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总是要学会避嫌。我绕过老姐,走到窗户旁边往外看去,灯红酒绿的上海,洋溢着活力与,我们在这里奋斗,在这里沉沦,在这里崛起,在这里爱过或者恨过。有多少个夜晚,告诉自己,一切还会变得很好,然后对着黑暗的夜空和明亮的城市许下誓言?
我一定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老姐的婚宴里想着这样的话。我转过头的时候,老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门,站在我面前,今晚的老姐无疑是漂亮的,她的双眼像是宁静的深邃的湖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老姐就这么看着我,上前一步,张开了双手,忽的顿住,然后往后退,将手又放下了。我不明所以,老姐已经开了口:“小白,好好问问自己,你到底喜欢谁,然后和那个你喜欢又喜欢你的,好好走完一生吧,今天,是姐的婚礼,你知道吗,是姐的婚礼。”
我愣了愣,笑道:“姐,你刚才可喝了不多啊,这么快就醉了?这是你的婚礼,我当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老姐猛地打断我,声音幽幽的,说:“你知道什么?小白,我喜欢过你,你知道么。”
身后的风吹了过来,似乎分分钟就能将我的骨头都吹断。我清醒了,无比清醒,这是第一次喝了酒之后还会比没有喝酒清醒,我看着老姐,说:“姐,你没事吧。”我端端正正,交出了这一声姐。
老姐笑出声来,她说:“怎么,你被我吓到了吗?放心好了,我不是说过,我只是喜欢过你么,是喜欢过,现在,我喜欢的是周毅然,是周毅然哦,就是我要嫁的男人,所以,我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我不想带着这个秘密成为别人的妻子。所以,你现在要好好听我说。”
我没有说话,老姐自顾自走到床边坐下,她说:“让我想想,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是你大二的时候来我店里招聘打工,是吧。那时候你就是个愣头青,进来以后就说自己要找工作,然后什么也不说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当时就想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学生,读书读傻了么。可接着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你拿着吉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小白,你知道么,你弹吉他的样子,帅极了。”
老姐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看看我,说:“我第一次见毅然的时候,他也给我弹吉他了哦,我就是觉得那一刻的他真的真的好像你,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用你那把吉他来弹一弹,后来他在我的二楼用你的吉他给我唱歌,我就是在那一次决定答应他,做他的女朋友。小白,你说,如果我早点说出来,我喜欢你,我们会成为男女朋友吗?”
我看着老姐,她虽然笑着,但神色真诚,我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老姐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不知道啊,我一个人在上海打拼,这么长时间了,直到遇到了你,和你在一起总是很开心,慢慢地,让我开始有了一种依赖,这让我难以相信,你明白吗,我比你大四五岁,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而且,你只是将我当做是你的姐姐,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所以我就一直催着你去相亲,去找女朋友,一直到现在,我,我,我终于要结婚了。”
老姐裂开嘴哈哈笑起来,眼角却渐渐湿润。我不知道说什么,想要上前,老姐却猛地挥手,她说:“小白,小白,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你就当今天是一个梦,明天一觉起来,我还是你的老姐,你明白么?”
我点点头,老姐笑着站起来,她说:“那就这样吧,以后,我就是周太太了,小白。”老姐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间,我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整个人顿时软到在地上。
这一刻,过往的一切,到老姐店里打工,和老姐一起吃饭,给老姐弹吉他,毕业后还在联系,一切的事情从我的脑海里飞跃而过,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在我身边的老姐,竟然会喜欢这样的我。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忽然表白,然后忽然离开。这也许只是老姐心中的一个小秘密罢了,只是告诉我摆脱心理负担,那我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呢?我对老姐,从来都是亲情,没有爱情。
这一切就放在心里吧,只当流年里有一场相遇,叫错过。
婚礼的最后,所有人都要离开,又是一堆繁文缛节,我们支撑着硬抗下来,终于曲终人散,所有的仪式都搞完了,我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
周毅然和老姐先走一步回了新房,我和张浩他们在后面打点收拾一切,离开酒店的时候,张浩拉着我到一边,笑呵呵的说:“小白啊,今天这婚宴其实还是靠你啊,你好好准备,说不定哪一天哥哥我就要征用你了。”
我说:“你爸你妈同意了?”张浩摇摇头,苦恼道:“我妈那里什么都好说,主要就是我爸那里,怎么说都还是欠一点儿火候。老头子怎么都不肯放下自己的那么些股份。”
我皱眉道:“关于这件事情你就没有和夏吹雪商量一下么,既然是结婚,为什么偏要这么大的彩礼。”张浩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夏吹雪挥着手向这边走了过来,张浩对我使了个颜色,然后去找夏吹雪。
我拦了一辆车,直接杀回家里。今天酒足饭饱,现在只想睡觉。回到家洗好澡,然后就把自己狠狠的扔在床上,酒劲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把我拖进了一个又长又香的梦里。
我的高智商大脑袋放在枕头上,做了一场大梦,梦里面有许多的人,他们在我身边来回穿梭,很模糊,看不清脸。他们伸出手拽我,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睁眼看去,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只有旁边书桌上还在下载东西的笔记本的微弱灯光。
我挪了挪身子,将手机拿过来打开,有两条未读短信和一个未接来电。电话是白晓琪打的,短信是她和洛水一人一条。白晓琪问我婚礼怎么样,洛水则问我到家了没有,好好休息。我各自回了消息,再看看时间,好吧,梦醒时分,凌晨三点。黑暗无边无际,四周都是静谧无声的,只有笔记本惨白的光。
我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刚才的那个梦中,一群人其实都是昨天酒店里见过的,就连那个在男厕喝尿的兄弟也出现在梦里,真实的触手可及。我知道,我还没有从老姐的婚礼中醒过来,不论是她已经结婚了,还是她昨天晚上对我说的那些话。
我就这么一直想着,翻来覆去,整个大学的时光,夹杂着过往的回忆,让我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老姐结婚后就搬去了和周毅然一起住,还有周毅然的父母,用她的话来说,自己要当一个好的老板,还要当一个好的老婆和儿媳妇。这段时间白晓琪不在,我也有了更多空余时间,每次下了班就去乐器行,等着老姐收拾完,然后和她坐着周毅然的车回去他们家吃饭,对于我这种天天来吃白事的行为,周毅然不仅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拉着我的手说:“小白,小白,明天有空再过来吃饭啊。”
如果那天晚上的事情让你知道了,你也许不会这样说话了。
这个周末,我早早的起了床,然后收拾准备,尽量将自己搞的人模狗样,白晓琪是今天的飞机,我知道大概时间,所以想去接机,好给我的女朋友一个惊喜。两个星期没有见,真可谓是小别胜新婚,我必须将自己最帅气的一面展示出来才行。
我到了飞机场的时候,刚好看到北京到上海的航班到站,跟着汹涌的人流往前走,很多人都站在栏杆那里堵着,前赴后继等着自己要接的那个人。
我尽力往里面冲,可最终无能为力,这里的等候大军真的是太过强大,我这个社会的蛀虫怎么蛀都进不去。这个时候,从我旁边走过去一个小帅哥儿,估计也就是个高中生的样子,长得还没有我高,他走到人群后面,踮着脚尖看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张往地上一扔,然后大喊一声:“这是谁的钱?怎么掉在这里?”
前面的一大票人都扭了回来,哗啦啦走出七八个人,一边走着一边翻看这钱包,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回事,我的钱怎么又掉了,是我的,是我的。”
这个小帅哥趁机绕开人群走到了栏杆最前面,我也顺着他的便宜,钻到了最前面。孺子可教啊,我看着那小帅哥,这人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懂得投机取巧嘛。
我站在最前面,原本想要和那个小帅哥聊一会儿天的,结果人家只是站在那里也没有搭理我。我只能翘首以盼,等待着我的女朋友。晓琪啊晓琪,你在哪里?快快出现吧,出现吧。
我心里默念,抬头看去,玻璃门打开,下了航班的人鱼贯而出,我一眼就看到了白晓琪。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风衣,一条蓝色的长裤,带着巨大的蛤蟆镜,一头金黄色的波浪头发垂在肩膀上,让人眼前一亮。
我正要招呼我的美娇娘,却忽然发现,在洛水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个是和她一样风华的叶青,还有个帅哥,是叶天,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和叶天还有叶青在那里说说笑笑的,竟然是何其超!
我伸出来的手当场石化,这算什么意思?从他们说话的亲昵情况来看,显然何其超不是来接机的,就算是来接机的也不可能进去啊,他一定是跟着白晓琪他们一起坐飞机的,那这就让我想不通了。
白晓琪在去北京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和我通电话和发短信,却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这件事情,而且,叶青当初找过我,明确表示会支持我和白晓琪的恋情,此刻却和何其超谈的热火朝天?
我强忍住冲上去的冲动,拿起电话,给白晓琪打了过去,我站在旁边看着白晓琪接起了电话,站在原地和我讲着。我笑着说:“晓琪,是今天回来上海吗?下飞机了吗?”
白晓琪笑着回答:“刚下飞机,你怎么这么准时。”我笑了笑,说:“没办法,我和你之间可是又心灵感应的,你在哪里,我都能感应得到,哈哈。怎么样,妈妈的病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