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确会给一个人带来很多愉悦,尽管回去的路非常遥远,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我们一直牵手走在布满灯影的马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将我们与这个世界串联了起来,可我们的身影却又是那么的独立和自由。此刻,世界再‘精’彩,也不过是我们手与手握在一起后渗出的一滴汗水。
晃‘荡’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和肖艾终于回到了郁金香路,趁着“梧桐饭店”还没有关‘门’,俩人又喝了一碗豆腐脑,这才回到了小院。
进了屋子,我坐在‘床’上,肖艾则坐在沙发上,手中抱着那把她在很久前送给我的吉他,她娴熟的用手指拨了拨琴弦,然后带着些感慨对我说道:“没有想到拆迁这条巷子的,竟然会是爸爸一手创立的金鼎置业……总感觉有些事情,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巧合,主要是因为赵牧进了金鼎,李子珊为首的高层又比较器重他,所以才接受了他要在这里建一座生态科技城的想法……听说要投资40个亿。”
肖艾的表情颇为不满,她脱掉自己脚上那双红‘色’的NB鞋,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对我说道:“他们就是在坐享我爸辛苦打下的江山,本质上有什么贡献?尤其是李子珊!”
“为什么这么说?”
肖艾看了看我,继而转移了自己的目光看着窗外一阵失神,许久之后也没有回答,只是对我说道:“我想去看看爸爸了,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肖艾,倒不是我不想陪她去,因为在那个曾经叱咤商界的肖总面前,我只是他和李子珊婚礼的策划师,可此时,神奇的命运竟然让我和他的‘女’儿走到了一起。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心态看待我,更不知道在失去自由的这段时间里,他是否想念过肖艾,又是否为这个没有了依靠的‘女’儿担忧过。
我从‘床’上站了起来,又在肖艾的身边坐下,然后将她轻轻搂住,用行动告诉她,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去陪她看肖总。
彼此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了,金秋会以她们公司的名义,帮我到银行做一笔200万的贷款,这样咱们就能把一楼的乐器店给做起来了。”
“她已经帮了你这么多,干嘛还要这么帮你……这可是一笔200万的贷款呀!”
她说着便离开了我的肩膀,连手中抱着的吉他也一并放了下来,然后用一种不太能够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吧。”
肖艾一点也不留情,用手捶了我一下,说道:“不许胡说八道,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有啊,当初她刚从国外回来,就把我从公司给开了,我可给他爸的婚庆公司做牛做马了这么多年,她这么干就特别的不仗义,所以现在为了让良心能安一点,就力所能及的帮帮我了。”
“好一个力所能及,这一出手可就是200万!”
我立即很严肃的向肖艾强调道:“她做的是贷款,又不是送给我的,我每年可是要还很多利息的。”
肖艾特别不屑的一笑,回道:“你要最后没有能力还,这黑锅还不是她帮你背吗?你都说了,是她借公司的名义给你贷的款,所以这笔帐银行只会认她说话,而不是你。”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这么和肖艾在这个问题里纠结着,但是在她强大的逻辑思维引导下,‘弄’得我自己都有一种错觉,金秋就是因为特别喜欢我,才会这么三番五次的帮助我。可事实根本并不是这样,但我也没有能力说清了,以至于最后被肖艾狠狠警告,以后别整天想着靠‘女’人,要自己想点办法,做好琴行的业务。
我觉得‘挺’委屈的,我怎么就整天想着靠‘女’人了?……再说,这笔贷款,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金秋替我背锅,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会将片头广告卖掉一部分后,便当即还掉了欠金秋的转让费。所以,这200万,一旦琴行的经营和资金收支走向正轨后,便会立即还给她,再让她转‘交’给银行。最多是欠了她一个人情,而不是像肖艾说的那样沾了她的便宜。
夜‘色’深了,肖艾在争论中又渐渐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她是困了,尽管刚刚还将我说的一无是处,但此刻却安心的将她自己‘交’给了我。
我轻轻将她的身体放平,然后将空调出冷风的速度调慢了一些,又替她盖上‘毛’毯,却不忍心叫醒她去洗一洗澡,因为这一天她实在是太累了,我也一样。
……
这个夜里,我做了很多梦,我梦见了小院被好几辆推土机给铲平了,纺织厂也湮灭在时光的腐蚀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无比辉煌的五星级酒店,自从有了这个酒店后,整条街上便总是有豪华的婚车驶过,于是那些低矮的饭店、便利店和蛋糕房都变得不那么的显眼。
我还梦见了苏菡,她和乔野的孩子在我的梦中已经有了五六岁,可是这个孩子却不愿意叫她妈妈,反而围着秦苗‘乱’转。
快要早晨的时候,我又梦见了肖艾,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在烈日下扬起裙角,飞快的在沙滩上奔跑着,我踩着她的脚印一步步追逐,可是明明已经很靠近,却始终触碰不到她。
我痛苦不堪的躺在‘潮’水里,一瞬间风云突变,杨瑾不知道是以什么方式出现的,她优雅的向我走来,当我被她抱着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孩子……我有那么一点不想醒来,最后是窗外的电闪雷鸣叫醒了我,而此时已经是早晨。
我和肖艾相继起‘床’,她在卫生间里洗澡,我则端着脸盆在院子里洗漱,片刻之后又一起去“梧桐饭店”吃了个早餐。
……
肖艾去了演艺集团后,我买了些水果,去往了秦苗住的那间医院,虽然还不确定此时的她有没有醒来,但我还是想第一时间去看看她,也想‘弄’清楚现在的乔野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虽然他从来没有真的爱过秦苗,但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也是毁灭‘性’的。就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是怎样带着无比绝望的心情,坐倒在地上的。
下了公‘交’车,恰巧遇到了前来探视的金秋,我们一边向电梯口走着,一边说着话,但语气都很沉痛,我们都能想象到,两个家庭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渡过这个夜晚的。
我向金秋问道:“肇事司机肇事的原因调查清楚了吗?”
“没有那么快,初步估计是吸了毒……但也不排除是有人在蓄意报复……这几年乔野家的生意做的这么大,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这里面肯定会有极端分子!”
我点了点头,随即感慨道:“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金秋叹息,她想说些什么,恰巧电梯的‘门’在此时打开,她便没有开口,引着我走进了电梯,当电梯升起的那一刹那,天旋地转,这让我更加厌恶医院这个地方,可是它却越建越多,越建越大。
……
此时的秦苗还没有苏醒,她依然在重症监护室里被监护着,她的父母和乔野的父母都在,却没有看见乔野的影子。
金秋来到他们面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而我则将果篮放在了长椅上,然后向里面看了看。
我不太能够看得清她的面容,但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是多么的脆弱,仿佛生命的全部都在依靠那只小小的氧气面罩在勉力支撑着,而她的父母在这一夜之间苍老了太多。
此刻,即便是善于‘交’际的金秋也有点词穷,虽然站在他们身边,却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而我更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对于秦苗,我们也是很多年的同学,感情肯定要比金秋和她来得更深,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就像扎了针似的。
人就是这样子,苦痛的时候,总会想起曾经那些快乐的日子,在那段快乐的日子里,秦苗是个小富婆,她有自己的小金库,尤其过年时,总是会在收了压岁钱后,把我们叫到肯德基、麦当劳这样的地方,胡吃海喝。
如今,她这个样子,我怎能不难受?
……
站了一会儿,乔野拎着一只很大的方便袋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来到秦苗父母面前,低着头说道:“爸、妈,给你们买的早饭,你们吃点吧……”
秦苗爸爸脸上的肌‘肉’都在发颤,乔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狠狠‘抽’了乔野一个巴掌,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秦苗嫁给你的这些年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吗?……要不是你不思进取,一天天的‘混’吃等死,秦苗她一个‘女’人,怎么会‘挺’着个大肚子也要在外面‘操’劳奔‘波’?又怎么会碰见这样的事情……”
这一巴掌有多愤怒,谁都能想象的到,乔野的嘴角就这么被打裂了,血丝一点点的渗出,但是乔野一直低着头,他的脚下是散了一地却还冒着热气的米粥,好似这个时候,谁都不需要这些维持生命而一定需要吃的东西。
另一边,乔野的父母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沉默又痛苦的气氛,让我和金秋都感觉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而这依附在两个家庭身上的痛,也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散的。甚至,真正的痛苦还不是现在,等秦苗醒来时,她身边的亲人该用什么方式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承受这一切?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和金秋并肩站在她的车旁,因为心情沉闷,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点上。
片刻后,是金秋先和我开了口,她低声感慨道:“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最担心的就是乔野的父母,他们如果为了乔家能有个后,要求乔野和秦苗离婚的话,这个事情对秦苗的伤害就更大了!”
我吸了一口烟,然后摇了摇头,回道:“不会的,秦苗的家世摆在这里,他们没有胆量这么做!其实对他们而言,只要是乔野的孩子,至于是不是和秦苗所生,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你也知道,有钱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肯定不一样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眯着眼睛,又深吸了一口烟,许久之后才回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苏菡,我想:我一定还会再次见到她的,或早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