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也就是遭遇这一切的开始,雪筠收到了一个短信,让她去调查一下长江实业。这是欧阳集团的分公司,不过财务独立,雪筠是公司的巡视员,而我当时正好失业。
从现在来看,雪筠当时让我去调查,其实是要给我搭一个跳板,她想要让我进总公司,这需要给我镀镀金。但是这之后发生的事儿就不由得我们两个控制了。
我们两个经历了许多,一直到有人伪造雪筠的举报信让马老板锒铛入狱之后,事情开始向不可逆转的方向进行。
欧阳集团老股东手中的股票开始松动,第二大股东一直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欧阳家的董事长席位,欧阳家的财力虽然雄厚,但是还真的无法跟COG这种国际寡头相比。如果不做点什么,欧阳家将会失去公司的主导权,这是一个一直都倡导实业兴国的欧阳先生所不愿看到的。
当然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无法把自己的公司拱手让给别人。
雪筠当时怀着内疚,由于之前就有婚约在身,而当时来看结婚似乎是唯一的途径,这让感觉自己惹祸的雪筠开始倾向于以这场婚礼赎罪。
但之后,我突然就碰到了韩红,这个关键的人物将所有的怀疑都转移给了欧阳先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把所有的矛头指向了欧阳先生。
而最关键的证据,就是雪筠看到的那个股权更改的计划书。
这份计划书躺在欧阳先生的保险柜里,代表了,至少我们在当时认为代表了欧阳先生的计划。在当时来看,欧阳先生计划的是一石三鸟,一是用举报信松动了股份,二是利用新股东引导公司转型,三利用雪筠的婚礼巩固欧阳家的地位。
但是此时此刻,欧阳先生突然否定了他是始作俑者这一件事儿,而我感觉此时此刻欧阳先生已经没有撒谎的必要了,毕竟这场婚礼已经成功,虽然嫁出去的是夏瑶,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差别。
雪筠啊了一声,她说,瑶瑶给你的?
欧阳先生点了点头,他说,之前瑶瑶对公司没有任何的兴趣,那一天突然找到了我,像模像样地给了我一份策划书。我当时看了看,真的是很不错。之前公司一直都想着转型,可是我这个人比较怀旧,公司的股份早就固定了下来,我也没有心思接纳新股东。而瑶瑶的这份策划书真的很具有可操作性,跟大型网络公司合作,让他们进入董事会,的确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可你也知道,我不想伤害老部下的感情,这东西也就是看了看,然后就放进保险柜了。
雪筠说,这怎么可能?夏瑶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情,这一点你也清楚。那份策划书我看了,虽然很仓促,但是分析得很透彻。这绝对不可能是瑶瑶给你的。
欧阳先生说,可就是瑶瑶给我的。
说真的,我也开始怀疑了。
夏瑶是什么人?
那是什么也不干的小公主,她对任何事儿都没有兴趣,如果放在普通人家就叫做不立事儿,放在欧阳先生这种人家就叫做娇生惯养,你别说夏瑶弄一个什么股改的企划案给欧阳先生,我估计连股票两个字夏瑶写出来都要考虑考虑。
我认识夏瑶这么久,她很少对任何事儿有任何的兴趣,这一点不光我知道,欧阳先生跟雪筠更知道。
雪筠说,真的是瑶瑶给你的?爸,我觉得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丁凡已经不是外人了,他不会出去乱说什么的。
我看到欧阳先生的眉毛竖起来,雪筠的话很明显,指的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那点很愉快的事儿。
欧阳先生竖着眼睛对我说,你小子可真敢。
我缩了缩脖子,也真的是满心虚的。女婿碰到强势的老丈人,大多数都是我这种心虚劲儿,我没有应声,这事情你让我怎么说?难道我还大义凛然地站起来说,对,就是我,就是我让你女儿血红的鲜花铺满了床?
那我不是自己找死么?
雪筠对欧阳先生说,爸,现在又不是过去了,很多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我是死心塌地的要嫁给他,他也是死心塌地的要娶我。所以……我不后悔。
欧阳先生哼了一声,估计作为一个父亲也不太好说这种事儿,他咬了咬牙,瞪了我一眼,对雪筠说,我没有撒谎的必要。而且你知道我很少撒谎,尤其是有了身份地位之后,很多话如果我不能说,那么我就不说。但是我绝对不会撒谎。这件事儿不是我做的,那就不是我做的。
雪筠说,真的?
欧阳先生嗯了一声,然后对雪筠说,我的办公室有摄像头,你那天晚上去翻我的保险柜,其实已经触发警报了。但你是我的女儿,我就没有让保安上去,但是你干了什么,我都看到了。我知道那个股改方案在我的保险柜里,就是没有想到会让你产生误会。你不会觉得我做了这一切,然后逼迫你嫁给徐家吧。
雪筠说,你难道不是么?
欧阳先生摇了摇头说,我后来的确是需要你嫁给徐家。但是这件事儿本来就有个前因后果。不是因为我想要让你嫁给徐家,所以我才做的那种事儿。而是因为那种事儿发生了,我才需要你嫁给徐家。
雪筠哼了一声,她说,可是夏瑶突然给你一个股改方案,你难道不好奇么?
欧阳先生说,我当时也挺怀疑的,因为瑶瑶一直都对公司没有兴趣,她这份策划书倒是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惊喜。这份股改方案很有远见,里面的很多细节看得出来很用心,可以看出我年轻时候的影子。我当时也问了,但是瑶瑶就说是自己写的,还说去美国的时候学习了很多商业性的东西,她说自己开始对商业有兴趣了。但我也跟你一样,不太相信。可夏瑶认识的人里面胡闹的居多,如果让我猜的话,只剩下徐明了。我听说徐明回国之后一直弄一个什么网络公司,我想可能跟他有关系。年轻人啊,就是未来,所以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雪筠说,你觉得是徐明?
欧阳先生说,应该吧。我不清楚,有些事儿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雪筠说,马叔叔那件事儿,最后到底是谁做的,没有人知道。我们最开始感觉是你,但是现在你又否认了。如果这份策划书是徐家给你的,那么说不上他们就是始作俑者。徐家知道这件事儿造成的后果,所以逼迫着我们跟他们家必须联姻。这不是……你上当了啊,爸爸。他们家……
我在一旁都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这件事儿是徐明做的,那么做的真的很漂亮。
前因不再累述,后来的形式算是把欧阳家逼到了一个绝境,要么失去公司的统治权,要么跟自己这个第三大的股东联姻。而欧阳家没有儿子,中国传统婚姻还是以男人为主导,可以预见到,等到欧阳先生退休之后,整个欧阳集团已经姓徐了。而如果欧阳家不肯就范,COG公司成为第一大股东,欧阳家退居第二,那么徐家还是第三,并没有任何的损失。
只是为什么突然让夏瑶交给欧阳先生一个股改方案,这就是我有点想不明白的了。
我看了看雪筠,雪筠看了看我,欧阳先生看着我们俩,然后他说,商场之上很多事儿就是需要糊涂,水至清则无鱼,如果万事都要刨根问底,那么你只会有敌人,不会有朋友。
雪筠说,可这件事儿真的太奇怪了……如果真的是徐家做的,为什么他要让瑶瑶把股改方案给你?难道说……
欧阳先生说,你今天一定要问到底么?
雪筠说,我是了解你的,徐家无论做什么,都不应该能够瞒得住你的眼。而这一次你选择了无视这一切,我真的只能认为,你也想要跟徐家联姻,而你处处示弱,不过是想要把一切的过错都推给他们吧。
欧阳先生叹了口气,他说,股改方案我并没有做彻底的调查,不过如果是徐家做的,那么理由其实也显而易见。徐明回国就鼓捣一个网络公司,好像弄的就是大型公司数字化转型的平台。他背后的投资人跟合伙人一直都不明,或许就是我们要引进的这个股东也说不定。
雪筠说,爸爸,我不想知道这个问题了。我只想让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选择性失明?
欧阳先生想了想,看了看我,然后说,既然今天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那么我们父女也坦诚相对吧。我对公司的心血超出任何人的想象,近些年公司盈利颇丰,所有人都以为公司向前,只有我能够感觉到,公司是在刹车,之所以还在盈利不过是因为它太庞大了,就好像是火车即便是刹车也会再跑一段。如果不改革,公司随时随地都可能倒塌。我把楼建起来了,我不想看着它塌下去。但……公司的股份已经固化,而我真的没有决心去大刀阔斧地改革。这一次事情在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不对,但是我选择了任由其发展,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对于我是一个机会,会有一只手推动着我进行公司的股改。如果这是你想听的答案,那么你也听到了。
这个声音镇定冷酷,好像是西湖深夜的水,没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