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缄砚和祁安落赶到钟湛家的时候,院子里围了好几个邻居,不过都没有人靠近,就那么远远的看着。
小宝脸上的神色更是惊恐,一下子就挣开了祁安落的手,像只小野兽似的直往屋子里冲,边冲着边念叨道:“看妈妈,看妈妈……”
祁安落赶紧的跟了上去,屋子门口一片狼藉,而听到声音出来的钟湛更是让祁安落大吃一惊。她的嘴角青紫,一边脸颊高高的肿起来。衣领未遮住的脖子上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钟湛明显的没有想到他们会过来,愣了一下后几乎马上就转过身去。祁安落吸了一口冷气,快步上前,控制住心里的惊诧,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报警了没有?”
“没事没事。不用报警。”钟湛赶紧的道,声音充满了苦涩。
祁安落快步的进了屋子,屋子里更是一片狼藉,水倒在地上了。湿漉漉的。碎碗床单全丢在了地上,与上次过来时的整洁截然不同。
祁安落气愤不已,刚要说话,宁缄砚就道:“你先带着小宝出去,别吓着孩子。”
小家伙紧紧的抱着钟湛的腿,看着让人心酸不已。钟湛既然不让报警。那肯定是熟悉的人干的。
钟湛明显也是想支开她的,摸了摸小宝的头,道:“安落,小宝还没吃东西。你能帮我带他到旁边的小卖部给她买瓶水和面包吗?”
祁安落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宁缄砚,点了点头。她蹲下身子去抱小宝。小宝却不肯和她走。钟湛哄了他好会儿,他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祁安落出了这遍地狼藉的地方。
小卖部就在院子出去不远,祁安落刚出了门口,围观的一个阿姨就叹了口气,道:“你是小钟的朋友吧?今天可把小宝这孩子吓坏了。”
祁安落客气的说了句是的,轻轻的摸了摸小宝的头。那阿姨有些后怕的继续道:“一共来了三个男人。为首的那男人挺凶的。让也不让人去看,房东看不过去阻止,被他那两个手下使劲儿的就推倒在地上……小钟还真是命苦哦,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了那种人……”
那阿姨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就捏了她的手一下,大概是怕惹上?烦。拽着她走了。
祁安落忽然想起她让小宝和宁缄砚呆在一起时他露出的惊恐的神情,这孩子,心里肯定已经留下阴影了。
祁安落的心里酸涩不已,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带着他往小卖部走去。待到买了东西回去,宁缄砚和钟湛都已经站到了院子里。看见祁安落,宁缄砚直接就道:“先去医院看看,这边待会儿我让人过来收拾。”
“不不不用了宁总。”大概是怕吓到小宝,钟湛的脸上戴了一个口罩,衣领也竖了起来,遮住了脖子上的手指印。
祁安落知道她是舍不得花钱,心里又酸又涩。尽管钟湛反对,宁缄砚还是带着送了他们医院。去的是秦青的医院,应该是宁缄砚打过招呼的,全部检查下来也才花了几十块钱。
好在钟湛的身上都是些皮肉伤,并不用住院,开点儿药就行了。钟湛那边是不能回去了的,趁着秦青开药,祁安落就道:“你先带着小宝住我那边,反正我是一个人住,你们住过去还闹热些。”
钟湛沉?着,她让祁安落带小宝一个下午,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找房子。可那么急,房子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房东怕惹?烦。那个地方已经不让她住了。就算是让她住,她也不敢住……谁知道那个恶魔会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是说了句谢谢。祁安落问她哪来的那么多客气话,又问她需不需要让秦青开点儿止疼的药。钟湛摇着头,母子俩依偎着就那么坐在走廊里的塑料椅上,柔弱而又凄凉。
开了药,宁缄砚就直接将钟湛和小宝送到了祁安落家里。并说会让人将钟湛的东西收好,让她别担心。他并没有多久留,几分钟就离开了。
祁安落知道钟湛必定也是没吃东西的,做饭得好一会儿,她就煎了蛋。煮了两碗面。
钟湛是没有胃口的,却还是强撑着将面吃完。她太清楚,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倒下。
祁安落什么都没问,吃过面给她擦了药,就让她去睡一觉。钟湛确实已经疲累无比了,并没有推辞。小宝一直?着钟湛,任由祁安落怎么哄也不肯离开她,母子俩一起去睡觉。
等着他们睡了,祁安落将门关好,去菜市场买鸡买菜。她虽然刚采购过,但她不经常在家里,并没有买什么菜。
钟湛和小宝一觉睡到天?,起来的时候祁安落已经做好了菜,鸡汤热气腾腾的放在餐桌上。
钟湛有些局促,连连的说?烦祁安落了。祁安落无奈的让她别客气,将新买来的洗漱用品给她和小宝。
对于今天的事情,钟湛明显是不想谈的。一直都说在其他话题,提也未提一下。人人都会有秘密,她不提,祁安落当然也不会问。
但她应该还是怕祁安落问什么的,吃过东西,给小宝洗过澡后她以累为借口,又带着小家伙回了客房。
宁缄砚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祁安落刚睡下。刚喂了一声,宁缄砚就道:“睡了?”
祁安落点点头,想着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宁缄砚沉?了一下,道:“钟湛怎么样?”
“她和小宝吃过晚饭就睡了。”祁安落回答。她知道宁缄砚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有些担心的道:“怎么了?”
宁缄砚唔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祁安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就几个月,她是才来我们公司的。到底怎么了?”
宁缄砚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她……惹上的人不简单。是?道的人。”
祁安落吓了一大跳,道:“你说什么?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会惹上?道的人?”
“我也不相信,但打砸的那几个人,确实是?道的。是邻市的帮派。”宁缄砚沉?了一下说道。他也因为不相信,让人再三的核查过,已经完全确定才给祁安落打的电话。
祁安落一时有些没法消化,过了会儿才道:“我也不太清楚。她什么也没和我说。”
宁缄砚说了句知道了,让祁安落早点儿睡。正要挂电话,祁安落就问道:“能不能解决?”
宁缄砚在电话那端揉了揉眉心,道:“要解决也得知道缘由,我先让人去查查。但不一定会有结果。”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也别太担心。那人应该只是想吓吓钟湛,如果真的想要把她弄成什么样,她今天就不会只有皮外伤。”
确实也是如此,她的伤看起来吓人,但只是皮外伤。如果人真的想把她怎么样,绝对不会像这样轻的。
祁安落沉?着。宁缄砚又道:“这几天让她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养伤。我这边没关系。”
祁安落应了句好,顿了一下,问道:“你觉得那些人,会不会和钟湛多少是有点儿关系的?”
“应该是有点儿的。她不会愿意谈,你也别去问她。好了,早点儿睡,有进展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宁缄砚说着,又说了一句晚安。
现在不早了,祁安落应了句好,也说了句晚安,这才挂断电话。关了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浮现出钟湛那一身的青紫,以及那一片狼藉。
那么想了会儿,她突然又想到,钟湛不愿意说,那宁缄砚去查她要是知道会不会生气?
毕竟,即便再是好心,钟湛也有保护自己隐私的权利。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东西,必定是千疮百孔,自己也不愿意去回想的。
祁安落就那么睁着眼睛好会儿,才拿出给宁缄砚发短信人,让他不用去查了。钟湛如果肯说出来,那再说。
宁缄砚居然也是还没睡的,很快就回了一个好。祁安落将放下,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
祁安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钟湛竟然已经起床了,并且已经做好了早餐。她轻手轻脚的,昨晚祁安落又睡得晚了,竟然一点儿也未察觉。
钟湛的脸看起来没昨天那么吓人了,看见祁安落。她扯了扯嘴角,道:“不是要上班吗?快点儿吃饭,一会儿就要迟到了。”
“你干嘛起那么早,我早餐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明早多睡会儿。”祁安落有些无奈的道。
钟湛挤出了一个笑容来,道:“在家里习惯了,到时候就醒了,想睡也睡不着。”说到这儿,她看了看时间,道:“赶紧去洗漱,一会儿得迟到了。小宝还没起床,我和他晚点儿再吃。”
祁安落应了句好,洗漱出来她飞快的喝着粥,道:“你暂时别出去,先在我这边住着。小宝从今天起让我接送。”
钟湛勉强的笑笑,道:“我陪他的时间并不多,暂时不送他去学校。我待会儿出去看看房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安落给打断,“房子等我休息再陪你去看,我会给你请假,你就好好休息几天,陪陪小宝。什么也别想,知道吗?”
钟湛还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祁安落就截住了她,道:“就这么定下了,你要还当我是朋友。就好好的住着。反正平常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挺冷清的。要是想吃什么给我发短信,我下午下班带回来。”
钟湛的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复杂极了,过了那么会儿,才向祁安落说了句谢谢。
祁安落对她的客气感到无奈极了,再次的提醒让她别客气,这才匆匆的出了门。
祁安落原本以为钟湛会说点儿什么的,但她一直什么都没说。她是闲不得的人,去不了公司,不知道去哪儿领了一些手串回来穿。她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边穿着边给小宝说着故事。
到了周末,她就执意出去找房子。她脖子上的手指印已经褪去。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挺固执的,祁安落劝不动也只得任由着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小宝那边的学校她直接办了退学,重新去找了一家环境看起来不如原来那家的学校。
她带着小宝出去祁安落不放心,找房子祁安落是陪着去的。因为价格有所限制,房子只能是找在稍微偏远的地方。
但那些地方要么是交通不方便。要么就是房子太旧不安全。因为小宝的病情,怕打扰到别人,她也不愿意合租。
祁安落在网上看了,又大街小巷的去找。但要在预设的价格内找到合适的房子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们俩跑得精疲力竭也没有一点儿进展。
祁安落提出将客房租给钟湛,钟湛也不同意。她原本就是不肯占人丝毫便宜的人。
周六晚上,祁安落刚躺到床上,宁缄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但打电话的人并不是宁缄砚,而是厚厚。开口他就委委屈屈的道:“妈妈,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是不是忘记厚厚了?”
小家伙一开口祁安落的心就软了下来,赶紧的道:“当然没有,我只是有点儿忙,忙过这几天我就去看厚厚好不好?厚厚想想要什么礼物,到时候我给你买过去。”
她的语气里带着讨好和诱哄,小家伙哼哼了一声,道:“妈妈你没有诚意,哪有送别人礼物问别人想要什么的?”
小家伙挺懂的,祁安落被噎住,哄着道:“我不是怕买了厚厚不喜欢吗?”
小家伙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妈妈给我买小汽车好不好?别的小朋友妈妈都给买小汽车。”
祁安落应了好,小家伙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会儿话,直到宁缄砚叫他他才念念不舍的挂了电话。
祁安落才放下,不到一分钟又呜呜的震动了起来。她原本以为是厚厚打过来的,拿起来一看却是顾西东打的。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祁安落接了起来,直接就道:“怎么了?”
顾西东那边有些吵,他边往安静的地方走边道:“今天有人在车站看到祁大山了。”
祁安落还没说话,他又道:“看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车上了,还未去确认那车就开走了。但应该不会错,据说他坐的是一辆到县城的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