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开始了。
忍野咩咩将祭坛上用以供品中的御神酒拿起并递给了战场原黑仪。
“饮酒之后,能缩短和神明的距离——是这样说的哦。嘛,也有放松心情的意义。”看着战场原黑仪那有些困惑的表情,忍野咩咩解释道。
“……我是未成年人。”战场原黑仪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啊,看来,信任度是在飙升呢。
如果是之前的话,现在的战场原黑仪应该是会将那个酒打翻,然后掏出武器一样的东西刺向忍野咩咩才对。
“即使不喝到醉酒的程度也可以啦。一点点就行。”忍野咩咩像是有什么不良企图似的在拼命劝酒。
犹豫了没多久,战场原黑仪还是接过了那杯酒,并将它一口气喝了下去。
看着战场原黑仪将酒喝完,忍野咩咩接过递回的酒杯,并将它放回原先的地方。
这大概也是某种仪式吧。
“那么。首先是平静下来。”看着战场原黑仪,忍野咩咩开始进行仪式的准备。
“从平静下来开始吧,最重要的是形式。既然场所已经设好,礼法也没问题,那么,最后只需要大小姐放松心情就可以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让战场原黑仪放松下心情来应该是很困难的才对。
“请放松下来。从解除警戒心开始,当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是你所在的,理所当然的地方。请埋头闭上眼睛,然后开始数数。一,二,三……”忍野咩咩的声音逐渐变慢,变轻。
就像是在催眠一般。
白子川皱了皱眉头看着这幅场景。
不,应该说,这就是在催眠暗示才对。
“平静下来了吗?”像是试探性的,忍野咩咩轻声问道。
“是的……”
果然很平静。
比起之前冷淡的声音,现在的声音听起来不但温和了些许,而且还很平和。
“是吗。那,试着回答问题吧。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大小姐,你的名字是?”
“战场原黑仪。”
“就读的学校是?”
“私立直江津高校。”
“生日是?”
“七月七日。”
哦,七月七,七夕节么。
白子川挑了挑眉头,略有趣味的看向战场原黑仪。
冷淡系少女却有一个七夕节的诞生日,果然很有趣呢。
“最喜欢的小说家是?”
“梦野久作。”
“能讲一下小时候的失败经验吗?”
“不想讲。”
“喜欢的古典音乐是?”
“不怎么爱好音乐。”
“对于小学的毕业,你是怎么看的?”
“那单纯只是升到初中的过渡罢了。从公立学校到公立学校,只是过渡而已。”
“初恋的男孩是个怎样的人?”
“不想讲。”
是不想回忆起来,还是没有呢?
白子川倾向于后者,毕竟,有着体重烦恼的战场原黑仪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初恋的。
“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痛苦的回忆是什么?”
“……”
在这里,战场原黑仪第一次停顿住了。
没有说不想讲之类的,只是单纯的在沉默。
白子川瞬间来了精神。
一般这种情况,那就说明问道了点子上。
她的心结,就是这个最痛苦的回忆。
“怎么了?我在问关于你记忆最深处的最痛苦的回忆是什么哦。”忍野咩咩的声音变得更加缥缈了起来。
“……是母亲……”犹豫了几秒,战场原黑仪还是说了出来。
“母亲她……沉迷于邪教。”
“只是那样吗?”忍野咩咩也看的出来,这还不是全部,为了让重蟹现身,必须要将这块伤疤彻底揭开才可以。
“只是那样……”战场原黑仪有些不太配合。
“只是那样的话,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哦。在这个国家的法律中,信仰自由是被承认的。不,信仰自由,本就是被人类所承认的权利。大小姐的母亲信仰什么祈求什么,那些都只是方**的问题。”忍野咩咩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开始进一步的逼迫战场原黑仪将她所隐藏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不只是那样。”
“说吧,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母、母亲她,她是为了我,才会沉迷于那样的宗教……然后被骗……”战场原黑仪一顿一顿的说道。
“母亲被恶质的宗教所骗,然后呢?”忍野咩咩继续追问道。
“在家里,母亲带来一个人,是那个宗教团体的干部。”战场原黑仪用力的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白子川则是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他好像想起来接下来的情况了。
“一名干部。那名干部过来是做什么的?”忍野咩咩的眼睛紧眯了起来,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说、说是要净化。”
净化?净化吗?说是净化——怎么做?”
“说是仪式,要,要将我,将我……”战场原黑仪用混杂了苦痛的声音说道。
“要、要对我,施暴。”
“施暴?那是指暴力上的?还是说……性的意义上?”
“是性的意义上。是的,那个男人,想对我……”仿佛忍耐着无数痛苦,战场原黑仪继续说道,“想侵犯我。”
“……是吗”忍野咩咩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应该才是她那份强烈到让人惊叹的警戒心的最开始的源头吧。
“那个不守清规的和尚!”气愤,羞恼,还有憎恨,战场原黑仪的语气中充斥着满满的负面气息。
“这应该是佛教的观点吧。毕竟也有推崇杀害亲人的宗教。不能一概而论。不过,想侵犯你……这么说来,应该是未遂吧?”
“我用身旁的钉鞋,打了他。”爽快的语气。
“……真勇敢呢……”忍野咩咩的嘴角微微一翘。
“那个人额上流出血来,然后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的……”
“所以,得救了?”
“得救了。”
“这不是很好吗……”
“但是母亲没来救我!”不甘,痛苦,战场原黑仪的语气又是一变,“非但如此,她还责备了我。”
“只是那样?”
“不,是因为我让那名干部受伤的缘故,母亲她……”
“于是母亲担下了惩罚?”忍野咩咩在战场原黑仪说出口之前抢先说道。
“……是的。”
“因为女儿把干部弄伤了?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呢。”
“是的。所以,所有的财产,房子也好土地也好,甚至还有债务,我的家庭,全毁了。完全毁了。明明完全毁了,明明是这样,但崩溃却依然继续,没有停止,它依然还在继续着。”
“你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大概,还在继续着她的信仰吧。”
“继续?”
“不知吸取教训,也毫不觉得羞耻的继续着……”
“那个对于你来说也是痛苦的吗?”
“痛苦!”
“为什么会感觉痛苦?不是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吗?”忍野咩咩继续追问道。
“我想……如果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反抗的话,至少情况不会变成现在这种结果。”
战场原黑仪的回答让白子川有些默然。
那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的话,战场原黑仪的下场,她的母亲的下场,甚至乃至于她父亲的下场,白子川都可以想象的到。
那时候可就不是单单的背负债务了。
而是,她成为那个邪教的玩具,父亲承担着世界所有对于他而言最痛苦的责难。
母亲则是成为那个邪教的帮凶……
不如说,现在的这种情况,对于战场原家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是这么想的?”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忍野咩咩反问道。
“……是的”
“那样的话这就是大小姐你的心愿啊。”忍野咩咩说道。
“无论如何沉重,这都是你必须背负的。想让他人为你分担的话是不行的哦。”
“让他人为我分担……的话?”
“不要移开视线,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
伴随着忍野咩咩的这句话,两人一起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