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小院。
餐厅内,一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正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包,对西洋的东西,他一向喜欢尝一尝。
“大人,还是没打听到。”门口一名穿着长袍的管事有些惶恐的说,等了一会儿,见主家不说话,就慢慢退了下去。
心里,实在捏着把冷汗,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多么危险,要打听、打听出摄政王的居所,想想腿就发软,乾亲王,这三个字在南朝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别说他,就算是他家主人,摄政王一样要其生就生,要其死就死。
而打听摄政王的居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万一被泄露出去,只怕他就是被砍头的死罪,现在南朝律法渐渐废除株连,若不然,只怕他满门老小都要人头落地。
可是,他家主人又嘱咐他务必打听出摄政王居所,因为他和一名在惜阴书院执勤的王府侍卫是同乡好友,所以,这趟极为难的差事就落在了他头上。
他也知道主家为什么这么急,政务院出了两名副〖总〗理大臣的缺儿,南朝这些一向平起平坐的大佬们,终于要分出上下高低了,一次南朝权力的重新洗牌,政务院,设两名副〖总〗理大臣,四到五名议政大臣,协助摄政王垂直管理各部衙门以及地方督抚,南朝权力架构接近完成,这是最后的冲刺。
而谁能登上副〖总〗理大臣一位,毫无疑问代表着摄政王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而落伍者,只怕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他家主人,是摄政王驾前最红的大臣之一,被摄政王金口称为“三李独秀”的李鸿章李大人,也是最有希望登上副〖总〗理大臣宝座的权臣中的一位,在此时节,又怎么会不发力?
主人打听摄政王居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许,也在为猜测摄政王心思烦忧吧,就好像,自己猜不透自己主家的心思一样,他,又何尝能看透摄政王?深深看了满树璀璨桂花遮掩的餐厅一眼,刘管事深深叹口气,自己有自己的苦恼,主家有主家的苦恼摄政王呢?他老人家应该是烦恼最少的吧,至少,他不用费尽力气去猜别人心思,向来,只有别人揣测他的份儿。
叶昭,又有什么烦扰呢?
在李鸿章慢条斯理吃面包的时候,叶昭和朱丝丝刚刚从那弹子房走出来在马车上,叶昭才知道自己在朱丝丝心目中的形象是多么不堪,摇着扇子,颇有些无奈。
可是又很喜欢同朱丝丝这种相处的感觉,被自己的老婆从头鄙视到脚,也挺有趣的,不知道娶她过门那一天知道自己身份会不会把她鼻子气歪。
本想这两天找个机会告诉她也不错,但现在倒不急了,气气她也好。
而且,看到她好似凶巴巴实则极为关心自己的可爱模样有一种别样的幸福感觉。
在面馆吃海鲜面,叶昭自极为疼爱朱丝丝,细心的帮朱丝丝录去虾壳,却是令朱丝丝想起她生病那晚,叶昭亲手煮粥一调羹一调羹温柔至极的喂她喝粥的情形心里甜滋滋的。
回到布行,朱丝丝也知道自己跑不了,自动自觉的跟叶昭回房,不然,这个色狼肯定硬拽自己进他房,倒叫院里的租客看热闹。
叶昭从里屋梳妆台抽屉拿出一打画卷说道:“给你看点好东西。”
朱丝丝脸一下就红了,瞪了叶昭一眼:“我不看。”自是以为这色狼想给自己看春宫图。
叶昭莫名其妙,说:“你不喜欢吗?都是油画来的还有一些照片,都是世界各地的名胜风景很好看的。”正准备收起来,却被朱丝丝拿了过去。
这都是叶昭这些年收集的藏品,尤其是照片,许多都是托威尔斯在伦敦从探险家们手里买来的,甚至有非州风光。
现今彩色照片刚刚在广州光学实验室诞生,比前世早了一两年,实际上,就是一种底片上色技术,并不能原汁原味的呈现风景原貌,但看起来,比黑白的自然漂亮许多。
朱丝丝翻看,牛昭就在一旁解说,笑着说到非洲狮子乃是母系社会,狮群中众多的母狮子占据主导地位。
朱丝丝翻个白眼,说:“我知道你指桑骂槐,说我是母狮子、母老虎。”
叶昭笑道:“我冤不冤哪我?”拥朱丝丝入怀,说道:“丝丝,你就算是狮子,也是最可爱最溧亮的小狮子。”轻轻在朱丝丝俏丽脸颊上亲了一口。
朱丝丝不吭声,继续翻看图画。叶昭脸贴着她娇嫩小脸,闻着清新气息,和她一起看,温馨无限。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陈嫂的声音:“先生,在家吗?”
叶昭忙放开朱丝丝,说道:“在,进来吧。”
陈嫂在门口跺了几下脚,这才拉开门,拘谨的走进来,两只手抓着围裙,脸涨得通红,眼里有泪花,欲语还休。
叶昭道:“陈嫂,怎么了?有事儿就说。”
陈嫂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磕头,哭着道:“先生,您开恩,救救我家那口子吧,先生,求求您,求求您。”
叶昭微微蹙眉道:“怎么了?”
朱丝丝不习惯被人跪拜,忙走过去,想拉起陈嫂,陈嫂却不起身,抹着泪道:“我家那个混账,在外面骗人被人家抓了,人家刚叫人送信来,要十块银元才放人,要不然,说,说就把他扔扬子江里去,先生,您当可怜可怜我,先支给我几个月工钱,行不行?先生,我也知道没这个理儿,可我不向您张嘴,实在找不到人,先生,求求您了……,…”说着,泪如雨下。
叶昭就从朱丝丝赢来的那小包包里摸出十块银洋,走过去递给陈嫂,说:“我叫人陪你去,不过这钱算你先生借的,回头叫他写张欠条。”其实李拔毛也算个人才了,忽悠人有一套,给内务府做些最外围的情报打探工作也不错。
“是谢谢先生,谢谢先生。”陈嫂千恩万谢的,叶昭出去叫了长随进来,扶她去了。回头看着朱丝丝,叶昭就笑:“倒想起来了,等有一天我家业败光了被人当肉票,你肯定也会像陈嫂一样这么救我,而不管这个人值不值得救,对她又好不好。”
朱丝丝翻白眼道:“鬼才救你!”
叶昭就呵呵傻笑”朱丝丝又白了他一眼,却见叶昭笑着走过来,说:“老婆,咱俩洗澡睡觉。”
朱丝丝脸一红,瞪了叶昭一眼,走向了洗澡间。
朱丝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叶昭给准备的睡衣,可淡青制服美女”雪白小脚跻拉着粉色绣花拖鞋的绚丽画面令叶昭又变成了大灰狼,直勾勾上下打量朱丝丝,朱丝丝红着脸,一溜烟进了屋。
叶昭洗过澡”围着浴巾进了冉室,朱丝丝脸红的茄子似的,远远坐在大床的最里面,根本不敢看他。
叶昭嘿嘿一笑就上了床,伸手抓住朱丝丝柔嫩小脚,说道:“老婆,你哪儿都这么好看。”
朱丝丝忙用力缩回脚”又用线毯盖了。
叶昭就笑,也跟着过去,挨着朱丝丝坐了,揽着朱丝丝娇软腰肢,笑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朱丝丝侧过脸”不吱声。
叶昭就笑:“那就我来了。”伸手作势,朱丝丝又向后缩,可又避无可避,又知道自己力气没叶昭大,伸手抓住叶昭的魔爪,红着脸低声说:“你”你转过去。”
叶昭一笑,转过身,听着朱丝丝褪去罗衫慈慈翠翠的声音”叶昭笑道:“老婆,今天可是你自己脱的衣服”不能怨我。”
朱丝丝又羞又气,正解小皮带呢,也正后悔早知道还不如穿了他给准备的睡衣,搞得自己脱衣服,不知羞耻似的,再听叶昭调侃,忍不住就伸手过去在叶昭后背狠狠掐了一把。
叶昭痛得叫了声,回身,见到朱丝丝羞红着脸,娇嫩小手放在腰带上正解扣的可爱模样,再忍不住,就拥了过去……
大床,又轻轻颤动起来。朱丝丝一双雪白小脚踩在红红的锦被上,可爱脚趾用力勾住床单,忍受着那一下下的冲击……
第二天上衙,叶昭自然是神清气爽,看来要与丝丝过上神仙般的同居生活了,虽然多少有点强迫的意思,而且朱丝丝很被动,不吭声,但也不再用力反抗,抱着这个倔强的女孩儿入眠,很有种幸福的感觉,就算以为自己是色狼,是一个很猥琐的人,却也对自己这般好,这样的女孩子,又能有几个?
沈葆桢写来了一封信,叶昭没看,直接在信封上写了一行字,批回给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简简单单一句话,但以后他渐渐就会明白了吧。
沈葆桢被软禁期间,报纸杂志都有看,南朝一点一滴的变化通过报纸他应该能了解的很清楚,而前些日子,派人去看他透露摄政王想重新启用他之意,沈葆桢没有激烈反对,这才有他被委上元县知县一事。
这封信,想来他有很多迷惑也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却要他自己慢慢找到〖答〗案吧。虽然他说不定仍有策应北国之心,不过叶昭倒也不在意,他现时官卑职微,又在南京眼皮底下,掀不起风浪,而习惯南朝政治经济氛围后,以他之接受新思想的能力,怕回到北国,就很难忍受那种保守而落后的制度了。
如果他在南朝干过一段时间知县后,逃回北国又受到重用,说不定是一桩好事。
琢磨着,耨着桌上的折子,叶昭心里又是一乐。
昨天才说的事儿,一大早就有人递折子了,却是第六镇护军统领,也就是拱卫南京武装力量的实际指挥官赵启山上折子,言道新式军装,辫子颇有些累赘,影响作战,请谕特殊兵种剪辫。
没二话,叶昭自然要批复苛责他一番,但这个声音渐渐有了,自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最迟到明年,叶昭希望能解决新军辫子问题,最起码,特殊兵种可以部分的剪掉辫子,如飞虎营步枪队。
品着茶,又翻看其它折子,这时侍卫在门前禀报,李小村李大人到。
看着李小村,叶昭也有些恍惚,一转眼,李小村鬓角已经发白,这位昔日的将军府第一师爷,已然成为跺跺脚四方土地乱颤的南朝实权人物,跟随自己最早,是以文职官员中,以他关系网最为复杂最为庞大,甚至平远军诸路统帅,都与他交情非浅,韩进春,更与他结成了儿女亲家,就算自己想动他,怕都要好好思量个借口。
目光看到了桌案上,正是南京巡捕局张局座的折子,乃是密报南京城内,有人费尽心思探查摄政王居所,幕后之人乃是丰盛行襄理杜伯宣府上的管事。
叶昭自然知道这位杜伯宣是什么人,农务大臣李鸿章李大人的妻弟,两人关系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一查便知。
张局座本来是不能直接给摄政王递折子的,但若事关重大,倒也无碍,叶昭可不想与基层衙门失去联络的通道,府一级的各个衙门,遇到重大情况,还是可以直接将折子送进乾亲王府的。
张金峰张局长,叶昭脑海里却没什么印象,虽然张金峰保的是南京一城平安,但有王府侍卫、有羽林卫,南京左近更驻扎平远军精锐一镇,是以这个等同于后世京城公安局长的位子,却远不如后世来的重要。
不过叶昭虽没见过这个人,瑞四早将他的底细洗的清清楚楚,在广州的时候,乃是警备第一营帮操,后进入巡捕系统,在广州时,同李小村府内的某个幕僚拜过把子,这却很少有人知道。
慢慢合上这份奏折,叶昭品口茶,淡淡道:“张金峰,你知道这个人么?”
李小村微微一怔,躬身道:“是,南京城巡捕局局长,臣下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之缘。”叶昭点点头,就不再说这事儿,问起了李小村商务律在各省的执行情况。
李小村不时偷偷瞥叶昭脸色,额头却是渐渐冒汗,到他告辞时怕已经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