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道:“除了正经功课,什么都上心,幸好身边的人妥当,九阿哥只在吃喝上使劲儿,抛费不了几个银钱,真要有个赌的、抽的朋友,就糟了,指定跟着学坏了。”
康熙眉头舒展开来。
“别操心他,贝勒府的僚属都是老成人……”
说到这里,他想到九阿哥举荐富庆为参领之事。
骁骑营参领没有补上,还有护军营跟步兵营参领。
回头可以叫兵部那边看一下,有当差不勤勉的可清退。
信郡王跟安郡王欺负九阿哥,自己这个汗阿玛得给他将脸面撑起来,要不然正蓝旗那些王公勋贵就要小瞧九阿哥。
以九阿哥的性子,到时候还不知要怎么闹。
两人进了畅春园,康熙还要处理政务,就吩咐人用辇送宜妃回去,自己往清溪书屋去了。
总共就几步路,宜妃坐在辇上,脸上还是松快的笑。
只是捏着把手的手有些用力。
关心则乱。
想着太子跟大阿哥之争,想着名声鹊起的三阿哥,想着不动声色的四阿哥,宜妃觉得头疼。
五阿哥的排行靠前,九阿哥又是跟谁都好的,兄弟两个别被牵连进去……
圣驾一进园子,值房里候见的官员就都开始等传召。
户部尚书垂下眼,很是无奈。
十四阿哥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凯音布心中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十四阿哥道:“十四爷,这三路赈济大臣名单是早就部议定了的。”
十四阿哥看着户部尚书,道:“要派三路人过去,总不能都是尚书、侍郎牵头吧?我毛遂自荐,凯大人就成全了我吧!”
“十四爷,没有这样的规矩……”
户部尚书愁眉苦脸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这赈济山东受灾人口,本是皇上恩典,也是震慑地方官,省得有人动截留平价发粜的漕粮。
还要带银子过去,用来给地方大户采购米粮。
过去个侍郎,外加上两个郎中就行了。
这皇子去了,不是添乱是什么?
十四阿哥脸色有些难看,道:“我也在户部行走,也当是赈济大臣的候选,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户部尚书跟他说不通道理,有些后悔今儿没有请四阿哥一起过来。
这两个月,有四阿哥这尊大佛压着,十四阿哥还算老实。
没想到,到了现下,开始闹腾起来。
户部尚书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十四阿哥见他不肯改口,也晓得一部尚书,不好逼迫,就转过头,自己生闷气。
这会儿工夫,就有小太监传话,御前传户部尚书过去。
凯音布起身,跟十四阿哥道:“十四爷坐着,奴才先过去了。”
十四阿哥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走出值房,看着清溪书屋的门口,还是没有勇气自己过去请旨。
皇父不会让他去的。
他才开始在部院行走,即便真要出外差,也得是上头的年长皇子带着。
可是去两个皇子赈灾,动静就大了。
要知道,今年可是皇父五十整寿,地方督抚都提着小心,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十四阿哥只觉得心浮气躁,出了小值房,去找十三阿哥去了。
等到找到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口气就有些酸:“五哥肯定私下里请汗阿玛跟宜妃母了,要不怎么汗阿玛就带妃母过去了?”
十三阿哥道:“离得近,往返也方便。”
十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可园里不仅住了宜妃母一个主位,还有两位嫔母呢!”
十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正色道:“除了宜妃母,其他妃嫔过去也不方便。”
真要五阿哥邀请两位嫔母,才不合规矩。
要知道他们这些成年皇子,跟宫妃本就应该有所避讳。
生母养母除外。
还有就是照顾过兆祥所的惠妃也除外,那是因她资历老,跟皇子们又差着年岁。
十四阿哥挑了挑眉,自是晓得十三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生出可惜来。
大阿哥不爱色,王府的格格都是御前赏的。
太子爱色,可是就在毓庆宫里放荡。
三阿哥胆小,四阿哥是个爱装的。
这跟后宫沾边,可最是忌讳。
有礼烈亲王的例子在。
十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晓得他多有不平,就道:“别想太多了,五哥请客,说到底还是因便利的缘故,正好有九嫂的庄子在,回头等咱们也分了园子,自是也可以请旨迎长辈过去散心。”
十四阿哥嘟囔道:“且不说咱们什么时候分园子,就算是分了园子,我们娘娘老留在宫里,也迎不过去啊!”
十三阿哥不知该说什么了。
畅春园就这么大地界,除了皇父避喧听政,小皇子跟皇孙们还要跟过来读书,再有部院的臣子过来轮值,留着给妃嫔的地方就不多。
这带谁来不带谁来,也轮不到他们儿子说话。
还没等十四阿哥跟十三再说其他,就有御前小太监过来传话,皇父传召。
十三阿哥跟着小太监走了。
十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的背影,脸上多了阴郁。
离开的十三阿哥,心里也不好受。
要知道,十四阿哥搬去干东头所之前,可是先住过干西四所的。
不说九哥、九嫂日常照顾,只说那一回的半夜退热,也算是半个救命之恩。
结果十四阿哥一点也不记好。
偏偏十四阿哥小心眼,还偏执,也不能明面上得罪他。
十三阿哥觉得头疼。
等到十三阿哥进了清溪书屋,康熙就让他坐了,道:“工部在京畿开了几个水泥窑了?”
十三阿哥道:“三处,海淀一处,房山一处,延庆一处……”
康熙听了,沉思道:“回头将产量统计出来,给内务府留些备用。”
十三阿哥听了,有些迟疑,道:“汗阿玛,兵部在前排着呢,老营房修缮,新营房增建,都打算用水泥砖取代山石……”
主要是这些年治河修堤,还有京城不停地盖房子,这建房用的石头成本也越来越高。
因为开始从远处拉石头了。
如今有了水泥,可以用水泥砖来替代石头,自是各衙门都盯着。
之前可着工部,上个月开始才轮到兵部,如今才轮了两个旗色。
康熙听了,沉吟道:“打发人热河周边勘查,看是否有石灰矿,若是有的话,挨着热河开水泥窑,还有盛京工部那边,也让他们安排人手在盛京城外勘查。”
十三阿哥起身应了。
康熙看着他道:“能开几力弓了?九贝勒府有个小侍卫,年岁只比你大两岁,已经能开十四力弓。”
十三阿哥听了,带了羞愧,道:“那儿子比不得,如今八力弓尚好,十力弓勉强,偶尔多射几支箭,肩膀就要红肿几日。”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朕记得你早先十力弓尚可,怎么越发回旋了?”
十三阿哥涨红着脸道:“是儿子懒散,出了上书房后就松懈了……”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摇头道:“朕的十三阿哥可不懒,这几年你学差事都精心,只是别忘了骑射,到时候被十四阿哥超了,让弟弟笑话。”
明明是夸奖的话,十三阿哥却听得心惊肉跳,忙道:“儿子一定捡起来,不会再懈怠下去。”
康熙点头,道:“也是阿哥所地方狭窄的缘故,不方便练习射箭,回头到了皇子府,多用心吧!”
“儿子领旨。”
十三阿哥恭敬道。
康熙想着五阿哥学九阿哥养鸡养猪,结果全军覆没,也想到了十阿哥在顺义将庄子改牧场,养了上千只羊,就问十三阿哥道:“朕记得你刚当差的时候,章家也送了庄子,经营的如何了?”
十三阿哥迟疑了一下,道:“那庄子里安置的都是章家的户下人,出息也都是固定的,每年下来佃租几百两银子,儿子就没有动,依旧是随着原来的规矩。”
康熙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缺银子不缺?”
他倒是记得听人提过一次十三阿哥的庄子,好像每年出息的银子,都让十三阿哥分给了两个妹妹。
晓得友爱妹妹,很好。
早年就是十三阿哥照顾十四阿哥……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的目光就多了温煦。
儿子们一人一个脾气秉性,可要说起热心肠,还是要数九阿哥跟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些不大够用,不过还好,儿子手中还有几万两银子,都是九哥上回帮衬着赚了银子,如今动用了些,大头还留着,还能再用个三五年。”
主要是大婚之后,开销就大了。
膳房那边想要多吃一口,都要自己预备银子。
还有就是人情走礼,即便自己在宫里,可也不是小阿哥了,兄弟姐妹跟叔伯人家的人情也要走。
康熙喜十三阿哥实诚,道:“还好,晓得自己是当家人,没想着吃福晋的软饭。”
只看九阿哥那得意劲儿,就叫人看不顺眼。
也就是给九阿哥留着体面,没有揭穿他罢了。
九贝勒府日子过的有模有样,跟九阿哥这个当家人关系真不大,主要功劳还是在董鄂氏这个内当家身上。
只是董鄂氏恭敬不招摇,康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想到了董鄂氏的生母,出身除宗爵人家,阿玛跟弟弟都不成才,可是却能将日子过得繁花锦簇。
齐锡跟九阿哥一样,运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