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这是武都送来的信和一份调令。”临江府,一名谋士带着信笺和调令递给吕布。
“薛青送来的?”吕布没有看信,只是看了调令后问道。
“正是。”谋士点点头道:“主公,如今我等在东南刚刚站稳脚跟,此刻若调走,此前苦心经营恐怕会化作泡影,但若不走,便是抗命。”
吕布点点头道:“可有破解之策?”
“有。”谋士沉声道:“薛青如今仗着天子宠信,霍乱超纲,天下人不满者久矣,主公若此时与其划清界限,必得天下人赞扬。”
吕布点点头道:“也是个办法,不过终究是抗命不尊,你着人将此信还有调令一并送到户部尚书公羊益那里,就拿这个当我的投名状吧,记住,天下这盘棋,别老想着单打独斗,得善于找朋友。”
“是。”谋士连忙躬身道。
“去做吧。”吕布摆摆手道。
“卑职告辞。”谋士带着调令和书信躬身离开。
吕布写了封书信,招来陈冲之道:“你去一趟武都,设法将这封信交给薛青,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给他送信。”
武嫄发现远处的婢女保持一个动作很久,动都没动,转头,看向吕布:“你不是司马爱卿之人?”
在武嫄的推算中,司马羡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来布署,再然后才是自己出现夺权的时候,这么快,是否太急了些?
“应该没有。”来人自是吕布,随意坐在一旁,看着武嫄笑道:“我是来接陛下去另外一处地方。”
“阁下能无声无息出现在此,想来本事不差,应该明白弑君反噬。”武嫄看着吕奉先。
数日后,吏部驳回了吕布的调令,并送来任命,吕布政绩卓越,领东南七府督军事,节制七府之地。
武嫄转头看了看,是个陌生的男子,长得倒是器宇轩昂,皱了皱眉:“司马爱卿这么快便掌控了朝政?”
同时对吕布的调令被吏部驳回这件事,也让薛青有些不解,吕布直接过来便是,管那吏部干什么!?自己信中写的还不够明白吗?还是他真的不怕自己将他的秘密公之于众,他可不是什么临江吕氏,只要公布出去,就不信真的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皇宫里,薛青皱眉看着吕布送来的书信,眼中闪过一抹恐惧:“老瘪婆没死!?司马羡那老东西,为何不杀!?”
武嫄被关的地方是一处很普通的庄园,自然比不上皇宫,不过司马羡也没有怠慢武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标准,除了没有行动自由外,武嫄的生活并不差。
“以前有相师跟在下说过,陛下老年命途多舛,如今看来,算是应验了。”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将武嫄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是!”陈冲之点点头,他是个相师,虽然不擅战斗,但要隐藏行迹却是不难。
另一边,武都城外,一处属于司马家的乡庄,这里正是司马羡软禁武嫄的地方,外面看来,只是一座普通的乡庄,但在这里,全部都是司马家的死士,任何靠近这座乡庄之人,都会瞬间触发乡庄的警戒。
这里不可能出现外人,来人出现,想来是司马羡所说的时机到了,只是这也太快了。
“有啊。”吕布点点头:“我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陛下若选择留下,司马大人大概率会得到陛下的尸体。”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玺,正是武韩的传国玉玺,原本,他是想等武嫄死后,过渡一段时日,便让傀儡将帝位禅让给自己,然后再向司马羡强要山河印,但实际开始掌控权利后,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很多事情,朝臣不答应,别说假武嫄,就算真武嫄有这个想法都不能实施!
“朕有选择吗?”武嫄反问道。
“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的。”吕布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我杀你,也不会受反噬!”
看着天空中那滚滚青天,武嫄叹了口气,这段时日,她不止一次回顾自己这一生,少年时,因容貌出众被选入宫中,嫁给了一个老男人,没多久,老男人死了,自己又成了他儿子的女人,再后来自己掌权,与百官制衡到当了皇帝,这一生可说如履薄冰,但最后还是这个结局,如今想来,叫人唏嘘不已。
“不算。”吕布摇了摇头。
他乃一国之君,他跟武嫄动手,那是王对王,是两国气运的碰撞,武嫄死,只能证明气运之争上,自己赢了。
“你究竟是何人?”武嫄皱眉看着吕布。
“在这里,我叫吕布。”吕布笑道。武嫄看了他半晌,方才沉声道:“似乎有些印象,朕虽年迈,但也不想横死。”
“理解。”吕布笑着点点头,一挥手,一股柔和的气将武嫄卷起,紧跟着武嫄便见眼前世界飞速变化,不过一刻,便出现在临江府吕布的府邸。
“四品!?道盟中人?”武嫄这一次有些惊异了。
大干境内,除了道盟,没有其他四品,也不可能出现四品,但道盟为何要以这等方式出现?为山河印?
“不是。”吕布摇了摇头。
“阁下究竟是何人?”武嫄皱眉看着吕布。
“以陛下的寿命,怕是等不到真相揭晓之日了。”吕布坐下来道:“陛下这段时日就委屈一下,在这里待着,应该很快便能回武都了。”
武嫄沉吟道:“司马羡发现朕消失了,恐怕会提前发动政变,如此一来,就显仓促,要么是各方势力无法协调好,要么就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换得各方势力的支持,阁下既然将朕带来此处,想来不会让司马羡顺利掌权了。”
吕布看了武嫄一眼,点头赞道:“陛下权谋之术确实不差,所托非人,大概也与陛下这一生情路坎坷有关吧,陛下似乎很渴望被人爱。”
“哪个女子不渴望?”武嫄叹道。
“一般受过一两次情伤,便看破了,这种东西,要想永恒很难的,需不断投入精力去滋养。”吕布将武嫄请入内堂,难得遇到个能坐下来聊天的帝王,他也想跟对方聊聊这治国心得。
“朕付出的不够么?”武嫄看向吕布道:“阁下莫说什么全部,这样反而会滋养恶。”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从一开始,这段关系就不是陛下想要的那种,他就像陛下养的狗,需要不断摇尾乞怜,来获得陛下的赏赐,若只是个宠物,这个关系的终结就是陛下归西或者失势,但陛下却给了他另一条路,一条让他变成人的路,这你就不能怪人家翻脸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朕想要的是哪种?”武嫄反问道,她此刻也有些茫然。
“如果陛下当年没有入宫,而是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对方如果样貌人品不差,大概是可以过陛下想要的那种生活了,年轻时夫妻恩爱,丈夫低谷时,陛下不离不弃,相濡以沫,丈夫腾达时,不忘糟糠之妻,相互扶持,白头偕老。”吕布感慨道:“我想大多数少女心中都有这般憧憬的,只可惜,有时候美貌对女子来说,真不是幸事,陛下入宫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可能遇到这种感情了。”
“为何?”武嫄皱眉道。
“先帝太老,陪不了陛下几年,后来的不管怎么说,人伦上都过不去,而且帝王身边的诱惑太多,女人的十八岁只有一年,但每年都有十八岁的女人。”吕布感慨一声道:“不聊这些,在下请陛下来此小住,也有向陛下请教治国之道之心,儿女情长这种事,不该是你我的话题。”
武嫄叹了口气,其实她更想聊儿女情长,斗了一辈子,她早已疲惫。
不过吕布显然也没在意她的感受,接下来一段时日,吕布几乎每天都会找她来聊治国。
如何制衡门阀,如何提升国力,如何权衡内部势力,如何与外部势力博弈。
武嫄渐渐发现,这个自称吕布的男人不像是个野心勃勃的奸雄,他在治国之上的眼界极高,往往考虑的问题都是百年大计,而对士族门阀的态度,也不是一味打压,而是想要将士族门阀的门槛不断降低,当所有人都是士族门阀的时候,那士族门阀和普通贫民百姓也就没了区别,还有政教之间的矛盾该如何抚平,让二者都能发挥出积极作用而不是相互消耗。
“阁下究竟是何人!?”一个月后,武嫄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吕布的身份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有些问题,不是有天赋就能想的,不在其位,你连那个位置看到的东西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想?
“重要么?”吕布笑着反问道。
不重要么?
武嫄不理解对方这种不拘小节的个性,很多事情,根源都是细枝末节处开始的。
“主公!”谋士匆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武都政变,开始了!”
“传令各部,备战吧!”吕布颔首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