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赛琳娜嘴里说的话,张晓霜先打上个问号。
且不说法兰克是个万事谋定而后动的,根本不会在事情还不在掌控中,也没有定论的情况下把消息漏出去。
单是这个时间差就值得怀疑。
赛琳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过来,而且大致判断出了法兰克的心事,说的话也很切中要害,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
法兰克身边有内奸。
然后这个内奸,肯定不是赛琳娜的人——她要有这手腕,早就把家族继承权牢牢把在手里了,又何必要靠和法兰克这样身份不被长老会们承认的,仅有一半法师血统,却身居高位,权倾一方的人拉近关系以增加筹码呢?
但是这个内奸背后的人,一定和赛琳娜走得很近,而且很得她的信任。
不然也不能解释对方暗示诱哄几句,她就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跳出来,甘当炮灰。
而且,从她居然坐下来,对着安妮颐指气使,使唤她忙上忙下,却对张晓霜的话已经信了八分,但是仍然没有恍然大悟,回去找那人算账的行为看,张晓霜就明白了:到目前为止,赛琳娜还对自己被利用的事实并不自知,而且,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那人继续深信不疑。
连张晓霜都知道,赛琳娜脾气暴躁,耳根子却软。头脑简单的她,特别容易听信他言,从而左右摇摆。
看,现在她就已经坐在小沙发上,准备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下去,以获得更进一步的肯定。
可只顾着向自己使劲又有什么用?感情的事,可以说很私人。我喜欢你,甚至你都不必知道。可婚姻大事岂是儿戏?那可是牵涉到至少两个家族的大事。
安娜斯塔西亚……张晓霜在心里默念了遍那人的名字,眼前仿佛就出现她一头淡金长发,睁着湖水蓝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头微翘的甜美笑颜。
作为法国法师协会会长最受宠的小女儿,她的名气、实力和她的美貌一样被多人称赞和传颂。
术者和旁的不同,最是注重血统。
法兰克的确很强,但单凭他的出身,想要坐上如今的位置,如果少了这位法国蔷薇明里暗里的保驾护航,怕是要再等十年。
张晓霜不过是沾了父亲的便利,借用了法师这个群体的资源和通道,以逃离原先被放弃的命运。她本身是十分不想与法师联合会的人沾上什么关系的。可似乎麻烦,是一种你找它,它永远有空,你不想找它,它也会来找你的讨厌事物。
张晓霜知道,赛琳娜一向对于这位法国蔷薇对表哥法兰克的恋慕乐见其成——她若是能促成此事,别说能得到法国蔷薇的好感,让自己受益无穷,还会让自己的表哥更进一步,靠山更稳固。
两全其美的事,她何乐而不为?
可是张晓霜的出现却让她不好受了。
法兰克对待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彬彬有礼。早年因为忙于学业和工作,疏忽了个人问题。后来坐到了这个位置,又有些过于谨慎,眼看就要三十了,却连个交女朋友的意愿的表现都没见着,实在令各怀心思的女孩儿们心塞。
现如今,美丽优雅又高贵的安娜斯塔西亚隐约表达了这么点意思,众多女孩都望而却步。
她们拿什么和法国蔷薇比?
可张晓霜却凭空跳了出来。
这个小姑娘,除了比安娜斯塔西亚年轻,没一个胜过她的。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后,非但没有助益,还有一屁股官司。
要是让她缠上了法兰克,那么来自各方压力,还有安娜斯塔西亚的怒火,都不是赛琳娜能够承受,和愿意看到的。
不管出于何种角度,何种目的,她都要走这一趟。
本来张晓霜几乎是被放逐似的,被送到枫叶国,大中华和枫叶国相隔甚远,法兰克又忙,安娜斯塔西亚自然不把这小姑娘放在眼里。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张晓霜出事,法兰克不远万里跨时空赶来的时候,正是安娜斯塔西亚和他共进晚餐的时候。
当时二人酒酣耳热,安娜斯塔西亚正轻巧的解开他的衬衫纽扣,眼光脉脉含情与之对视,看着对方墨蓝色眼瞳中,淡金色长卷发,如天使般纯美的自己,是那么迷人……谁知道,转眼间,这个一直以来久攻不下,刚刚态度有所软化,眼看就要得手的男人,突然紧紧皱眉,轻轻推开她,丢下一句“抱歉,我有事要马上离开”,就连西装外套都不拿,空着手跑了出去。
直到他踏入魔法阵,安娜斯塔西亚的脸色才黑下来。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
她也知道这是他这么久来唯一一次这么做。
可偏偏,这个时机实在太巧,巧到她都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那个中国女孩,看起来还有几分本事!
法国蔷薇的脸板得像冰雕,很快就捋清了思路。但对方还没怎么样呢,她就急吼吼的上门,显然是下下策。
这才有了赛琳娜如今这意外来访。
她也想先震慑一下对方。若对方真的孤陋寡闻到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么也是时候显示她实力,让她知难而退了。
安娜斯塔西亚的用意,张晓霜看懂了。但是她不想接招,也不想给她希望要的答案。
凭什么要她主动解释自己根本没有思考过的事情?
他们不会结婚。这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但是她想要更多,譬如:再也不靠近法兰克。这种中二的要求,真抱歉她是不会答应的。
而她,也想通过赛琳娜向法兰克传递她拒绝的消息。
她想过了。
她和洛安哲,是真心相爱。刨去对对方身份的误解这部分,二人的相处之间毫无问题。
至于腹中的鬼胎……她知道它不是以常规方式得来的,但是却压抑不住突如其来的母性——把它当作一团坏东西净化掉什么的,她做不到。
毕竟,她是那么喜爱它的父亲……而且……
张晓霜眼光轻扫腹部。也许是出于它的来历特殊,才不到四个月,而且刚刚经过一场来自母体的“屠杀”,她却能感觉,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