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号 阳明先生

小满:初候,苦菜秀;火炎上苦而味苦,故菜秀。

亲爱的嘉凤女士:

前天我与社群里的何先生发生了一场争论,这场争论非常的荒谬,我觉得问题就在于我在抛出自己的观点之后,太在意别人的评价。或者对方的评论根本不是以我为主,而是要推销他那一套东西,我不是说他不能推销自己的东西,问题在于我想用我这一套去击碎他那一套。争论的基础,如果不是建立在共同承认的法则之上,这争论从一开始就是非常荒谬的,也注定不可能有结论。我觉得经历了这次事件,我与何先生以及社群成员的友谊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严格的说,其实这一场友谊在大专毕业的那一天就已经结束了,但它的惯性却延续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十年之后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余韵,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毫无疑问,长期以来我对这段友谊的估价过高,这是我犯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错误,我把自己的需要当成了现实。

大概这样的错误很多人都犯过,人需要爱情,就觉得这世上有爱情。人需要财富,就觉得这世上有属于他的财富。人与人之间需要信任,盲目的相信。这样的错误不胜枚举,而我沉浸在错觉,当中不能自拔。什么时候开始我能走出错觉,面对残酷的现实呢?随着年纪的增长,长期积累下来的错觉正在一点点消失。我之所以那么盲目的相信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在小的时候被人催眠,长大之后这种催眠的惯性一直都在延续,从而让我开始自我催眠。我一直活得很不真实,何先生把自己说的那一套话语称作是帝王之术,把我说的那套总结为心学。我不觉得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而是在故意加以歪曲。因为我在题目里已经说的很清楚是帝王之学,他非把那东西说成是心学。不过帝王使用的东西又岂是像我这种卑微的人能弄明白的?其实这个社群很早就已经散掉了,他已经没有了灵魂,我又何必那么为难自己呢?我之所以还在反复的颠倒这件事情,就是惯性还在我的身上继续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惯性呢?大概只要我没有办法走出这孤独的危城,那段时光在我身上的惯性就会一直挥之不去。

为什么我要在社群里贴了一篇文章呢?或许我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因为那根本就是一场没有观众的表演。人应该收敛自己,保持最后的体面。孟子说过,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这个问题在我的身上表现的非常的严重,帝王之学对于大多数人是没有用的,也是不太可能听明白的。像我这种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还在琢磨帝王之学的人,在社会上绝对应该是另类。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可悲了,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对道法两家学说有深入的思考,对实际生活有什么帮助吗?如果你总能够看清长官的套路,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吗?一个人如果没有琢磨过这一套,对长官,就容易产生敬畏之心。反过来对长官没有敬畏之心的人,长官大概也不会怎么待见他。

记得刚开始在单位工作的那一年,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单位报困难职工,我被报了上去。在工作的第一年就被评为困难职工,那一年好像给了一桶油和一只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让我哥把这些东西拿走了。当时我自己根本不做饭,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派不上用场。长官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是为了让我感激他,而我当时的反应非常的冷淡之后,这种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我是一个不能被小恩小惠所收买的人,我所看重的是真正的利益,但真正的利益长官是不会轻易给人的。第一、我能接触到的长官都是一些小人物,他手里掌握的资源有限;第二、如果长官的人性不怎么样,他不会把这东西白白给人,而是要拿出一些东西来交换。

家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评为高级教师,有一次在大巴车上遇到一位妇人,对方很可能也是一位教师,提供给家父一些信息。结果这位女士的丈夫也在旁边立刻出言阻止,并且告诉家父,如果想要知道这些信息,他就得去拜访他们自然少不了礼金。我的直觉是这样的,这些年这些方面应该进步了不少。当然这些年我也远离了这个领域,可能是因为我看不到具体的情形,所以才有了乐观的估计。人性都是如此,希望高价出售自己手里掌握的资源。哪怕这些资源是公共资源,在没有人看见的情况下,有多少人会变卖公家的资源,产生的收益据为己有。这些年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人们普遍感到乐观,而最乐观的莫过于年轻人。只不过也出现了另外一种情形,很多人开始选择躺平,这些躺平的人对集体忠心耿耿,虽然今天人们接触信息非常的便捷,但今天仍然是一个知识相对匮乏的年代。每个人打开设备看到的都是信息提供商推荐给他的,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于是他的三观被不断的固化,而每个人对世界的认知越来越个性化。这就让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更加的困难,因为大家彼此之间没有共同承认的标准。

周朝之所以能够延续八百年年,是因为周公建立了一套规范,它的影响涉及到人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而这是当时所有人都认可的价值,今天信息提供商提供的个性化服务,让人们的想法变得越来越偏执。按道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可能提出一番自己的见解,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你可能已经意识到我说的话前后有一点矛盾,其实现实本身就是矛盾的。我曾经很多次感叹国史教育的缺失,就算是在今天,我仍然坚持这样的认知。国史教育所传承的是一种史观,而不单纯的在那里传授历史知识。袁先生说的没错,九十岁一百岁都可以学习历史知识。可事关教育一旦错过了相应的年纪,他的恶果是非常严重的。

我们的徒弟是如此的广袤,大家生活在山南海北。是什么东西把大家联系在一起的呢?在我看来是对历史共同的认知。所以我们才把彼此视为一类人,并且对这个群体产生了归属感。如果对历史的认知各说各话,势必给这个群体带来危机。当我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很多人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没有关系,听不懂就算了,我一个大专生能做什么呢?我的思考能有多深入呢?在我的眼里,我所怀念的这些东西早就被击碎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开始欣赏儒家对历史的描述。儒家在记录历史的时候态度鲜明,至于有没有篡改历史,我觉得孔夫子应该不至于。或许我真的应该读一读春秋,才知道什么是春秋笔法。

如果让我来社稷国史教育,我可能不只是讲一些历史事件,也要把儒家记录历史的方法告诉大家。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史书当中记录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可信?马未都先生在他的节目当中说历史没有真相,只残存一个道理。我觉得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要是这么说的话,小说和历史有什么区别呢?小说当中没有真相,但都有道理。所谓历史学,就是后世的人们对前世得一次次追问。或者说历史学是过去与现在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对话。许多人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学历史到底有什么用?人之所以能够进化成人,能够产生文明,而不是跟其他动物混在一起。人们在掌握了取火的技术之后,开始使用熟食。开始尝试记录,历史就是要把这些记录进行总结归纳,并且告诉交给后来的人,这样一代一代的人不断积累,才有了今天人类的辉煌。历史不仅对一个群体特别重要,对于整个人类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只是重视科技,重视马上能变成钱的东西,这是非常短视的一种行为,相信总有一天它会把人类推向万丈深渊。

过去我们一直有这样一个传统,必须设立史官,对每天发生的事情进行记录。与此同时还要为前朝修史,总结上一个朝代留下的经验和教训。我对于大元和大清都没有什么好感,但相比之下更让我感到讨厌的是大清。当然在大元的时候,百姓非常的痛苦。过得特别的没有尊严,而且衣食无着。大清相对于大明而言,我不知道一般人的生活标准到底应该怎么比较。我只是觉得大清入关之后剃发易服,从此一个被传承了很久的东西消失了。在大元的时代,这东西还能奄奄一息,到了大清他化为灰烬。我不知道后人会怎么评价,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今天的人虽然躺平了一大片,有历史的标准,这仍然是富裕的标志。如果一天不劳动就生活无着,你还怎么躺平呢?

我忽然想起来高中时某位姓冯的副校长说过的一段话,这位冯先生说:“如果你不会英语,就不会说话。不会电脑,就不会写字。不会开车就不会走路。”那个时候我对他的这段话感到颇为不满,动机现在听起来有点荒唐,就是我打算维护汉语的尊严。在我所成长的那个年代,英语老师总是这样说,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他还是给了汉语一点面子,说汉语虽然重要,但不像英语那么重要。教师负责任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会让一些教师没有尊严。比如学校里一般都会开设体育课、美术课、音乐课,但这些课都被称作是副课,而数学、语文、英语被称作是主课。副课老师在主课老师的面前是没有尊严的,因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挤占副课的时间。

当然这对那些体育、音乐、美术课的老师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可以不用太费力就能够赚到钱,而那些主科老师也是自愿在那里奉献。这些年的情况有些复杂了,我之所以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我是单身汉,没有孩子距离教育行业比较远。因为距离的关系,我对这个领域感到越来越陌生。在我成长起来的那个年代,虽然不是每个教师都在外面经营着自己的事业,但他们都在千方百计的拓展自己的利益,学生对于他们而言虽然不能称之为取之不尽的资源,至少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尽情索取。当时我曾经听到过一些传闻,后来传闻的主角终于成了一个颇具有争议性的人物。他被指控冒犯了一位女学生,可当时当地的环境就是如此,教师无论对学生做什么都被认为是为了这个学生好,哪怕是做出一些有悖伦常的勾当。我曾经听过家父对这件事的描述,我不能说他的描述不客观,但我没有从他的话中听出任何愤怒。

如果是跟我同一辈的人,如果这个人不在教育领域,听到教室冒犯女学生,他一定会非常的愤怒。有时候我会感叹为什么好人越来越少,而坏人越来越多呢?道理很简单,因为做坏人有取之不尽的利益,做好人就会非常的窘迫,随时都有可能冒犯别人。我曾经说过,行善不以其道,就会得到恶果。作恶如果能够因循其道,就会得到善果。但因为作恶本身是违背天道的事情,行善是因循天道的事情,所以性质上还是有所差别。无论你想行善还是做恶,对道有一番钻研才可以。你对你正在做的事情是不是有足够的了解?是不是熟悉?他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做不好这件事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说到底事情做不好都是因为功课做的不够足。只要功课做得足够充分,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如果你养成了解决问题的习惯,随着被你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多,你解决问题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强,果真如此的话,你将成大器。

我现在有一个感悟,人生来就要面对各种矛盾和各种问题。人生的过程就是化解一个一个矛盾和问题的过程,所以当你面对矛盾和问题的时候,大可不必惊慌,因为这就是人生,如果你习惯了解决问题。人生能让你烦恼的事情就会少很多,如果你变得越来越善于解决问题,你的人生将会越来越精彩。请允许我简单的复述一下昨天发生的一件事,上午我往破壁机里放进去盐、萝卜,注入水,然后准备启动预约功能,想着等我终于回来的时候,就有新鲜的萝卜豆浆可以喝了。这个时候意外出现了,我发现机子上和说明书似乎不太一样,说明书上最少可以预约两小时,再就是预约四小时。可我把机子打开之后发现,最少只能预约六小时。

中午的时候我启动了破壁机,后我就来到卧室,戴上耳机,准备等二十八分钟之后享用萝卜豆浆,但意外还是出现了,我正戴着耳机听万国旅行社的一位先生讲《史记的故事》,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砰的一声,紧接着WiFi就不能用了,我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停电了。当我来到厨房发现食材溅了一地,出门去看电表,发现显示有电,这个时候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我打算马上联系电工进行检修,只不过当时正是中午,又是下班时间。我决定等两点半之后再联系电工,联系了电工之后,在电话里说了一通,他告诉我可能是总闸坏了。并且让我去五金门市买一个总闸,为了少跑腿,我顺便买了一款保险丝。然后回到房间静静的等着,实在等不及,我就把它拆开。被意外的把总闸推了上去,我又跑到外面,把外面的闸也推上去,结果总闸没有跳下来,然后我就发现来电了。

之后没多久电工来敲门,我告诉他已经来电了,电工走了。来电之后我立刻测试破壁机还能不能用?我发现只要把电插上去,里面就会发出声音,是那种非常令人感到不安的声音。我的推测是,如果破壁机已经坏了,那么通电之后应该没有反应才对。昨天晾了一下午,今天又良了一个上午,情况并没有改善,那个时候我就感觉破壁机应该好不了。即便如此,我仍然没有放弃尝试,下午上班临走之前,我把它放在了窗户外头。下班回来的路上发现天阴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下雨,那可就彻底瞎了。无奈之下,我加快了走路的速度,没有下雨真是太幸运了,我把破壁机从外面取回来插上电那种令人不安的声音没有了,与此同时却出现了另外一种情况。提示灯一直亮着,于是我把盖子扣了上去,破壁机恢复了常态。尽管如此,目前我不能确定它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也许是明天,我会再一次进行测试。

就这么一件事情,不过是两天时间,剧情已经如此曲折。更不要说人生了,局势瞬息万变是常态,每天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也是常态。一个人如果能把错综复杂的问题解决的非常妥当,那么这个人必成大器。这封信的标题我写的是杨明先生,我绝不能向任何人宣称,我已经明白是心学怎么回事,我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肆无忌惮的谈论心学,因为我自己根本不懂。心学不是读书读来的,也不是与人谈论来的,而是在不断处理问题的过程当中感悟来的。阳明先生在龙场悟道之后,整个人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后他每到一个地方遇到新的环境新的问题,总能够处置的非常顺畅。终于在之后短短的数年之内成就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功业。

圣人之道,至广大而尽精微。广大是人可以想象的,但精微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的。感受圣人之道之精微,需要从一个一个具体的问题当中去觉悟。初中时候哲学课有一个词是非常重要的叫做实践,人的一切智慧都是从实践中来的。一个人如果封闭在书斋之内,这个人终究只会鹦鹉学舌而已。就如同某位先生在面对各种问题时,处理的一塌糊涂,却喜欢对各种宏大的问题进行自相矛盾的论述。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并非没有意识到我的身上也有这个问题。如果到我死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我曾经说过的话,我曾经做过的事都将沦为笑柄,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已化为尘土。假如我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又有谁在意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呢?为什么今天有一些人开始重修族谱?其实就是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仍然能够作为一个宗族延续下去。这也说明传统文化具有强大的惯性。

为什么我说的是惯性而不是任性呢?那是因为人口出生率持续降低,意味着人对生育的兴趣越来越小。大家愿意把更多的资源投放在眼前的享受上,大家不惧怕晚年寂寞,只担心在青壮年的时候没有尽兴。在一个物质充裕的社会,很多人不必再担心老而无依。于是大家放肆的挥霍,创造了一个消费型的社会。我在年轻的时候,觉得表现出对社会的不满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现在我没有这种感觉了,因为那些对社会不满的人很多都进了监狱。我们必须承认这样一个现实,小时候人们分辨善恶是比较简单的,长大了分辨善恶就比较困难了,人与人之间再难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因为人都是如此。谁能够带给你利益,在你的眼里他就是好人,谁能带给你忧患,在你的眼里他就是坏人。我时刻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所以习惯了跟自己交流,跟乌龟交流,希望上天保佑我不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一位精神病患者。

此致

敬礼

你的朋友陶唐

新丰九年四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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