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湘竹殿,湘竹殿中的宫人们倒是个个面上都带着几分喜气,想来也应当欢喜的,后宫本就是一个捧高踩低的地方,自己的主子受宠,下人的头也能够高抬几分。如今自己的主子不仅十分受宠,还身怀龙种,也晋了位分,也难怪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容。
“睿王妃来了。”云裳入了正殿,便有宫人打起了帘子,迎了云裳入了内殿。
宁浅倒是并未在床上躺着,而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的,面色也不若其他宫人那般喜气洋洋的模样。
见云裳走了进来,宁浅抬起头来浅浅笑了笑,便挥退了殿中的宫人。宫人鱼贯而出,宁浅却没有开口说话,反而闭上了眼,沉吟了半晌。
云裳知晓她是在用内力查探周围是否有人偷听,便坐到了一旁静静地等着。
半晌之后,宁浅才睁开了眼,站起身来走到云裳身边,伸出了一只胳膊来,“主子,我不相信那些个太医,你帮我把把脉,我总觉着这喜脉有些不对劲。每次侍寝后我都是喝了药的,从未有一日落下,那药是王妃此前开的方子……”
云裳闻言亦是蹙了蹙眉,伸出手搭在了宁浅的手上,两人皆没有开口,好一会儿,云裳才淡淡地收回了手来,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几分。
宁浅目光定定地盯着云裳,云裳沉吟了片刻,才开了口:
“从脉象上来看,倒是有几分滑脉的征兆,可是并不明显,也许是月份不足的缘故。”
宁浅目光中满是惊诧,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啊。”
云裳沉默了片刻,才道:“将避子丸拿来给我瞧瞧,我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药上动了手脚。”
宁浅闻言,便连忙站起身来,从枕头中拿出了几颗药丸递给云裳,“这东西我连贴身的宫女都不曾告诉过,每次皆是承宠之后便吃一颗的。”
云裳接过药丸,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掰开了药丸来仔细瞧了半晌,才道:“避子丸没有问题。”顿了顿才又接着道,“若是避子丸没有问题,你也确认每次都是吃了的,那孩子定然是不会存在的。可是……”
云裳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可是你的脉象又分明就是滑脉,只不过滑脉甚弱,不过听皇后说,太医诊断你有孕尚不足一月,不足一月滑脉不显亦是正常。”
殿中又静了良久,云裳才又望向宁浅问道:“先前太医为你诊脉的时候,是确诊你是喜脉?丝毫疑虑也无?”
宁浅点了点头,“今日午膳的时候,陛下来殿中用膳,按照惯例,我将饭菜一一都先落了筷,刚想请陛下用膳的时候,便觉着腹中泛起一股十分强烈的酸气,我顿觉不妙,连忙制止了陛下,便吐了个天翻地覆。陛下传召了太医来,太医院中当值的太医一共六人,挨个把了我的脉,而后个个都十分肯定地对着陛下道,我是有喜了。”
云裳闻言,手指微微在椅子扶手上瞧了瞧,冷冷地道:“此事必有蹊跷。”
见宁浅带着几分疑惑地望着自己,云裳才连忙转过身道:“一般女子有孕之后至少需要一个半个,滑脉才会十分明显。初期之时,滑脉似有似无,再高明的医术也不敢太过确定地说,定是有了喜脉。”
宁浅面上没有丝毫笑意,细细想了半晌,才道:“那几个太医中午时候态度皆是十分坚定。”说完才又抬起头望向云裳,“王妃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算计我?”
“我此时倒也无法下定论,只是你既然说一直在吃我给的避子丸,那便不应当有孕,且那些个太医的态度又实在是有些惹人怀疑,我以此推论的罢了,想要定论恐怕还得等至少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云裳摇着头道,见宁浅面色有些不太好,便又接着道:“不过你也得做好防备,防备着这是一个局,若你有孕是假,那你的脉象便定然被人动了手脚,细细查查你亲近之人,特别是能够在你入口的东西中动手脚的人。”
“入口的东西?”宁浅拧紧了眉头,怔怔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裳轻轻颔首,又嘱咐着,“不管你有孕是真是假,可是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朝堂内外,届时你定然受尽瞩目。且你从入宫到现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已经升至妃位,这在夏寰宇的后宫之中是绝无仅有的。沈淑妃当年也是从一个宫婢爬到妃位上的,可是她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可是,你应当明白,这绝非是一件好事,这可是将你放在火上烤呢。”
宁浅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道:“我实在是想不到,除了皇后,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后?云裳将先前在未央宫中皇后的一举一动默默在心中又想了一遍,沉默了半晌,却没有开口。
宁浅似是有些烦躁,站起身来在殿中来来回回踱步了半晌,才又道:“要不,我奏请陛下,说身子不好,且湘竹殿中两位有孕的,便将湘竹殿封起来,不允许旁人进出?”
云裳笑了笑,“若你有孕是假,便说明早有人在你身边安插了人,而你却浑然未觉,便是想这湘竹殿关了起来又如何?”
宁浅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些颓然,复又坐到了椅子上。
两人又安静了许久,云裳才又道:“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便只能等,等着瞧瞧你那脉象是真是假,在此期间,你便好生想一想,若是假的,可能是谁对你下的手。”
宁浅也别无他法,只得胡乱点了点头应了。
云裳便站起了身来,想了想,才低声对着宁浅道:“我回去给你准备一些东西,到时候让琴依给你送入宫中来,你将那些东西细细地洒在你怀疑的人身上,届时我自有法子知晓那人是不是有猫腻。”
宁浅应了声,便也跟着站了起身来,送云裳出了内殿,宁浅沉吟了片刻,才轻声对了云裳道:“我昨日夜里听人给陛下禀报事情,说长公主似乎有了一些线索,长公主应当便在锦城附近,只不过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