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洛宁没有直接回答文瑞王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怎么,打算放弃了?如果你们现在认罪伏法,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她这句话,让这三位前朝国王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确实,月洛宁的底气太足了点。然而他们不确定她这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底牌。
怎么算,她似乎也不该有后招了吧?
今天傍晚时分,剑宗之主还在弦城王宫内。林四还在前线战场,剑宗诸位高手也多在各支大军之中。而学园之城内,最强的也不过破境而已。
这种情况下,他们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帮助月洛宁抹平眼前差距的。
他们现在都已经将月洛宁这一行人团团围了起来,就算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是吗?
如果她只是虚张声势,自己就主动跪下认罪,那就真是太亏了。她说从轻发落,就真的从轻了吗?
闹出今夜这种事,至少亲王和公爵之位是肯定不会有了,而之后自己会沦落到怎样的境地,完全就是看她的心情好坏。
以他们对月洛宁的了解,她恐怕是不会留着他们的,自己等人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还不等他们做出决定,来自神炎的那名天境后期高手,忽然用一阵狂笑吸引了大厅内所有人的心神。
“死到临头还嘴硬,苍罗大陆第一位女王?可笑无比!”
他的笑声如夜枭啼哭,强烈撕扯着大厅内每个人的耳朵,令人不由的觉得心绪混乱,这显然是天境高手的小手段。
“牧溪,你没必要趟这一淌浑水,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
月洛宁身边唯一的天境后期高手,剑宗九长老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将那刺耳的回响隔绝在了月洛宁外面。
“这种时候,老夫怎么能回去啊?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牧溪长剑虚抬,面对剑宗长老,他不会有丝毫大意。
尽管九长老在剑宗众多天境后期长老之中只能排在第九位,但对于剑宗长老的战斗力,牧溪却不敢小看。
毕竟在之前月国打过的那几场大战之中,剑宗长老已经用他们的实际战绩证明了这一点,同境界的单打独斗,他们还没有败过。
无论是面对乾蓝紫星的天境高手,还是天外天三派的长老们。
不过,今夜敌我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了。月洛宁那边仅有两名天境,而华素素这边却有十一名。而在破境极境层面上,前者同样和后者有成倍的差距。
他并需要和剑宗九长老单打独斗,完全可以围攻嘛!
“这是月国的内部争端,和你神炎帝国无干。”
“九长老此言未免太过可笑,月国和我神炎正在战场上交战,你我本就是敌人,又哪里谈得上不相干?”
牧溪当然不会退回去,他必须要试一试,而且是尽全力试一试。
杀死月洛宁对他,以及对他身后的神炎帝国而言,都有着极大意义。
表面上看,月洛宁死后,月国还有林四这擎天巨柱顶着,但事实却并没有那么简单。神炎百姓或许看不出什么,但神炎君臣却知道月洛宁对于林四的意义。
这对姐弟,是天下间配合得最默契的君臣。
林四的胜仗确实是他自己打的,但如果没有月洛宁,他的战事根本就不会有那么顺利。
因为月洛宁,林四从不用担心粮草辎重民夫等问题,他甚至根本不需要去过问,一切就已经被月洛宁处理得妥妥当当。而除此之外,林四受到的信任程度,也是任何一名将领都比不了的。
月洛宁给了林四尽情施展的空间,也给了他无需担忧,从不会扯他后腿的后方。这听起来很简单,但事实上却极难做到。
如果没了月洛宁,林四纵然还活着,月国大军纵然还在,威胁也会降低许多。
没了月洛宁,月王谁来当?林四么?那么林四就要告别前线战场了。固然月国还有纪冰云沈卿罗侯等名将,但没有了林四这个能震住其他人的大将军,月国各大兵团恐怕又要形成一个个派系了。
更何况,林四处理月国内政,能做到月洛宁那么好吗?他能当好月王吗?
所以无论怎么看,月洛宁都是他必杀不可的目标!
“神炎帝国答应了你们什么?帮你们复国?”短暂的沉默之后,月洛宁的目光再次对准了文瑞王。
“不错。”
“你们还真是做得够绝啊,这算是通敌叛国了,还有弑君……”
“叛国?月国本就不是我们的国,何来叛国之说?弑君?你本就不是我们的君!”南齐前朝国王寒声道。
“你就不怕那里的百姓也跟着遭殃么?你们叛乱,我们不可能不出兵。”
“那里的百姓?他们是南齐百姓,为南齐而战,本就是天经地义!至于出兵,林四能不能回得来还两说呢!”
“是不是觉得那发往前线的圣旨和兵符,会极大干扰他们在紫星的作战?如果我猜得不错,或许你们还派了监军大臣?”
“难道你提前有了预料不成?”青川前朝国王面色变了变,月洛宁似乎知道得太多了点。
“你们发出的圣旨过不了弦城周边下一座传送阵,你们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活不下来。”月洛宁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讥诮笑意。
已经够了,这些人通敌叛国弑君的罪名,已经彻底坐实。
她没打算像当初的月山一样,还考验一下身边这些禁卫,以及大厅内那些学园之城名流贵族的忠心,她已经打算结束这一切了。
“你说什么?”文瑞王惊呼出声。
月洛宁这句话,足以证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那么,今夜这场行动呢?
“还废话什么,杀了她!杀了她,一切就还有转机!”
“杀了她!”
牧溪和其他神炎高手可不会管太多,就算月洛宁对于今夜叛乱早有预料,他们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因为他们离月洛宁太近了。
就算只能杀死月洛宁,都值了。
剑气撕开了前方光滑如镜的地板,天境后期的结界将大厅上方的穹顶都撑裂了,破碎的砖石和屋瓦吊灯装饰向着四周****而去。
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劲气向着前方那道窈窕身影扑去,而那仿若黑云压城的重重结界更是让人心生山峦压倒之感。
快得让普通人用眼睛根本无法捕捉的身影上下翻飞纵横交错,而刀剑碰撞后的火光以及呜咽之声更是令人心如乱麻。
大厅内响起了阵阵尖叫和惊呼之声,那是今夜参加晚宴的宾客们。眼前这场看似突如其来,却又意义非凡,同时还远超他们平日所见的战斗,令许多人本能地埋下头捂着耳朵嘶声叫喊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快疯了,但这混乱无比的场内却终归还有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动。
一个是月洛宁,一个站在她对面不远处的华素素。
场中这么多人,她们两人的实力最弱。暂时没有攻击能近月洛宁的身,也没有人顾及华素素的存在。
她们就那么遥遥对视着,不时被前方战斗的身影和劲气阻隔视线,偶然间又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一瞬。
战斗开始得很突然,进行得也很激烈,但结束得也很快。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牧溪等人就仓惶败退,而他们那一共五百人,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两百。就连那十一名天境高手,也已经有四人失去了呼吸。
至于对面护卫月洛宁的两百余名暗卫和禁卫,却只倒下了三十余人,两名剑宗长老依旧站立。
场内几乎人人衣衫染血,负伤的也不在少数,足可见刚刚的战斗有多么惨烈,但这结果却还是太过离奇了。
造成这种结果,让天境后期的牧溪都不得不退避的,是此时出现在场中的那名麻衣老者。因为他出手了,牧溪一方那些强大的天境高手变得孱弱无比,那些破境极境高手更是举步维艰。
如果不是他最后收手,给了他们一丝空隙,那他们这五百余人现在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确实,剑宗之主就是月洛宁的底牌。
今天傍晚他也确实还在弦城王宫,但既然华素素和文瑞王等人现在能赶来学园之城,他这位圣境高手自然也能。
为了说服他配合自己,月洛宁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毕竟这位老者对于月国朝政向来是漠不关心的。而作为圣境高手,这种朝臣之间的争斗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哪里值得他出手?
不过在月洛宁说出惟有除掉内患,才能让月国更加团结,将来更有利于集中力量对抗玄罗大陆这些话之后,他终归还是点了头。
有了他的支持,月洛宁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就算今夜刺杀她的人之中有齐无生或者祝云,她也不会有事。
望着那手持古剑的麻衣老者,牧溪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自从晋入天境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弱小,连性命都已经变得如同摇曳的风中残烛,随时可能会被扑灭。
“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早已放下了手中的剑,除去不甘之外,心内有的便是不安。
他不确定这位强大存在会否将自己留在这里,毕竟他要杀自己并不难。而他也并非不会杀人,否则地上那些尸身是哪里来的?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几位圣境高手互相约定,不会加入前线的战争,但现在自己来行刺他保护的月洛宁,那他确实有着充足的出手理由。
就像有人去心宫刺杀冷筠,难道太上长老祝云还会因为所谓的约定,而故意旁观吗?
“神炎的客人,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当听到剑宗之主这句话之后,牧溪几乎是如蒙大赦,他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杀了己方许多人而愤怒不满,他有的只是庆幸。
庆幸还好是他,据说这位老人对于苍罗大陆的高阶修士,是一直尽量存着保全之心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啊!
如果现在站在对面的是妙空,是齐无生和祝云,那自己绝无活路!
“多谢!今夜冒犯了!”他深深一躬,旋即快速的转过了身。
他身边残存的五十余人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每个人都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出口,他们甚至恨不得多生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