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被操控着指向安宁医院,及其背后的文武集团。
所有人都在唾骂医生唾骂医院,却没有人认真地了解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医院死人了,打人的是医生,他们根本不想去追究死因,也懒得管死去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们总是同情弱者,外地民工和安宁医院、文武集团比起来,无疑就是那个弱者,于是人们忽略了正义、忽略了道德、忽略了真相。
善良被人利用,就成为了一把尖刀,狠狠地戳向安宁医院的所有人。
李家,李宗数看到这些新闻报道,笑了,开心得笑了。
“哈哈哈,区区小爬虫,也敢和我斗,我们李家是天赐之姓,血统高贵,岂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相提并论的,想进世家,你们没有资格!”
李民浩低眉顺目地站在边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这么开心的样子了,他不落痕迹地拍了个马屁道:“都是父亲神机妙算,早就布下了这步棋,当时孩儿还费解,为什么不将棋子布在文武集团,反而放在这小小医院,原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高,实在是高!”
李宗数满脸的春风得意,指点道:“你不懂,若是将棋子布在文武集团,想进入高层,是难于登天,放在低处,便是浪费。可是放在小小的安宁医院,不仅无人注意,还能悄悄地坐上关键的位置。”
“这安宁医院是文武集团这些年来好名声的最大源头,只要把他们的名声搞臭,再弄他们,就轻而易举了。我们的祖先说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这个意思。民众成就了文武集团,却也能轻易毁了他们,像他们这样毫无根基的贱民,失去了民众的支持,便不足为虑。”
“那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李民浩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道。
“等。”李宗数望着窗外,日薄西山的场景,那昏黄的阳光,却是象征他们崛起的希望。
“等什么?”李民浩不解。
“等天黑。”天黑了,杨家完了,李家当兴!
场景跳回医院,杨武也在等天黑,天黑了,一定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放着一个人的资料。
“王志新,三十四岁,籍贯文泰市,毕业于瓯越市医科大学,初中时父母出车祸身亡,得到善心人士的资助,才得以完成学业,现孤身一人居住在瓯越市,就任安宁医院普通外科副主任医师。”
赫然,是王医师的资料,上面附带了许多的照片,各种奖状,各种获奖的照片。
优秀!杨武的脑海里跳出这个词语,这个王医师,的确很优秀,三十四岁就当上了副主任医师,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就连方璧安,虽然挂着院长的名号,但论级别,还只是一个主治医师,想要升副主任医师,至少还需要两年。
太优秀了,然而正因为太优秀,杨武才觉得不解,看他以往的资料,学生会主席,医学研讨会会长等等等,在校期间,这个王医师可谓是一个张狂至极的人,成绩优异趋名逐利,若非家庭条件的限制,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问题在于,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安心呆在安宁医院,这样一个小小的私人医院?
安宁医院不算小,至少在瓯越市,已经是排得上名次的三甲医院了,可是毕竟是私人医院,极为偏科,安宁医院最出名的是妇产科,而王医师所在的普通外科,只能算是一般,和那些大医院,是不能比的。
这样一个光彩耀人的王医师,为什么会选择来安宁医院?还一呆,就是五年。
杨武敲着桌子,嘀咕着:“有意思,有意思,看来这些人打我们家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的目光放在了善心人士的捐助这一行,还真是善心人士啊,一捐助就是十几年。
众所周知,学医是最费钱的,医学专业严谨而忙碌,医学生不像其他专业的学生,可以出去搞兼职赚生活费,大学五年,读研又是一个三年,博士又是一个三年,整整十一年的时间,毫无收入,就算有奖学金,也支撑不起这么大的消耗。
更别说,根据资料显示,王医师的生活,过得可是很滋润,早在读研的时候,就已经在瓯越市买了房子。
从高中到博士毕业,十四年的时间,是谁资助了王医师呢,答案呼之欲出。
他正发着呆,门突然打开了,院长的秘书小护士,突然冲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别急,慢慢说。”杨武站了起来,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安慰道。
“不能慢慢说,说慢了要死人了!”小护士却抓着他的手,就将他往外拽。
“到底怎么了?”杨武皱眉,难道他们动手了,不可能啊,天还没黑完啊,他们不会这么傻吧,大白天多容易被人发现啊。
小护士拉着他跑了出去,直奔门诊大楼,没跑多久,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个五六十岁、头发斑白的男子,拿着一把西瓜刀,追着医生和护士砍,地上鲜血点点,显然已经有人受伤了。
边上的病人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而医生和护士,一脸愤慨,却不敢靠近。
那男子面容癫狂,不停地喊道:“我的牙黄了,一定是你们给我安的牙有问题,你们医院都是骗人的,都是黑/心医生!把我好好的牙还给我!”
杨武眉头一皱,为了一颗牙砍人?这家伙脑子有问题?
来不及细想,他快步走了过去,三两下就把那人的刀夺了下来,制服了男子。
医生和护士这才停了下来,杨武一看,受伤的同样是位老医生,如果他没记错,是牙科的主任医师黄医师。
“我的牙,我的牙黄了,把我好好的牙还给我……”那男子被制服之后,口中仍是喃喃自语地念着,杨武看了一眼,顿时无语了,他的牙是有一点泛黄,但是几乎看不出来,比起有些人一口烟熏牙,不要好太多。
杨武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医师捂着自己的伤处,气急败坏道:“他是个疯子!二十年前装的陶瓷牙,现在有一点泛黄有什么奇怪的,他却拿刀砍我!”
“……”
杨武想静静,也别问他静静是谁,为了一颗牙砍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尼玛都是什么人呐,他叹了口气道:“报警了吗?”
“报了,这个人中午就在这里转来转去,腰后插着一把刀,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当时就报警了,可是警察说我有病,有被迫害妄想症,我下了班本来想从后门走,没想到还是被他盯上了。”黄医师无奈道,已经有护士拿过医疗箱,为他包扎了。
“今天医院里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有些人说自己肚子疼,要求做检查,怀疑是做手术的时候剪刀掉在肚子里了,妈的他是长痔疮肚子根本没动过!剪刀难道是从跟他的肛/门钻进去的?!”旁边有个医生又插嘴说道。
护士们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今天妇产科才搞笑,有一个妇女说自己去年在医院生了个女儿,她说自己梦到生了个儿子,结果生出来却是个女儿,还说女儿和她根本不像,怀疑是我们掉包了,把她的儿子换走卖掉了,我的天呐,她那个女儿和她丈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DNA也验过了,完全匹配,B超的时候做出来就是个女儿,摆明了她重男轻女想要个儿子,结果生了个女儿就怪医院。”
杨武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一定是那些报道惹的祸,安宁医院的名声一直都很好,从来没出过医疗事故,可是一旦出事,所有在这里看过病的人都会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出事了,肚子里是不是有剪刀?脑子里是不是残留纱布?孩子是不是被掉包了,总之,就是开始各种莫名其妙的幻想,往最坏的地方想。
这就是人性啊,人云亦云,随波逐流。
杨武叹气,此时方璧安才匆匆赶过来,看到大家都没事才松了口气,对黄医师道:“黄主任,真是为难你了,我已经报警了,他的家里人呆会应该就会过来了,不过我了解过了,这个病人有精神病史,恐怕要委屈您了。”
“算了算了,当我倒霉,现在做医生,都是担着生命风险,我看我要早点退休了。”黄医师感慨地摇摇头。
“是啊,看来我们早点换职业算了,现在当医生做护士,都是拿生命在工作啊。”在为黄医师包扎的护士同样摇头。
周围的医护人员,俱是无奈的表情。
方璧安嘴角一勾,苦涩地笑了,作为医院的院长,今天她受到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看到她表情,杨武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了看所有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后悔吗?成为医生、护士,后悔吗?”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