴。
就好像.....
白川晴是台上的演员,而它们,是台下的观众!
而这样的认知,莫名地让白川晴相当不爽,心中产生了一股怪异的愤怒。
这愤怒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梦境,还因为.....别的更深层的感受。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召唤出身边的触须与黑雾,将那片全部吞噬。
但他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不单单因为这是梦境,更是因为他感受到自己的身躯,在那些存在的注视下,开始缓缓僵硬,甚至开始.....
摆脱他自己的控制!
就像是,要把他变作是提线木偶一般的感觉。
白川晴又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意志力越发集中,控制着身体,和那股未知的力量进行着对抗。
这种对抗,是无法被看见的,是因为它只存在于白川晴的体内。
在这梦境中的身躯里,两股稍带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相互对抗着。
愈发强烈的疼痛,出现在白川晴体内。
现在的他基本上能够肯定,那股影响着他的认知、判断,以至于现在想要控制他身体的力量,就是源自于台下那些充当着观众的存在。
可那.....究竟是什么呢?
白川晴不信邪地再度看去。
依旧无法看清它们的面容,只能看到在它们的身上似乎披着一身长袍?
长袍覆盖在身上,脸庞处是漆黑的阴影。
一抹深黄的颜色,映入他的眼帘,仿佛沙漠般荒凉冷漠。
那是它们长袍的颜色!
【黄色的衣服?】
白川晴看向一旁。
那片黑暗里,原来全部都是身穿着黄衣的人影!
所有的席位上,都是同样的身影!
密密麻麻地遍布了这整一个舞台的四周!
而白川晴也是在看到它们形象的第一时间,便能认出——它们,肯定不是人类!
那黄衣之下的存在,恐怕是常人根本无法直视的存在!
那阴影中的视线,淡漠地盯着台上的白川晴。
无数道视线,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就算是白川晴,也都背负着一种异常艰巨的压力!
许久没在他眼前出现的幻觉,再度浮现!
自从吞噬了海理佛之后,白川晴已经几乎不会由于那股混乱的气质而产生幻觉,也没有再出现过精神上的【判定】。
但是在这一刻,在面对这群身穿着黄衣的存在们面前,那股久违的不平静的心情,重新出现在他的心底。
甚至于他都产生了一个推论,起码在性质上,对方和自己.....处在相同的地位!
祂,也是异神?
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白川晴仍旧丝毫没有畏惧,在极强的精神刺激下,汹涌的黑雾,以及暴虐的触须,猛烈地伸展而出。
但也就在这时候,那一个又一个的黄衣人们,在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整个空间,开始了崩塌。
一道道裂痕,在这世界中出现,无论是观众席还是那座舞台,都在不断崩解。
白川晴到这时才注意到,在舞台上的人,不只是他一个。
还有一个人影,赫然正是森口圣也!
到了梦境崩塌的这时刻,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那双眼睛里,竟然满是泪水。
还没等白川晴再想些什么,梦境彻底消散。
明亮的光线,照进了白川晴的双眼。
他猛然坐起了身,向周围一看。
是在妹妹的房间。
只是.....
【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
白川晴低头一看,发现本应该躺在自己床上的小葵,还是睡着睡着就睡到了自己身上——显然昨天的警告,妹妹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怪不得觉得身上沉沉的。
“欧尼酱?”
白川晴剧烈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的妹妹。
倒不如说是他的行动,把小葵弄醒了。
白川葵还有些困意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
“起床了吗?欧尼酱?”
“还没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白川晴看了眼手机,不过是五点半左右,对小葵的起床时间来说,还是太早了。
所以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说道。
打算把批评教育的话,等到她起床的时候再说。
而另一方面,白川晴也是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梦境。
除去那个就连让白川晴都产生了些许意外的黄衣身影之外,最后舞台上还存在着的森口圣也,似乎也在说明着什么。
【难道说....他其实也是受到了影响,将自己代入了那场戏剧之中,代入了那样的剧情,才会对相马雪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
白川晴觉得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更重要的问题在于,那黄衣之人,是怎样进入自己的梦境的?
祂的出现,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可不记得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事物。
“铃铃铃——”
白川晴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上面的来电显示,赫然正是相马雪。
——白川晴在临走前,也是和相马雪的联系方式进行了互相交换。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呢?
现在才五点啊.....
“喂?相马女士?”
白川晴问道。
“白夜君.....我又见到圣也了.....”
相马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