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飞驰的炁动力马车,撕开了大陆南方微湿的清晨,不知疲惫的向前奔跑着。
车轮下的黄泥路面,在高速旋转的车轮切割下,顷刻形成一道道向着远方延伸的沟壑,孤独的残留在尘土之间。
每一道沟壑,都写满了无尽的焦灼。
而每一分焦灼,也都隐藏着更加深沉的浓浓阴影。
苏桐给出的答案,并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
如果苏桐愿意苟且,那在她离开龙拓帝国后的数十天里,她其实早就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永远的消失在某个乡野。
但苏桐既没有消失、也未曾放弃。
她始终是如此执着的,要前往科学联邦的疆域。
所以作为帝国意志延伸的秦梁,其实也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能够更改此时给出的答案。而如果三天之后,你们还在向着科学联邦进发,则无论是皇室血脉、或者是家族祖训,都再不能给我带来丁点儿的限制。彼时我将亲自出手,送公主殿下您永远的离开。”
……
随着秦梁的这道宣判,留给苏牧一行的逃亡时间,无疑也同样就只有三天!
虽然去往科学联邦的路途,远远不是三天就能够到达。
但如果苏牧一行,不在眼前的三天之内,便彻底从秦梁眼中消失。
那么当拥有着高字级境界、又始终缀行于侧的秦梁,他也亲自化身为了一名决绝的袭杀者。
则就算是境界相同的秦栋,亦难以做出毫无漏洞的防御。
不过此时此刻,在如此急迫的逃亡之中。
凭借着行事机变,已隐隐成为了决策者的苏牧,却非但没有立刻思考回避的策略,反而却格外认真的看向了苏桐的双眸。
继而更是突兀的开口了,一个颇为令人意外的请求:
“那瓶锦叶流阳,我们各自使用了三分之一,这便是我们之所以驰援的理由。但接下来更加危险的这段路途,除了与殿下达成协议的我,姜澜和毛妮儿都没有继续拼命的理由。”
“所以……请让他们两人立刻离开!”
苏牧的这道请求,虽然表面上就是存粹的利益交换,但核心里蕴含的那抹情绪,却无疑是想要将姜澜二人从危险中摘离。
而对于苏牧的这个请求,苏桐亦想都没想便选择了同意。
并且关于苏桐的态度,苏牧更是早有预料般,已经在提出请求的同时,便已经将随身携带的一本魔法手记、一并也交给了姜澜:
“这是我目前对地裂系魔法的认知,也许会对你有一定的帮助。你先替我带着毛妮儿去往科学联邦,请我的导师代为照料。如果我能顺利逃出生天的话,我会在到达科学联邦和与你们汇合。”
苏牧说罢,他也不给姜澜任何辩驳的机会,直接便让作为马车主人的苏桐,将姜澜与毛妮儿给撵下了马车。
虽然对于要离开苏牧身边,毛妮儿一开始的确不情不愿。
但当苏牧格外严肃的,对毛妮儿下达了跟随姜澜的命令后,毛妮儿终究还是听从着苏牧的指令,与姜澜一起离开了这辆危险的马车。
并且所有的这一切,其实全都是在秦梁窥伺下发生。
苏牧也根本没有妄图在秦梁这样的强者面前,做出任何没有必要的隐瞒。
而事情的结果,也果然如同苏牧的预料。
秦梁虽然会死死的盯住苏桐的动向,甚至也会限制住身携烛影的苏牧,但对于最无关紧要的姜澜二人,他则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
于是当装载着轮机核心的炁动力马车,远远的抛下姜澜二人之后。
就连缀行于侧的秦梁,也不再关注姜澜二人的去向。
……
然而也就在秦梁那不屑关注的眼神,终于从姜澜和毛妮儿的周身消失。
一丝诡异又略显后怕的神情,却立刻浮现在姜澜的脸庞。
其实关于地裂魔法的精髓,完全就没有私藏之心的苏牧,早就和姜澜进行过了无数次的讨论。
而姜澜之所以无法召唤规则具象,也完全是因为炁能融合度还不足够。
但在将姜澜给驱逐之前,苏牧却特地将这所谓的“魔法手记”,也一并塞给了即将脱离秦梁监视的姜澜。
那么苏牧的目的,其实已经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此刻的姜澜,根本就顾不上和毛妮儿解释缘由,已经飞快的翻开了手中的笔记。
果然,在这本所谓的魔法手记之中,的确被苏牧悄然夹入了一张奇特的地图。而在这张地图的许多位置上,都标注着某段特定的日期。
这赫然就是一张,追猎者所使用的狩猎时段图。
地图上所标注的那些日期,正是妄兽们大量出没、或极为虚弱的时候。
并且在这样狩猎地图中离此最近,时段也刚好就是现在的那个地点,则被苏牧给特地给圈选了出来,且明确的画上了即将前往的符号。
毫无疑问,这才是苏牧真正驱逐姜澜二人的目的。
苏牧之所以要让姜澜二人提前离开,并在秦梁所无法知晓的情况下就前往那里,必然是需要有人提前前往那里进行接应。
至于接应的具体方法,苏牧更是用细密的小字,全都写在了这份狩猎地图的背面。
甚至这一切,也根本就是苏牧早就备好的后手,全都发生在秦梁缀行于侧之前。就算秦梁对当前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也依然不能窥探到这份提前制定好的计划。
故而明确了目标的姜澜,则是立刻带着一脸茫然的毛妮儿,飞快的向着地图上的那处目标地点而去。
……
不过此时此刻,苏牧特地将姜澜和毛妮儿给支走,其实也并不仅仅是为了地图上所书的那个目的地。
在姜澜和毛妮儿离开之后,苏牧却是默默的再度拿出焰刃烛影,并轻轻的搁置在苏桐的面前。
继而苏牧亦缓缓问出了,一个连苏桐也难以回答的疑问:
“为什么只有我的血,才能激活这柄焰刃?”
以炁注剑,便可激发无形焰刃;以血饲剑,方能动用法则之威……这就是苏桐最开始给出的解释。
但苏桐也没有想到的却是,其实第一份沾染到剑柄上的鲜血,却并不是来自于苏牧的手心,反而是来自被石枪贯穿后的昆西。
也就是说,所谓的以血饲剑的方式,根本就是苏桐构造的一出谎言。
真正能够激活剑中赤炎的,只有某种特定的鲜血。
并且当苏牧的话音落下,迟迟没有做出回答的苏桐脸上,更是流露出了一种格外奇异的神情。
似乎让她难以做出回答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难言之隐。
反而是一种,她也根本不知该从何答起的尴尬。
在这份诡异的沉默中,苏桐就连看向苏牧的那种眼神,也有一种苏牧所无法读懂的情绪在蔓延。
半晌之后,苏桐才终于轻轻的反问出了两个问题。
而这两个问题本身,也正透露着关于苏牧之所以特殊的那份原因:
“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苏’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姓氏?你甚至也并不知道,所有被冠以‘苏’姓之人,其实全都有着相同的一份来源?”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所属的那一支血脉,究竟是何时开始流落于大陆。但毋庸置疑的却是,你体内流淌着的血脉,正是源自龙拓帝国的皇族。”
“在你的体内,流淌着与我相似的鲜血,所以你的血液自然也就能激活……为这份血脉所特地铸就的焰刃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