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虚空(一)

虚空,活跃又死寂,秩序而混乱,浩瀚无垠且狭隘至极……任何描述都可以放在它的身上,但是这些互相矛盾的描述却都无法概括出虚空的全貌——它看似混乱,但同样能表现出秩序;它看似活跃,但实际上无比死寂;它看似浩瀚无垠,但也有可能只有指尖大小;它既是物质也是能量,既是空间也是时间,既是真实也是虚假,既是全也是一,全部的全部都包含在虚空当中……

哪怕任何东西都以资讯表达出来的概念界也不像是虚空这样奇诡,在这里唯一的秩序就是没有秩序,但这条秩序却又的确是虚空的秩序,然而这条秩序表明虚空没有秩序……咳咳,哲学误人,哲学误人。

简而言之,虚空就像是科学家猜测中时空混杂质能不分的奇点、神话中万物不存天地不分的混沌,需要一场大爆炸或是盘古持开天斧劈上那么一刀才会有世界的诞生。

——而在这种完全不存在空间的地方,该如何进入到其他世界呢?

除了像是之前提到的那种全凭撞运气等待虚空把自己裹挟到某个世界附近的方法之外,还有个方法便是成为第八阶——突破到第八阶将整个世界的所有概念资讯都收归于己身之后,第八阶本身就可以和世界画上等号,而世界本身则是唯一可以长时间抵御虚空侵蚀的存在,与世界等同的第八阶自然也能做到这点,甚至能在虚空中自由行走而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因为祂,即是世界本身。

那时候还是青袍人影的无脸怪以前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但是现在无脸怪的权柄在被主神击碎后又被众多轮回者瓜分,祂跟世界画上的等号直接被主神空间组织添了个叉,现在自然不可能通过世界天生对虚空的抵抗能力在虚空中进行移动。

晋陞成第七阶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虚空的侵蚀,因为祂们彻底融合了某个概念界的概念资讯,彻底成了这个概念的化身——换句话说,祂们成为了自然现象的人格化存在,变成了世界的一部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祂们代表着世界的意志:儘管这个权利是祂们从不会说话更不会反抗的世界酱那里擅自窃取到的。

——所以融合概念是【月亮、卫星】的七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出‘代表月亮消灭你!’这种台词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世界都像是这样任人欺辱,连被夺权了都不会做出反抗,更是连吱都不吱一声——有些世界中可是真的有大宇宙意志存在的。

曾经说过,心灵是从身为无序资讯的灵魂当中被本能运算串联起来的有序资讯,而世界本身就相当于只有无序资讯的灵魂,在无序资讯本能运转、也就是物质能量以及其他维度的各种物理量乃至只存在资讯的概念界在各种法则的框架当中不断运动的过程中,资讯的不断交互就会逐渐拼凑出逻辑更为严密的有序资讯,最终诞生属于世界本身的意志——不过整个世界这么浩瀚的存在积累有序资讯的路也是任重而道远,恐怕本能运算个数万亿年乃至数兆年,积累的有序资讯才足以支撑世界诞生心智,甚至有可能像是恒星那样核反应持续数百亿年最终寿命穷尽都没有诞生任何意识。

——顺带一提,虽然将那些被感觉器官收集而来聚合成灵魂的资讯称作‘无序资讯’,但这个无序资讯并不是说真的像是虚空那样找不到任何秩序,仍然会按照资讯之间的某种规律进行运转,甚至能够帮助那些野兽趋吉避凶——只不过相比起来不像是智慧生物所拥有的意识心智这种‘有序资讯’运行的更为紧密有效率而已,混乱程度远远比不上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混乱无序的虚空。

而在诞生意识的方面,像是人类这样拥有活性的生命相比起那些天体星球来说则可以称得上是得天独厚——正常生物的个体寿命乃至整个种群的寿命相比起宇宙本身甚至是各类天体都可以说是短的离谱,但这些生物却可以在这短的离谱的时间内诞生出人类这种堪称惊才绝艳的生命,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生物在渴求着生存,会因为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而做出反抗,不像是世界以及天体那样,哪怕彻底的灭亡也不会做出挣扎,只会沿着秩序法则的规定静静的等待灭亡的到来。

天体和世界都没有生物那样不断求生的本能,彷彿它们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某天迎来灭亡——某种意义上,世界不愧是从混乱无序的虚空中诞生的最初秩序,其本身在刚刚诞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未来某天走向灭亡,衍生出来的物质与能量也都是在秩序法则的监管下进行着运动,全部的全部都已经注定,从来没有所谓的‘可能性’诞生……这对坚信未来可以由自己的双手来创造的人类、乃至其他生来自由的智慧生物来说,是何等绝望的境遇。

——然而就是这样绝对秩序的世界以及天体,孕育出了人类这种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生命。

当初各种物质元素在名为地球的天体上组合成有机物、而后在某个‘偶然’之下细胞膜包裹了遗传物质核酸究竟是世界演化的偶然还是某种命运的必然已经无法追究,但这第一个细胞的诞生毫无疑问的开启了生物进化之路,各种各样有着光辉未来的物种在地球上诞生,又逐渐进化成更能适应环境生存下去的模样——相比起数亿年如一日不曾发生变化的天体以及世界本身,这些活跃着的生物每个都有远超它们的‘可能性’:因为每个生物都在渴求着活下去,都在求存,都在适应着不断变化的环境。

……而相比起这些无智慧的生物,人类这种拥有心智人格的生命其‘可能性’又远远超过前者。

虽然说每个生物都渴求着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每个都有着远超天体世界的‘可能性’,但它们却又限制住了自身,其‘可能性’只会在追求生存的时候被挖掘出来——而且哪怕如此,它们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真正的将‘可能性’化作切实有用的东西,如果没有适应进化的时间只会导致它们灭亡:比如把一只羊扔到月球,那么这只羊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适应月球的无氧环境,肯定会很快的因为不适应环境而死亡,而不是在几天内进化成能够适应月球环境还能吃‘土’生存的月球生物。

不过这并不代表生物的‘可能性’就无法在月球中爆发出来:如果你把足够多的单细胞洒在月球表面上,那么其中总会有部分细胞能够快速的适应月球的环境在此倖存下来,几亿年过后再回到这里就说不定能看到绿意葱茏植被遍地的月球了,再过个十几亿年说不定就连能跑的动物都会进化出来。

——这些数量庞大的单细胞,就代表着一次次试错的机会:让这些细胞爆发出自己‘可能性’的机会……也就是,一个种子。

如果这些单细胞的数量不够多,那么很有可能所有细胞都没有爆发出‘可能性’,全部倒在了恶劣的环境之下——因为你给它们适应环境的机会不够多;但如果你洒出去的单细胞足够多的话,那么在万恶的机率学的帮助下,绝对会有部分单细胞在极低的机率下成功适应了环境生存下来——只要有着成功的可能,多试那么几遍就总会成功的。

只要有单细胞真的在月球生存下去,那就相当于你成功的在月球种下了生命的种子,它们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把自身令人惊歎的‘可能性’爆发出来——只不过这个时间跨度会很长,长到人类肯定等之不及的地步。

——虽然相比起天体世界本身的寿命来说,这个时间跨度短的惊人就是了。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没有最开始消耗了不少‘机会’才从恶劣环境倖存下来的‘种子’、没有让它们把自身的‘可能性’爆发出来的时间,那它们就真的只是个瓜皮,所有的‘可能性’都会在爆发之前随着‘种子’的毁灭而消逝。

甚至就算这些‘种子’把可能性全部爆发出来也未必有多厉害——就比如现在在地球上乱跑的那些生物,它们的可能性已经算是爆发到了极致,如果未来没有环境的重大变化的话,那么它们就会永远保持着现在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再继续进化,彻底达到了自身的极限……因为人类的圈养而产生退化到是有可能。

它们已经没有了可以被挖掘出来的‘可能性’:这些动物并不是单细胞那样的种子,而是已经长成的参天大树,突然把它们移植到其他类型的土地、甚至土地本身因为各种原因产生剧烈变化都只会令它们死亡,就算还有些‘可能性’也仅能支撑它们适应一些潜移默化的环境变化,一旦环境变化的剧烈一些,那么就会因为无法适应、或者说没有适应的时间而死亡,导致某个物种的灭绝。

——是的,生命的‘可能性’的确是无限的,但是首先必须要将这些‘可能性’挖掘绽放出来才行,不然的话这些可能性也仅仅只是可能性,并不能成为它们在面对毁灭之时的保障。

相比起来,人类则不像是这些生物那样‘怠惰’,只有在求存的时候才会将‘可能性’爆发出来,最终导致面临灾祸的时候来不及将‘可能性’爆发出来而灭亡——人类、或者说所有生来自由的智慧生物都无时无刻不在爆发着自己的‘可能性’。

祂们在进化的过程中诞生了各种各样的慾望以及对生存无益的情感,这些东西驱动着智慧生物每时每刻都在主动挖掘着自身的‘可能性’,相比起普通的无智慧生物更快的向前进步着,更不用说完全按照既定轨迹运行发展的天体宇宙了——这就注定了智慧生物如果没有半路夭折,就肯定能在未来的某天超越生养自己的世界,成为某种更伟大的存在。

——但是,这并不代表世界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踏入深渊而无动于衷。

智慧种族的未来就算再怎么光明可期,也不能否认祂们都是从‘世界’这个基盘框架中诞生的——既然世界能够演化出这种拥有着无限可能的生命,那为什么它自己就无法拥有光明的未来?就只能看着自己逐渐被虚空侵蚀殆尽?

或许没有自我意识更没有求生本能的世界没有这种想法,但是有些存在可以让它产生这种想法——比如我们这样的智慧生物。

智慧生物在世界中诞生,那么自然是世界的一部分,可以说智慧生物本身的意识就是世界的意志——儘管本质上智慧生物的意识和世界意志并不能画等号,但不可否认的是智慧生物的意识的确是世界的一部分。

——而我们这些智慧生物的意识,则可以催化世界意识的诞生。

这并不奇怪,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让别人来做,不存在自我意识更没有求生本能的世界不会将收集起来的资讯串联成有序资讯,那么就由我们这些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智慧生物来做——每个智慧生物的意识都是世界意志的一部分,祂们把自身从外界收集到的资讯串联起来组成了自身的意志,而那些收集到的外界资讯都是世界本身所拥有的东西,也就是说世界通过智慧生物对自身的总结在祂们的躯壳中诞生了意志,把祂们的意志拼合起来就是世界的意志。

也是因此,本位面所有智慧生物的意识都连通着世界的本源,正是因为所有智慧生物都是真真正正的世界意志,所以祂们才能在纯化心灵亮起心灵之光后沟通概念界,乃至成为自然规律的人格化身,直至最后彻底执掌整个世界。

——简而言之,人,即天;人道,即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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