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想要去骂一个女人,但如果此时此刻蓝盈还在屋里,我真的给她撕烂了再从楼上丢下去。
夏瑶看到这个短信如遭电噬,就是坐在那里,连手机刚刚被我抢走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吓坏了,连忙坐了过去,在夏瑶的身旁低声说,夏瑶,夏瑶,你别听她胡说,她胡说的。
夏瑶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我说,可是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啊。
我说,她就是放屁,完完全全的放屁,彻头彻尾的放屁。
夏瑶说,不,蓝盈姐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女人了。她说得没有错。姐姐现在不快乐,你也不快乐,但如果你把姐姐抢走了,那么爸爸不快乐,徐明哥哥也不会快乐。如果我代替姐姐结婚,那么除了我,不是所有人都快乐了么?姐姐为我牺牲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替她牺牲一次呢?
我说,你不能这么想,不应该这么想。
夏瑶说,那么我应该怎么去想呢?
我愣了一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了想,然后对夏瑶说,你不应该为任何人牺牲自己。
夏瑶说,可为什么只有我不能牺牲?这么多年为了让我快乐,姐姐一直都在做父亲想要她做的那种女儿,而我则是自由的。这么多年,自从妈妈离开之后,姐姐一直都在保护我,任何伤害都不让我承受。这么多年她……她为了我牺牲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她牺牲一次?
我说,可……可这事儿还是……还不是……真的……
我语无伦次,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相信此时此刻夏瑶一定有一种顿悟的感觉,之前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意识到整件事儿还有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夏瑶跟雪筠互换身份,这么多年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而徐明与雪筠的婚姻,并不是出于爱情,不像我对雪筠这般,如果不是你,哪怕是夏瑶也无法替代。
徐家跟欧阳家的婚姻是并购,一家的儿子跟另一家的女儿结婚是一个交接仪式,至于儿子是谁,女儿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我相信在看清形势之后,无论是欧阳家还是徐家都不会拒绝这个方案,反正也是一个形式而已,一朵玫瑰换成了另一朵玫瑰,不是花匠,谁又能分辨的出来呢?
而到时候,我跟雪筠或许就都快乐了。
可这件事儿似乎又不是这样的,似乎非常非常的不对。
我想要把雪筠抢走,哪怕这件事儿千难万难,哪怕这件事儿会让我牺牲一切,我也想要把她抢走。
可是在我所有可牺牲的东西中,并不包括夏瑶。
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或许蓝盈就是知道了这种局面,所以才会发这样的短信。
这个娘们,下一次让我看到,我真的扒光她然后丢出去。
夏瑶身体后仰,双臂平伸,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她是穿着浴袍出来的,一时间春光乍泄,让我吓了一跳,我连忙站了起来,调整了一下角度,咳咳,别误会,我……
我对夏瑶说,瑶瑶,你别想这些了,好不好?
夏瑶看着天花板,似乎灵魂出窍般,她喃喃道,可是她说得没有错啊。
我说,世界上很多事儿不能用对错来衡量,对不对?
夏瑶说,那应该用什么来衡量?
我说,我们又不是机器,不是计算机,不是全世界只有0跟1,我们的世界有着无数情感,也有着无数可能。雪筠的确是保护了你,的确可以为了你牺牲,但是你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夏瑶说,为了什么?
我说,因为她爱你。
夏瑶说,可是我也爱姐姐,所以我也可以为她牺牲。
我蹲了下去,对夏瑶的侧脸说,可是如果你姐姐知道你会为了她牺牲,那么她哪怕是死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不是么?你想一想,如果你是雪筠,你会让夏瑶替你牺牲,而你一个人苟且偷生么?你会让夏瑶不幸福,而你去得到幸福么?
夏瑶眼角的泪滑了下来,她说,姐姐她……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我说,所以,你也不能这么做,你要是这么做了,你姐姐只会痛苦一辈子。
夏瑶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坐到了另一张床上,然后也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对夏瑶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姐姐出来的,也不需要你牺牲。
夏瑶说,可是……还会有其他人痛苦的。
我嗯了一声,这个话题已经不能再深入去聊了,所以我选择了闭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瑶坐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喂。
我嗯了一声,也坐了起来,夏瑶说,走啊,我们还要去给你买西服,你不是要成为万众瞩目的男人么,你不是要成为焦点么,我们就来一个闪亮登场。对了,你说要不要给你拉个赞助?你这个西服穿出去,一定会成为一段时间内政商界最大的谈资,那不是连带着西服也出名了?
我说,我估计没有人敢掏广告费,你想啊,这西服将来是什么名声?婚礼落跑专用西服?
夏瑶扑哧一下笑了,我们两个开开玩笑,看到她的俏模样也就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夏瑶的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她既然已经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了,这事儿估摸着也就不放在心里了。
所幸我刚刚机智,把雪筠抬了出来,告诉夏瑶如果她替雪筠牺牲了,那么雪筠一生都不会快乐。
夏瑶跟我出了门,我俩上了车,转了个圈先把油箱加满,然后找了一个商场,整整逛了一大圈,最后在夏瑶的眼光跟我的承受能力中间找了一个结合点。可是这家店的西服也是铺天盖地,我从来不知道那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多款式,甚至一个扣的位置不同,都能算一个新款。
西服来了一件又一件,每一件价钱都让我肉疼,我这可是要成亲啊,我还要跟我媳妇有未来的生活呢,我们两个可是要私奔啊。到时候一分钱没有,难道要去大西北喝西北风?
不过西服真的很漂亮,但是也真的很贵,漂亮的西服有一个优点就是无论什么样的人都穿得人模狗样的。
我转了几圈,夏瑶有点不耐烦了,对我说,一个男人买衣服怎么这么墨迹?
我其实自己也弄得有点心烦,连忙说,就这个了,好看么?
夏瑶笑了,对我说,都挺好看的,你一穿正装,看起来像黄渤。
我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你怎么不说我像胡歌呢?
夏瑶说,还是黄渤帅。来,刷卡。
夏瑶把卡掏了出来,我吓了一跳,连忙过去也把卡掏出来,却让夏瑶一把抢了下来。
服务生拿走了卡,夏瑶抬头对我说,我想要送给你一个礼物,至少……让你看到某一样东西的时候能够想起我。
我吸了口气,夏瑶的模样让我心疼,最后点了点头,夏瑶刷卡签单,我们两个把西服包起来,默默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沉默,走了一会儿,夏瑶说,我饿了。
我连忙说,好,好。我们去吃什么?
夏瑶说,火锅吧,其他的东西,越吃心越凉。
这顿午饭,我们两个吃了很长时间,大家都慢慢地吃着,彼此沉默着,却也都在偷偷对视着。
吃完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我们两个走出来,这时候还有什么其他的性质啊,坐上了车,我问道,你还想要去哪里么?
夏瑶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们回酒店吧。
我哦了一声,开车慢慢地在路上前行,而沉默将这段路程拉得更长。
我跟夏瑶只剩下了一夜,明天我们将会成为平行的两个人,不会再有情感的交集。
可是这一夜,我们该怎么过?
就在我还想这一夜到底怎么度过的时候,老天爷却似乎并不打算给我什么机会,夏瑶的手机响了,她拿了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夏瑶用手向前一指,对我说,转弯,转弯。去千岛湖。
我还真的是有点不明所以,她把手机给了我,我看到是蓝盈发的短信,她说现在工作人员大部分已经上岛了,明天将会有最严格的检查,尤其是针对某些捣乱分子。如果我们想要上岛,那么今天会是最后的机会,因为工作人员很杂,安检人手不够,我们还有可能混过去。如果我们明天在过去,那么肯定是过不了关的。
我不知道蓝盈为什么突然帮我们了,她或许想要我救雪筠,或许想要让夏瑶救雪筠,但这个消息对于我们两个来说,还真的是至关重要,因为我们原打算明天早晨过去呢。
我们两个倒是的确都有私心,夏瑶一直都说明天过去,有点一定要在最后关头在去的意思,这种意思一直以来都表达得很明确,那就是我们两个最后的时光,能多待一秒算一秒。
可现在,我们已经无法逃避了。
而我们似乎一直都等待着这个时间。
夏瑶咳嗽了一声,对我说,走吧,我们去抢亲。
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我点了点头,踩下了油门,心里默默地喊着。
雪筠,你等我,我来把你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