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开启一道深渊,一眼望去茫茫无边际。
巨大的阴冷伴随着狂风就要把我和唐诗吹下深渊。
前面有殷乃和阮蓝堵着,后面又是一条绝路。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宁欢!”
在我思绪无措之际,唐诗的惊慌叫声唤回了我的神智,回头看见她不安慌乱的脸,我心中顿时激起愧疚来。
对,还有唐诗,她是被我牵连进来的,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全她!
“宁欢,我们怎么办……”唐诗依偎在我身边,她手中的黄白老玉还紧紧握在手心,我瞄了一眼老玉,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对面的阮蓝阴森森地笑着,全然没有之前的雅致温柔模样。
“怎么办,跟着她一起去死啊。宁欢,这黄泉路可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眉头一挑,黄泉路,难道是——
“殷乃你还等着什么,赶快动手!”阮蓝蹙眉厉声道。
“我说了你没有资格命令我——”一身黑色冷峻无比的殷乃肃穆无边,扬手卷起巨大的风浪,阵阵风浪铺面而来,很快就让人无法支撑。
“呀,宁欢!”
唐诗率先失去力气,整个人随着风浪卷入那个深渊里。
我紧紧拧着眉头,随着风浪倾身追了上去,一边在口里飞速的念叨口诀。
黄白老玉在唐诗的手心中放出繁光,黄绿的光芒壁垒像是一个圆形的屏障把唐诗牢牢护在其内,飘到了半空中。
“宁欢——”
唐诗一脸惊愕,边上的阮蓝和殷乃脸色一变,殷乃的身影即刻冲上去想要拦下光圈。
没用的,我落下去前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招数是我在道门的藏书阁里看见的。很费心力,也亏得有黄白老玉这样集阴阳两届灵气在一起的媒介,才能发挥这个招式的最大功力。
只是我的能力有限。光圈护着唐诗只怕不能走多远。
身体不断下坠,在无边的黑暗和飞流中我只能闭上眼晴。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唐诗那边能逃多远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黄泉路混茫茫,不见日头不见阳光,使人心智昏沉心房颤抖。
据说那是一个,连死人都害怕的地方。鬼魂们投胎前必经的道路,往生路的前站,戏文里的孟婆汤是否真的有遗忘前世的功效?
无边的深渊,我不住地下坠,依稀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不断流失。
“咳咳咳!”我闷咳起来。一歪头,吐出一口鲜血。
我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越来越远的路口和光亮。
我……就要死了吗……
总觉得不甘心呢……
眼皮渐渐沉重,我努力强撑着,却始终感觉疲惫无力。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我听不见任何动静,就像是一处默剧而我是这个故事里的唯一主角。
突然间,什么东西从路口方向追来过来。
我困倦的眼皮微微眨动,想要辨别出那一抹白色到底是什么。
近了,更近了。
我的眼睛已经无力睁开。鼻子里却传来淡雅的檀香气味,混着男人身上令人心神安稳的气息,一丝一毫都进入我的鼻腔。唤醒着我疲惫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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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欢,别睡。”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是……
我使劲翻了一下眼皮,透过眼缝我看见一张俊朗的脸,浓眉墨发,俊雅无边。
白冥安,居然是白冥安。
我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白冥安你,你来救我吗?”
“这里的阴障气很重,你吸入了很多。别说话,我带你上去。”
安生珠开道。悬浮在上空铺就一条红光道路,白冥安搂着我一路飞腾。眼见着就到了深渊的路口。
在路口那头,站着一脸煞白的阮蓝。
白冥安带着我飞出来,在地上站稳。我身体无力,全靠他搀扶着我。我脑袋微微靠在他的肩膀,即使面对阮蓝要吃人的眼神,脑袋仍旧迷糊的我却在想值了,他来救我,什么都值了。
“冥安……”阮蓝紧紧咬着下唇,眼眸朝向我时充满怒火,对着白冥安的时候却满是受伤和不能相信“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白冥安面色清淡,薄唇微启“我以为你会停手。”
阮蓝身体一颤“你知道,你果然早就知道!”
我在边上听得也是心中一惊,白冥安居然知道?阮家的计划,一开始为了救回阮蓝谋划的那些阴谋,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白冥安眸黑如许,静静说着。
只是这么一句,就让阮蓝心中激起莫大的波澜,她激动得变了脸色“你知道?你知道我们阮家设计这一切?你知道我——”
白冥安扶着我的手臂有一丝僵硬,露出凉意来“我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
阮蓝震惊了,我在边上也是惊愕不已。
“蓝蓝,我找了你六年,离开寺庙踏上这条路初衷就是为了找到你。阮岚很像你,但终究不是你,为了救你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阮蓝的表情有一丝松动,露出感动和柔软之色“冥安……”
“在阮家的时候,我察觉到解除契约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副作用,但无论如何你——我是一定要救回来的。”
白冥安眼眸坚定,深邃“蓝蓝,收手吧。”
阮蓝闻言,咬着下唇,充满迟疑“冥安,不,小白,你不懂,你不懂的!六年前被契约诅咒,我们阮家一度灭亡。后来所有人都换了张脸继续苟且偷生,付出的代价就是我在阴府里过了六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六年,整整六年!我恨他们。我恨阮家所有人!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非得是我牺牲成全他们呢?
可是在祭坛上时候。为了救我奶奶姑姑他们全都死了……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身上的胆子有多重。”
阮蓝双目红湿,言语带着一股悲切和偏执“小白,阮家复兴的希望都在我身上,我不能退,我不能收手的,你要明白。”
白冥安俊朗的面容拧着,他那样清冷的人很少有表情,些许的皱眉、嘴角紧抿。已经是很大的情绪波动。
阮蓝的话,显然给了白冥安不小的刺激。
“小白,你爱我对不对?像你说的,你这么努力辛苦地寻找我,救回我……你一定是很爱我的,那么请你,”阮蓝目光恳切地望过去“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和我一起把阮家恢复过来,让我的家人都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佳人的殷切话语,美眸含着动人的泪。我是女人都看着心生不忍和怜悯,何况是男人。
何况是为了阮蓝。寻找了整整六年的白冥安。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蓝蓝——”白冥安嘴唇动了动,我心中扑通扑通乱跳,阮蓝也是渴望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只有边上的殷乃很不耐烦,冷冷扫了众人一圈,忽然就扬手朝着我劈来“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我先解决了这个女人——”
我有些无措,紧急情况下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闪躲,就在这时手臂一紧。被人拉着护到了身后。
砰。
一声闷响。
身前的白冥安硬生生接下了殷乃的一招。
我,错愕了。
阮蓝则是暴怒地叫起来“冥安。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
她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试图从白冥安身后扯出我来。我的一只手不幸被抓住,她力气很大指甲很快划破我的手背。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
“蓝蓝,你放手。”白冥安蹙眉,对阮蓝道。
阮蓝叫着“我不放!”她怒视着我,指着我的鼻子,“她就是,你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对你——”
“够了。”白冥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愠怒,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阮蓝“你怎么会说这种话,蓝蓝,你和我记忆中的你不一样了。”
阮岚闻言,又是一个颤抖“你……为了这个贱人,你居然这么说我……冥安,难道你爱的人不是我吗?还是除了我,你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她的声音扬起,如同鼓点嵌入我的心房,对于这个问题我忍不住乱了心中涟漪。
而白冥安面容冷冷的,眼神中有一抹回避和疏离“够了,你,还有这位。”扫过边上的殷乃,冰冷道“你们让开,我要带宁欢走。”
他说,他要带我走。
即使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心中也是雀跃狂欢的。
就像是一万年的雪莲终于开了花,恨不得把香味传遍整个山峰。
“冥安,你说什么——”阮蓝不敢置信,一脸受惊。
白冥安向前一步,更坚定地挡在我面前“我要带她走,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伤害她。”
阮蓝咬着下唇“如果我拒绝呢,如果我一定要伤害她呢。”
白冥安倦黑眼眸如黑夜里的星辰,亮而隽永“蓝蓝,我说的任何人里,也包括你。”
“好,你很好!”阮蓝的温情脉脉瞬间消散不见,她咬牙切齿,目光森冷地射向我“殷乃,你不是很讨厌这个贱人吗,还等什么,杀了她呀。”
“用不着你命令我。”殷乃冷哼一声,早就按耐不住杀意,再一次朝着我攻击来。
我身体无力感犹在,但不想拖累白冥安,只能脚下移动试图躲避。
可是就算正常的我也躲不开殷乃的吊诡速度,何况是现在的我。
殷乃杀气腾腾,黑袍在浓黑夜幕中翻飞,双手的指甲犹如淬了毒液一样黑紫黑紫,根本化不开。
我心中发紧,该死的,都怪我平时不狗刻苦学习,没有像宋理和道门其他人多学习一些东西,现在到了救命的关头他,妈,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自救。
“你这种低等货色的女人,还是早点从世界消失,省得拖累了我们的魔宗大人——”殷乃冷冷说着,双掌中涌起一股强劲的阴风,如刀锋尖锐,却又无形无影不可预测。
“啊——”一股风刃从我耳边刮过,咻一下,我侧边的大半截头发瞬间被切断。
即使把我拉过去的白冥安蹙眉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其实我的断掉的肋骨一直在疼,不过当着白冥安的面我不能说。
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再让他担心。
“冥安!你居然,你居然……”阮蓝气得话都说不全,殷乃在边上冷笑一声“看来你喜欢的未必只喜欢你一个,奇怪,这个能力低等的女人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巴着她不放。”
喜欢的未必只喜欢你,这一句话停在不同人的耳里,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我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飞快地瞄了一下护在我身前的白冥安,而阮蓝则是受了巨大的刺激,眼里里冒着熊熊怒火,身上的幽蓝光芒越发旺盛,烧啊烧啊,几乎覆盖着整个身体。
看上去蓝得都有些发黑。
“贱人,贱人!冥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背叛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啊啊啊——”
凭空一声怒吼,阮蓝的黑发飞扬,裙摆涨风而起,像是吸收了巨大的能量在此刻一下子全部释放开来。
“蓝蓝。”白冥安微微震惊地叫了一声。
眼前的阮蓝早已经变了模样,还是那张脸,头发像个疯魔之人一般垂落在地,眼眶是黑深的色彩,整个人阴邪无比。
我看在眼里,错愕不已。阮蓝她这是……走火入魔了?
“你站着别动。”白冥安的声音沉稳中带一点感伤“死契影响着她,她驾驭不住最后一定会被反噬。”
我眼睛睁大“那,那你快去阻止她——”我没想太多,只是想起阮家几口人全部死在死契的诅咒下,可见这个契约的可怕强大。
无论如何,阮蓝再次续约总是悬在白冥安心头的一根刺,趁现在刺未深应该尽早剔除。
“贱人,用不着你假惺惺为我好!”后头的阮蓝听见我的话,整个人越发暴怒,无数的阴风夹着幽蓝冰冷的风刃齐齐朝我射来。
殷乃在边上推波助澜“对,就是这样。这种低等动物根本不配活在这世界上。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