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点拨后，勾俊风几步过来，就站到了高飞旁边。见只有自己坐着，高飞就有点不太好意思，忙站起身：“勾老师，你坐！”
“你坐你坐，我坐不住！”勾俊风显然坐着浑身不自在，死活把椅子让给高飞。
冲这不绕弯的话，高飞就觉得师傅是心直口快的急性子。让他窝在这，确实太委屈了。
往常没人陪说话，勾俊风既然开了口，不免借机向徒弟吐点苦水，也坐实了高飞的猜想：“驻点没什么意思的！我一个人在外面，随随便便都能赚万把块钱！可是领导非要我带新人，没办法！”
对于师傅的感慨，高飞能理解，听说驻点团队业绩多是均摊的。师傅的意思，就是埋汰高飞拖了后腿呗。可惜，在学艺有成之前，高飞确实变不出来客户，唯有尴尬笑了笑。
“部门的政策经常变，之前提成还是十几块钱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干！还是近几个月，提成好不容易上来，我才赚了点！”勾俊风似乎很在意收入水平，十句话里面总有那么几句离不开钱。
恰巧师傅提到，高飞就问：“勾老师，现在一个客户提成是多少？”
“大概二十六、二十八这样，我也说不准，经常变的！”这话从一个业务主管嘴里说出来，高飞就知道，师傅开会经常缺席，要么就是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比较敷衍了事，扫了上级领导的面子，才落得今天这幅模样。
“我见劳动合同上写着底薪一千，却又说是计件工资，这是怎么回事？”高飞又问了几句。
“我们这行哪有什么底薪？钱都是自己赚来的！我们要是每月基本任务都完不成，拿一千保底混日子，这份工作就没意义了！”顿了顿，勾俊风又提点了几句：“发力的时机很重要！我想过不了多久，政策还会调整，机会一定会有的！这，比我以前卖保险，要容易多了！”
看来勾俊风没拿过底薪，对收入计算方式也是一知半解，一时解释得还不是很清楚。但他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大家都不是奔这底薪来的。在大吉集团的光环下，确实比卖保险或是送外卖要光鲜。
“明白！”等高飞回了话，勾俊风又开始做亲身示范了。他这回比上次更吓人，怎么着来着？
眼前刚路过一个小白领，勾俊风提着嗓门，没皮没脸就喊：“办理大吉银行信用卡！”
勾俊风虽然娃娃脸，却是个声音嘶哑的中年人，在公众场所突然怪叫的这一声，非常刺耳！那小白领朝高飞他们看的这一眼，简直像动物园围栏外，看猩猩的游客。
窝滴玛雅！高飞一听，脸就热了，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不料这位师傅竟然和他说：“高飞，和我一起喊！”
“好……”高飞无奈应了一声。
下一个小白领在面前路过的时候，高飞硬着头皮牵强喊了句：“办理大吉银行信用卡！”
对于徒弟的表现，勾俊风显然不太满意，皱着眉头道：“声音再大点，像我这样！”
“办理大吉银行信用卡！”师徒俩喊了一轮，高飞有点长进了，客户却不买账。
为免在徒弟面前丢脸，勾俊风终于拿出几分真本事。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路人，勾俊风突然拾起了桌上的礼品壶，笑着脸一个劲晃动：“办卡就送，填表就送了啊！”
勾俊风吸引眼球确有一手，那人没一会儿，还真被哄过来了：“怎么办？”
“填个表就行了！”说话的时候，勾俊风不仅收敛了喜色，而且变了脸：“你社保买多久了？”
“两年了！”男人才说完话，勾俊风又来了：“是不是本科学历？”
“那当然！”男人刚回了话，勾俊风立马道：“您先坐一下！”
客户坐下时，仿佛还没弄清楚状况。接过勾俊风的眼神，高飞也施展了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请问，身份证和社保卡有带没？”
客户愣了愣，糊里糊涂道：“带了！”
“填个表就行。”高飞微笑着把申请表递了上去，没想到客户竟然真填上了。
填了申请，证件一复印，搞定！完了事，客户笑嘻嘻接过礼品，还说：“谢谢！”
“勾老师，我们开单了！”高飞有些激动，勾俊风却不从容：“我之前都是审批通过以后，才给客户礼品的，有些压根就没给！人都爱贪小便宜，有的人办了又办！受理业务要机灵一点！”
“明白！”待高飞回了话，勾俊风又就细节进行了一些指导：“留意到我刚才做什么了吗？你得想办法让客户先坐下，客户心稳了，才容易上钩！递表的时候，签字栏要向着客户那一边，不但方便客户，也可以减少他停顿和思考的时间！还有填表的时候，那些小字很容易让人看花眼，你得用笔点着，指导他怎么填……”
勾俊风说的，都是接洽和签约时候，一些实用的技巧，比常年待在后台的戈科长教的，显然要管用得多。
“明白！”等高飞点了头，勾俊风皎洁一笑，道：“高飞，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
“勾老师再见！”目送勾俊风离开后，高飞看着资料上客户填写的缺漏，比方邮政编码、填表日期、银行专栏，都给补了补。
高飞这个步骤，行话也叫整表。一份填写完整的表格，可以增加审批通过率。完了事，他才把单子小心翼翼藏到箱子里。
勾俊风这一去，就好几个小时没露面。直到快傍晚的时候，高飞正和一个客户介绍产品的使用方法，好不容易折腾完，才发现勾俊风早已经站在他身后。
对于师傅这个不太得人心的习惯，从不偷懒的高飞倒不怕被逮着：“勾老师，你来喇？”
“哦，是！”勾俊风正暗地查探徒弟的工作状态，当然有点心虚，张口搪塞一番，才晓得转移话题：“高飞，你接待客户的方法不对！”
“啊？”见徒弟有些发傻，勾俊风细细道：“我们是在做营销，不是在教书。客户的疑问，不归我们管。我一般都会问，你还有什么问题？解决掉最主要的成交障碍，就行。如果都像你这样，多来两个客户，就应付不了了！”
“明白！”客流高峰期在下班的时间段，师徒俩的交流，比平常要少一些。叫卖声中，不知不觉天都黑完了。夜里九点没到，附近的写字楼已经人去楼空。
清点了收获，勾俊风喜眉笑脸，终于对高飞做出了评价：“今天总共办了七个客户！高飞第一天上班，表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