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为了你那破包,我几乎没把命弄丢了。”我蹭了一脚孙魔女的包,指了指那块尖尖的石头,“还好我命大啊,否则你就得赔我妈一个儿子,你听清楚,是赔人,不是赔钱,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有些东西是不可代替的。”
孙魔女没说话,就凶狠地瞪了我一眼。
坐了几分钟,我站起来,一阵眼晕发黑,还好只持续一会儿便恢复正常。
“走了!”我说。
“去那?”
“当然回客栈,难道你还指望我爬山?”
孙魔女又没说话,更没表现出响应行动的意思。
“走啊。”我催促。
“把你衣服脱下来。”
“干嘛?”我不解,“这跟走不走带关系?”
“我裤子烂了,笨蛋,快脱。”
“我就一件衣服,脱了我穿什么?我就光上身回客栈?”
“你不光上身莫非要我光屁股?”孙魔女很凶,“脱,立即!”
没办法,我只好把上衣脱下来交给孙魔女,孙魔女缠了一圈绑在腰间,遮挡住屁股。
“弯腰。”孙魔女用命令式口吻说。
“又干嘛?”
“让你弯就弯,过来一点,是我这边,不是你那边,笨蛋。”
我莫名其妙一一照办,孙魔女忽然蹦上我背部,我整个人晃了几晃,几乎栽倒……
“干什么?神经了?”
“我屁股痛,腿也痛,不能走路。”
“废话,谁他妈屁股不痛?而且我整身都痛,干嘛得我背你,换你背我不行?”
“你背不背?”
“孙总,你不要老用这种对狗说话的语调对我说话,我会听走神的,我一走神什么都敢干出来,你看见下面的山谷没有?我说不定一个不小心把你卸下去。”妈的,当我什么?我还受伤呢,你在上面伤比我重?你是我家恩人也不带这么欺负人吧?
孙魔女极不情愿从我背部滑了下来,然后坐在地面上,坐很久。
“要坐到什么时候?太阳下山?或者等你那些手下往回走的时候你喊救命?”
孙魔女没说话。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
“我说了痛,走不了!”
“走不了你跳我背上跳那么顺畅?当我傻子啊你?”
“我有必要骗你?我为什么骗你?我稀罕你那破背香是不是?”孙魔女发飙了,“都是你个死人害的,让你捡个包笨手笨脚,还拉我下来,你自己死就死干嘛连累我?你这贱命,死了也就死了……怎么?不服气,你帮我捡抱没错,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那么笨,我要知道……这包值多少钱?还不及我一条裤子贵……”
“你神经病,仗老总身份蛮不讲理,我他妈无缘无故帮你捡包弄一身伤我就换一笨手笨脚、活该。死变态,我告诉你,这么没良心的话也就像你这么冷
血无情的死人能说出来,你个死变态,我是命贱啊,但我还不至于贱到为你去死。”我生气了,转身往山谷下面走。
孙魔女没跟上来,更没有喊我。
走了几十米,在一个转角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点上烟,看着山路。
一小时过去,孙魔女还没有走下来,甚至没有任何动静。这死变态就是吃准了我的善良性子,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屈服忍让?我是男人,有自尊的好不好?
两个小时了,孙魔女依旧没影,而我开始有点动摇了、服软了,打算妥协。
其实我不妥协又能如何?我狠不下那个心一走了之。孙魔女则相反,这个变态女人什么事情不敢干出来?她还一诺千金,说出来就做得到。而且,绝对的倔脾气,倔起来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分分钟都行。
又等了十多分钟,我无奈地往回走。
到了,孙魔女还坐在原地,双眼紧闭,仿佛连姿势都没变化过。
我走近孙魔女身边,背对她,弯下腰。
一分钟……
二分钟……
三分钟……
孙魔女没有任何动静。
“孙总,我怕你了,别这样行吗?”
“不是不管我死活?回来干什么?自取其辱?”孙魔女终于肯开金口。
孙魔女体重与马小莹差不多,不重,亦不轻,不过在我身体不适的情况下背她,我走的异常缓慢、艰难。除了我妹,孙魔女是我背的第二个女人,马小莹第一个,不过马小莹背的时间比较短。
“管好你的狗爪。”汗,不小心摸到了孙魔女屁股,“如果还想要。”
“对不起!”
走了百多米,我实在顶不住了。
“孙总,不行了,我得歇一下。”
“体质真差。”孙魔女从我背上滑下来,“抽空多去做做运动吧!”
“孙总,你没看见你给我安排的什么样的工作,我得要有那个去做运动的时间,就拿我当小职员那时候来说,你看我空闲过一天吗?一个比狗还贱的小菜鸟,什么都是我们干死累活,大事大事狗屁倒灶的事情。比如有些你吩咐的事情,你吩咐那些头头干,你知道他们怎么干?最后都指派给我们,功他们领,过我们当,这些你不知道吧?如果你不相信,你还记得不记得上次你骂的那个大眼睛女人?写报告乱七八糟那个,你看出来不是她自己写的。其实,大部份交上去的报告都是下面那些人加班加点赶出来的,领导平常都干些什么?上班打牌,干私事,男头头四处寻找猎物占便宜,女头头上网学美容、学丰胸,买买逛逛,混到下班第一时间走人,只有我们这些没有地位没有发言权的小菜鸟才日以继夜默默耕耘。”
孙魔女看着我,似乎在思考。
“当然啦,若大的办公室还有许多职位相等的人,但即便职位相等亦分级别,那些资格老的干活不多,老鸟一个个奸诈狡猾、灭绝人
性,欺负新人比领导欺负的还要厉害。你总是要求手下人认真对待工作,可是孙总,你知道不知道每天活在那种地方,水深火热、阴谋诡计,陷阱满布,天天得防着别人给你穿小鞋,防着被整就能杀起一大片脑细胞,在这种环境底下你指望我们工作能力有多强,花多少时间去顾及工作?”
孙魔女瞪大眼睛,在努力消化我的话,仿佛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不过很正常啊,谁敢对孙魔女抱怨这些?简直就找死,孙魔女是领导,指望她自己发现更是扯淡。
“你是领导你当然不知情,人人都对你点头哈腰敬若神人,可是对我们呢?当我们猪狗不如,昂起脑袋就大呼小喝,尤其被你骂过以后啊,那些人不找别人解解恨就无法平衡,要发疯。无论怎么说,底下人真的非常惨,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在学你,你怎么骂人我们就怎么挨骂。创意部算最好了,在你眼皮底下,别的部门惨多了,比如市场部……”
“我不知道这些,从来没人和我说。”
“孙总,谁敢对你说这些?我们这一大堆的贱人,说了又能如何?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会可怜我们吗?而且我真的不太能理解,你出身也不好,甚至很惨,为什么可以体恤那些很惨的人,出钱出力盖学校还每个月去一遍给那些小孩子带东西,为什么你却不可以体恤一下我们?当然,飞雅待遇已经很好,非常好,但我说的不单单指待遇,而是……你有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孙魔女被我说到有点良心不安了,目光之中有悔恨之意在闪跃。
“孙总,或许我形容的过于夸张,但绝非无中生有,许多事情都真实存在。”我给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办公室的战争,没有战火硝烟的战争,但办公室的战争往往比有战火硝烟的战争更残忍,那种国与国的真正的战争较量战死就死了,还能拿抚恤金、还能盖国旗、还能得一人民英雄称号,办公室战争分分钟生不如死,把你折磨个体无完肤,最后胜者王败者寇就一人人望而生厌的狗熊,孬种。大多人都要养家活儿、要生存下去,面临战争为了自保只好无所不用其极,自扫门前雪的有、载赃嫁祸、落井下石的有,一步一个血印,踏着曾经的好战友的尸体晋升,总而言之任何不可思议的残酷手段都能在办公室里层出不穷。就好比你们四位老总之间的争权夺势、尔虞我诈,底下人更多自然更复杂,良荠不齐、思想素质各异,同样存在各种各样的意想不到的极其惨绝人寰的明争暗斗。”
“这个社会很复杂,充满了虚假与陷阱,有公平的、有不公平的、有灰色的,分不清公平或不公平的,你看出来公平是因为你接受了规则,你看来出不公平是因为你没有接受规则。”孙魔女说,“办公室,是这个复杂的社会的一个小缩影,各种争斗是固定的必然存在的事情,它的作用是充实和丰富这个环境的所有东西。那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是在这个肮脏的环境底下所产生的你需要接受的事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