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微微叹气。
别人不熟悉程文剑,可能还以为他这句话是多么大的恩情,殊不知,在程文剑的观念里他在意的事情绝对会亲自解决,而不是现在一句看似请求的话。
他说了“尽力”,没有全力相逼。说到底还是感情不到位。
感情啊,真是个脆弱的东西。能让相爱的两个人彼此怀疑、背叛,就算复合只怕也是貌合神离。有些东西一旦坍塌,想要再重建就难了。
比起我的一番心里活动,宋理显得很坦然从容。
“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既然是宁宁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帮助。”
我听了这一句,嘴角一咧,傻笑起来。
宋理回之一笑,眉梢都是温柔。
程文剑似乎皱了一下眉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宋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按你们这行的规矩来讲,论辈分你算小欢的师傅吧。我很好奇,你们这一行师傅对徒弟总是这么照顾有加吗?”
程文剑话一出,我倒是先恼怒了。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比起我宋理淡定得多,只是灼灼的桃花眼里细看过去分明有了几分压迫和冷意,嘴角兀自扬起:“程大律师多虑了。所谓隔行如隔山,有些事情说了你也未必能领会,我就不说多言了。至于其他的……”
他侧头,望着我灿烂一笑。霎时间千树万树桃花盛开,晃了旁人的眼。
“宁宁的事情就是我宋理的事,我想程大律师对这一点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程文剑脸色僵了一下,微微抿唇,看他被宋理呛声我虽然心里解气,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当下重要不是给这混蛋解释什么师徒关系,而是怎么解除薛珊的蝴蝶黑斑。
我拧眉思考,无意间抬头就看见在一旁站着,显然有些无聊的李玥儿,顿时灵光一闪。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道:“玥儿。”
亲切的称呼让李玥儿非常受用。她展开笑颜回道:“诶,欢儿。”
程文剑皱眉,宋理含笑不语,我嘴角抽了抽。拼命叫自己忍耐。千万不能生气。深吸一口气后才按着她的肩膀往外头走,到了合适的距离后我盯着她的眼睛问话。
“诶,你既然知道蝴蝶黑斑的来头。一定有办法引来那背后操控的家伙吧?怎么样,帮个忙吧。”
我以为新世纪新社会,年轻人特别是年轻姑娘,总该有一颗善良同情的心,再加上李玥儿对撮合阴间情侣无比热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冷漠的人。
不想我一开口,就被无情拒绝了。
李玥儿特别干脆,眨巴一下眼睛,说了三个字:“我不要。”
我拧眉:“为什么?”
李玥儿扁了扁嘴,玩弄着装着虫子干的小玻璃瓶,长长睫毛如羽翼般眨了眨:“我不喜欢薛珊,她杀了许多无辜的胎儿。”
我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薛珊是妇产科医生,在她没做到这个位置前除了接生最擅长得就是帮怀孕又不想生下孩子的妇女流产,就是俗话说的打胎。
老人说,打胎伤身,而经手打胎的人多少都沾染上一些晦气。在我们道上来说,这就是所谓的业障。薛珊已经三十多了,这些年职位不断上升,这期间手中扼杀的生命说不定比接生的还要多。
仔细想来,薛珊近两年运道差,职场不顺,也有可能是先前的业障积累颇深,累到一定程度终于开始爆发了。
她被同事暗算,被医院冷藏,也不算是事出无因。到最后失去理智和常理判断,不惜利用自己的妹妹招来阴胎企图转运,估计是被逼上了绝路。
只是一条人命在眼前,我无法置之不理。
我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凑得很近,对李玥儿温声细语道:“别这样,她身为医生做那些事情是她应尽的职责。你不是最希望给那些渴望小孩的亡魂情侣找到合适的小孩吗?你知道哪里最多?”
李玥儿眨巴眼睛,有一丝好奇:“哪里?”
“医院。”
生与死的交替,都在医院里上演。
我自以为抛下一个很大的诱饵,没想到李玥儿一听这两个字,嘴巴扁得像一只唐老鸭,完全可以在上面挂一个油瓶了。
朝我斜了一个白眼,气呼呼道:“不去,我最讨厌医院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要。嘿,这丫头。我哄骗不成功,顿时来了气。干脆板了脸,对她冷冰冰道:“这可是你欠我的。”
李玥儿听不明白:“啊,我什么时候欠你了?”
我扳着手指,一个一个跟她算:“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一共抛弃我几次?嗯?好几次一句话都没有,连个告别招呼都没有,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觉得自己这样有礼貌吗?”
李玥儿是个纯真的姑娘,听着我的数落,侧头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笑说:“对哦,宁欢你说得也有道理。嗯……好吧,我可以帮你。”
她慎重地点头,我一下子就雀跃起来:“太好了。”拉着她就往里面走,“走,我们立刻去找宋理他们,你有什么办法可以……”
十分后,几人聚集在楼下客厅,听着李玥儿说了她的办法后,客厅陷入了沉寂。
程文剑始终无法接受,不知道第几次开口确认:“你刚才说,要利用那个阴胎?”
“对呀。”李玥儿表情很认真,“背后操控的人排出影子那种级别的傀儡替身,说明对方对这个阴胎非常看重。啊,我不是在夸那附身影厉害哦。实际上,它挫得要死……”
眼见着就要跑题,我连忙发问:“玥儿,那个阴胎不是被你解决了吗?不仅解决,还脱水成了干……
“宁欢你真傻,阴胎这么邪祟的东西脱水七天七日内只要做法,让它吸足了自然就能复原的。”李玥儿解释道。
宋理在一边挑眉,程文剑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插话:“你说吸足?那个……阴胎它要吸足什么?”
李玥儿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当然是血液啊。”不忘补充说明,“还得是最新鲜的血液,猪啊牛啊羊啊,动物的都不做数。非人血不可。”
话一出,程文剑的臭脸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