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情并茂地朗诵课文段落,希望学生能够体会到文中作者想要表达的感情。翻过一页课本,我的视线落在了梁贺的座位上。
今天这个孩子依旧请假,本来只是简单的感冒,去了医院检查也没有大问题,可家长说是病情反复。夜里睡觉也不让人省心,像是说梦话一样讲着什么。
老人家对我说可能是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想要给他找个驱邪的人看看。梁贺在外打工的父母才不相信这怪力乱神的一套,就让孩子在家治病休养,守在家的爷爷奶奶也不敢随便找大师来,所以就一直僵持着。
已经一周了,作为撞邪代言人的我还是有必要再去看看梁贺的,如果真的是那方面的原因,我得和他父母沟通。
下课后,我没有回职员室,而是拿出手机给之前卖我摆头草的道长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关于梁贺的情况。
道长人在外地回不来,说这情况十有八九是被死人阴气给缠上了,如果要进一步驱邪就得知道那孩子到过什么地方。必然是去过阴气重的地方,沾染上了什么,或者带走了什么,所以才被缠上。
我想请道长回来一趟,他说自己还有大单子要干,让我另请高明。没办法,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带梁贺去见见神婆。
收回手机,回头瞧见身后的唐敬,猫一样没个声音。他在这多久了?我打电话都听见了?
“不要站在老师背后。”
“你落下东西了。”
唐敬将我的U盘递了过来,原来是这样,我态度缓和了些,道了谢拿过东西。
“老师要去看望梁贺吗?”
“已经一星期没来上课了,是得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吧。”仿佛没有注意到我不赞成的眼神,唐敬冲我软软一笑,“作为三班的班长,和班主任一起去慰问看望生病的同学,这不是应该的吗?”
“是可以,但不能耽误你上课的时间。老师打算今天晚自习去的。”
“今天晚自习两节课都是数学,是做卷子,我可以带回去做。而且老师,我俩都知道可能梁贺不仅仅是生病这样简单,我很担心他,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老师再想想,你快回去,要上课了。”
打发走了这孩子,我回头问了数学老师的安排,确实如唐敬说的那样。综合考虑后,我决定晚自习带上唐敬。
晚上读报时间刚开始,唐敬就收拾了东西赶来教学楼下与我汇合。学校外的街道已经亮起霓虹灯,夜色阑珊,少年跟在我身旁看着很高兴。
梁贺家离学校不算远,路上还买了慰问品,唐敬马上把东西拎起,笑道,“我来就行。”
“你还背了挎包,老师帮忙拿一个水果篮。”多少要分担一点,不能全部交给一个学生拿,尽管他比我高,力气比我大。
唐敬把牛奶和水果篮放在地上,然后把自己的挎包拿下,仗着身高,他一套,把挎包挂到了我身上。
“老师非要拿,就给我拿包吧?”
“……”你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
是我自己要帮忙拿东西,现在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地把他的挎包整理好,太轻巧了,我怀疑里面只放了数学试卷。
好巧不巧,我白天就打了电话告诉梁贺的爷爷,晚上会过去看望孩子,老人家说老伴感冒了,他要陪着去医院。正好让我帮忙看一下梁贺。
所以七点多赶到梁贺家的时候,梁贺爷爷没和我们客套太久,就扶着不舒服的老伴打车去医院了。我和唐敬面面相觑,这就算是把孙子托付给我们了。
一踏进屋子,就觉得阴冷的很,比外面温度低一些的样子。
卧房里梁贺还躺着,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淤青,眉头紧皱,一副睡不踏实的样子。
他的卧房窗帘紧闭,通风都是靠着敞开的房门,我仔细瞧着梁贺,就觉得他这时不时抽搐一下的样子不太像感冒。
体温枪显示的温度也正常,我在这心焦的时候,唐敬在小房子里窜来窜去,还去翻梁贺的东西。
“唐敬。”我瞪了那小子一眼,接收到我的警告视线,他翻箱倒柜的行为停歇了。
“老师,我是在侦查。”
“你是警察,还是他是嫌疑犯?”
“非要说的话,梁贺是受害者哦。”
虽然是笑着对我说话,却从他的话语里察觉出一丝认真,我想到了道长的话,可能是要从梁贺周围来调查一下。
躺着的人忽然喊着口渴,还挣扎着要坐起来,也不知道醒着还是昏着。有那么一秒,我从梁贺的身上看到一抹重叠的黑影,再一凝神看,什么都没了。
眼睛睁开一条缝,念念有词的梁贺说着话,我连忙去扶他,他脑袋一歪靠在了我身上,“唐敬,去倒水,不要太烫。”
唐敬几步走过来,将我怀里的梁贺拉到自己怀中,反过来指挥,“你力气小,万一他乱来就太危险了,所以就麻烦老师去倒水吧。”
也不是争执话语权的时候,我去厨房接水,大概所有的变故都是从我一脚踏出卧房的这一刻发生的。
捧着一杯水回来,我看到唐敬将梁贺摁在地上,迫使着他张大着嘴,而少年左手两根手指几乎深入梁贺的喉咙里搅拌着。这样一幅诡异惊悚的场面让我惊愣,忙将水杯放好,我呵斥着。
“你干什么!快放开!”
抠挖着梁贺口腔的手指一勾,不顾我的推搡,唐敬硬生生从他的嘴里拽出来一条雾气般的黑影。这影子与那晚在梁贺背后飘忽的很像,我惊得头皮发麻,拽着唐敬校服的双手也松开了。
唐敬是在帮梁贺,可他为什么知道这些?
黑影发出凄厉的一声尖叫消散于唐敬的手中,丝丝缕缕黑气缠绕扭动,顺着房间墙壁聚拢在天花板,抖动着宛如在害怕在愤怒。
黑色的物体渐渐变成没有五官的惨淡人形,那老旧的民国装扮越来越清晰。我想起梁贺缺课说被一个民国鬼影追着跑的事了。
电灯滋滋一声,熄灭了。视野陷入全黑的刹那,我被唐敬抱起夺门而逃,从黑暗的房子蹿到亮灯的楼梯后,少年一刻不停地带着我下了楼。
平时看他打球就知道锻炼的不错,可没想到抱着我这一百多斤的人还能跳楼梯啊!
“梁贺!梁贺还在屋子里!”
“别怕,会去找他的。”
一路将我带到小区楼下的休闲椅上,我还觉得浑身发凉,手被握住,是他温暖的掌心。
“吃颗糖,马上就没事了。”
手指将漂亮的糖衣剥开,紫色的葡萄味糖果递到我唇边,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鬼使神差地将那颗糖卷入了唇舌中。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铺开,我紧绷惊惧的情绪缓了下来,唐敬摸摸我的头发,说道:“三分钟,你再来梁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