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不危就纳闷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病人住院住得这么开心的。
每回他来看乐蕴和,她都是表现得很平静,但无论她怎样掩饰,帅不危都能看出她一直强行压抑的兴奋感。
虽说是在国外住院,可能刚开始会有点新鲜感。可都住了三四天了,还这么有新鲜感就让人很难理解了。
“小和,你在笑什么?”帅不危坐在床边削苹果,总是有意无意地瞟见乐蕴和上扬的嘴角,不由的好奇。
乐蕴和拿手机给他看,说:“这小裙子好漂亮哦。”
“婴儿装?”帅不危分明看见上面写着“适合六个月*”这几个字,脑门上立刻冒出几根又粗又直的黑线,“小和,你烧糊涂了?”
“没啊。”
“你怎么穿得了婴儿服啊。”
乐蕴和后知后觉,立刻收起手机,讪讪的哦了一声,说:“就是无聊,翻到这页看见了觉得好看嘛,又不是看的所有东西都要买。”
帅不危将削好的苹果塞到她手里,“吃吧,明天你就出院了,在酒店休息几天后,再去玩。”说完,又扭头对吕恬希说,“你也是明天出院吧?”
“嗯。”
帅不危很自然地拿起另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问:“要不要再休息几天?一出院就坐飞机回去,太辛苦了。”
“我还要工作赚钱呢!”吕恬希笑道。
“赚钱的事也不急在一时,你现在不是在跟进公益片的事吗?现在小和拍了公益片,索性你就跟着小和一起回国,也算是公事。”
帅不危削好苹果,递给吕恬希,说:“你们两个真懒,我不来,这么多水果放在病房里都不吃!”
“嘿嘿,知道你会削,我们当然坐享其成。”乐蕴和咬了口苹果之后,冲着吕恬希抛了个媚眼。
吕恬希心领神会,吃吃笑着也跟着咬了一口。
帅不危在旁边看得怪怪的,特别不舒服。“小和,你刚刚是在给恬希抛媚眼吗?”
“我?”乐蕴和指着自己,反问他:“有吗?”
“有,我亲眼所见。”
“我只是看了恬希一眼,哪里是抛媚眼。”乐蕴和辩解。
闺蜜之间有点小秘密,当着别人的面不能说出来,那种感觉很奇妙,乐蕴和只是下意识地看着吕恬希笑了一下,帅不危就嫉妒得不要不要的,真是太孩子气了。
“别狡辩!说!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不愧是帅不危,很快就猜到她们之间有小秘密。
乐蕴和不会撒谎,立刻又咬了一口苹果,假装嘴巴很忙碌,没空回答。
吕恬希灵机一动,马上说:“确实有个小秘密,就是不敢跟你说,怕你一听到会生气。”
“说说看。”帅不危正襟危坐,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吕恬希瞟了瞟乐蕴和,示意她稍安勿躁。“珍妮来医院看过小和,喏,这束花就是她送的。”
帅不危扭头瞥了眼装在矿泉水瓶子里的花,已经有点蔫了,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找小和是想让小和来说情吧。”
乐蕴和见帅不危看她,又咬了口苹果。这事她真没发言权,因为她也不知道珍妮来过。
吕恬希点头,说:“她也是受了赵小湉的挑拨,才傻乎乎地上当受骗没事找事的,现在知道要被冷冻,后悔了,就来找小和。那天小和睡着了,她就把事跟我说了。”
帅不危从又拿出一个苹果,慢慢削着。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复,珍妮这件事,他纯粹是神来一笔而已,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他根本不需要担心珍妮的未来。
“小和,你怎么想?”帅不危问她。
乐蕴和笑嘻嘻地说:“我爸之以所给我取名字叫蕴和,就是希望我处处能以和为贵,身体时刻蕴藏着祥和之气,平和生活。所以如果你问我,我肯定会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乐蕴和的回答,完全在他们想像之中。吕恬希和帅不危都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算是回答。
“我还没说完呢。”乐蕴和突然说:“事可以化了,但过程不能太容易。”
“为什么?”这回,不只是吕恬希惊讶了,帅不危都觉得乐蕴和的话出人预料。
“珍妮之所以会犯错,不只是智商问题,而是她没有吃过苦头,不懂得职场斗争啊,才会被人家拿炮筒子使唤。我们如果真心想帮她,就要让她吃一堑长一智,让她永远记住这个痛,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帅不危赞同地点点头,说:“小和说得有道理。”
“可是,她是模特。她们的职业生命并不会很长,如果被冷冻一年再出来,恐怕就没有市场了。”
乐蕴和又冲着吕恬希眨眼睛,这回,她没忘了帅不危,眨完之后又对着帅不危眨。
帅不危很肯定地说:“有事求我,才想起我,哼!”
“别啦,小危,就算你不是为了我,也要为了恬希嘛。”乐蕴和搂着帅不危的胳膊撒娇,说:“陈志豪说要冷冻珍妮,是陈志豪的事。如果能让恬希带着珍妮,先晾段时间,然后再慢慢接点小活,再让她恢复正常工作,相信珍妮会有所触动,越学越聪明的。”
吕恬希没想到乐蕴和会出这个主意,愣住,没有立刻表态。
帅不危则摇头,说:“这样的话,恬希就成了珍妮的新经纪人。珍妮可是签了陈志豪的公司的,除非他们解除合约,否则……”
“如果他们解除了合约,以珍妮现在的身份,肯定还会有别的公司要的。再说了,陈志豪也不会随便把自己培养出来的人白白送给别人的,就算不用,他也不会给别人用!”
模特不是白养的,珍妮替陈志豪赚了不少钱,就算他要冷冻她,也不可能把她给别的公司赚钱。
“既然你知道是这种情况,又是从哪里来的信心,能从铁公鸡那弄来珍妮?”帅不危问她。
乐蕴和看着他,吕恬希也看着他,她们两个人的目光殷切,好像对他非常有信心。
帅不危忽然觉得,她们两个挖了个坑给他跳,摇头笑道:“你们两个啊,是商量好的吧。”
“没,我们没商量。我们只是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你。”乐蕴和说得是真心话,这话也把帅不危给哄得舒舒服服,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行了行了,马屁就别拍了。”帅不危扭头问吕恬希,“你现在身兼数职,但主要工作还是在杜城洛的公司里。如果你把珍妮接下来,就算前期事少点,后面你能受了这样的工作强度吗?”
吕恬希抿嘴笑,她知道,乐蕴和急着要她做珍妮的经纪人,是怕她后期肚子大了,很多工作不能接,多个珍妮多份保障。
其实,她也想过了,怀孕不能喝酒应酬,很多工作她都要被迫分出去,到时候手头上的活少了,空闲时间也多了,帮忙给珍妮牵线搭桥接点活,跑腿的事情交给助理去做,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帅不危的担忧,吕恬希一点都不操心。
“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可以。”吕恬希说了句大实话,“我现在也就背靠了小危你这座大山,以后有什么能给珍妮的活,是不是……”
乐蕴和哈哈大笑起来。“恬希,说要冷冻珍妮的人就是小危呢!你现在叫他拿活给珍妮做,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帅总,大人大量,别跟珍妮这样的‘小姑娘’计较喽。”吕恬希打趣帅不危。
帅不危快速把手中的苹果吃完,大手一挥,说:“这事还不好办,大不了我装傻漏几个活给你就是了。不过呢,事不能白干,要有报酬的!”
吕恬希指着乐蕴和,笑道:“小和的感冒早就好了,小危,你现在就可以把小和带回酒店去,想干嘛就干嘛.”
帅不危将吃剩下的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扔,抱起乐蕴和往肩上一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吕恬希坐在床上,听见走廊四周回荡着乐蕴和的惨叫声。
“吕恬希,你出卖朋友!”
吕恬希又拿了个苹果,瞅瞅那皮又红又艳,张嘴就美美地咬了一大口。不知为何,这苹果就像块肉美汁多的牛排,多日来,吕恬希第一次吃得这样开心,不再想吐。
“小和,干妈不是那么好做的!为了你未来的干女儿,你就奉献一次吧。”吕恬希在心里如是想着,心安理得。
帅不危一路将乐蕴和拽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剥光了她的衣服,扔进了浴缸里。
乐蕴和以感冒为由,缩在医院里坚决不出来,帅不危每天只能看不能碰,心痒得好像全身都长了蚤子似的,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
自从尝到了甜头后,帅不危对自行解决这种做法非常鄙视。憋急了,冼冷水澡也没用,最可怕的是洗完了全身发热,更加难以忍受。
这几天,帅不危是抓耳挠腮,急得是上蹿下跳,天天追着医生屁股后面问乐蕴和的情况。
医生说她好了,乐蕴和却有各种小状况出现,不肯出院。
到今天,帅不危才知道,她是为了躲着不让他碰,病好了还故意装病不肯出院的。
乐蕴和在浴缸里扑腾,帅不危扔得太重,她呛了两口水。
“小危,我会被淹死的!”乐蕴和提出抗议,只是抗议无效,刚喊了一句,剩下的全被帅不危吃进肚子里,连渣都没剩。
水浪翻滚,起初乐蕴和还会用双手拍打水面,以示反抗。到后面,她也不动了,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轻,不由自主的随着水面飘浮起来,所有的感官都在此刻打开,地动山摇,天旋地转,极致的体验,将她掷上半空,再重重坠落。
就在她以为会被摔得七零八落时,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
温热的水,有效地缓解了痛感,乐蕴和像一盆从来没有被浇灌的花朵,突然泡在水里,细胞变得最大限度的滋润,身体在舒展,人在欢笑。
“小危,你慢一点。”趁着喘息的空档,乐蕴和攀在帅不危的肩膀上,哀求道:“我累了,今天先休息好不好?”
“不行,就算一天一次,你自己算,欠了我多少回?”帅不危怎么可能放过她,“你知不知道,你感冒了我多担心!你病好了竟然不告诉我,还继续装病!我一定要罚你。”
“明天再罚。”
“明天有明天的量,今天先完成今天的量。”
乐蕴和湿漉漉的脸变得僵硬,她害怕地推开帅不危,又要装可怜。
“人家大病初愈,呜呜,你这样不人道!”
帅不危嘴里说着,人也没停,嘴里说得一套一套的,人也动得特别欢快。“就是大病初愈,才要好好补补,傻瓜,我是你的补药,你吃了我我都没意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乐蕴和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明明是帅不危占她便宜,到他嘴里,她竟然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刚涌出来的泪水嗖的一下又缩回去了,乐蕴和没力气哭了,她要集中精力好好对付帅不危。
终于在浴缸里结束了。
这回,帅不危怕乐蕴和着凉,给她穿得暖暖的,抱进被窝后,帅不危刮着她的鼻子,问:“还想去滑雪吗?”
“不了。”别说滑雪,就连站都站不了,乐蕴和才不想去滑雪场上丢人现眼。
帅不危满意地点点头,说:“行,那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你不碰我,我就休息得好。”
“我不是碰你,我是……爱你。”帅不危抓起乐蕴和的小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挨个亲,乐蕴和的手指长,手指头却是可爱的圆型,帅不危只是含在她最前面那个指节处,轻轻的咬着。
指尖处仿佛有了化学反应,麻麻的,有股电流从指尖流出,击中了乐蕴和的心脏,麻痹了她的神经。大脑开始错乱,帅不危每咬一下,她都会下意识地叫一声,十根手指都被咬了一口,红通通的,软绵绵的。
“小和的手真软。”当然软,干过的最重的体力活就是在键盘上打字,这样的手不软才怪呢。
帅不危继续自言自语。“好象还没试过小和的手呢。”
大手裹着小手,往下……往下……
乐蕴和第二天醒来,身体每处都是酸的。腰酸了,手酸了,连嘴都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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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不危叫了客房服务,有人送午餐到房间。乐蕴和半躺在帅不危的怀里,吃着被切得均匀的牛排,鼓着腮帮子生气。
“你知道的,我不会因此就放过你。还是乖乖补充营养,等身体好点了,才有力气应付我。”
帅不危似笑非笑地看着乐蕴和,她脸上有冤无处说的表情,他爱极了。
“如果你不满意我昨天的表现,我可以重来!”
“不!”乐蕴和尖叫着说:“我满意,我非常满意!”
“那……你如果是不满意我对你做的那些动作,今天我可以不动,由你来动。昨天我借用了你的嘴和手,今天你也可以!”
乐蕴和脸色煞白,她才不要这样。
帅不危见乐蕴和吓成这样,哈哈大笑,趁机又塞了一块牛排给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今天给你放假,明天继续。”
乐蕴和这才缓过劲来,快速吃完牛排,半靠在床上休息时,突然问帅不危:“你有同有向承泽通风报信,告诉他恬希回去的日子?”
帅不危故作神秘地笑,没有回答。
“你肯定告诉他了。”
“嗯。”帅不危说:“我不是有意撮合,他们之间能不能和好,全看恬希自己。我只是觉得,应该给承泽一个解释的机会。”
“唉。”
乐蕴和担心刘承泽的突然出现会刺激吕恬希,不管怎么说,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吕恬希又有过先兆流产的迹象,他们冒然相见,这么危险。
只是这些都不能跟帅不危说。
“你告诉承泽是哪天?”乐蕴和问他。
“我说恬希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那我们提前回去吧。”乐蕴和说:“你想给承泽一个解释的机会,但也要先给恬希足够的心理建设才行。你希望他们一见面就吵吵闹闹吗?他们只要一吵,就会彻底决裂。”
帅不危仔细一想,乐蕴和说得有道理。“平时看你马大哈似的,没想到这么细心。”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吧,别忘了,我多少也翻译了一些爱情小说的。”
帅不危拍了拍脑袋,说:“你不提翻译,我都忘了一件正事。”帅不危从床头柜里找出一本手稿,说:“这是莎拉的新书手稿,她一直想找机会交给你,请你翻译。可是住院了,她赶飞机不能去看你,所以托杜城洛交给你。”
乐蕴和随手翻了几页,笑道:“莎拉改风格了。”
“改成什么样了?”
“可能是书商劝说了她,她以前的书基本是纯推理,写得很好,但喜欢看的人不多。这本书,她加了不少感情在里面,我只翻了几页,就看到了一条主线和两线副线在进行。”
帅不危看不懂德文,但在乐蕴和面前他还是要强的接过手稿,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问:“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死光光。”
“主角当然不会死,要死死的也是配角。”
帅不危忽然有了兴趣,说:“你看完后,说给我听听,如果这书写得好,我可以考虑把它翻拍成电影。”
“你什么时候对娱乐圈有兴趣了?”
帅不危自己吃了口牛排,说:“我没兴趣,只不过现在商场的电影院太多了,我掌握了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用多可惜。你的公益片上线后,效果肯定不错,小和,不如我把你捧成明星吧。”
“不要,明星有什么好当的。”
“培训机构的老师又有什么好当的,你不也去了?”
乐蕴和终于有力气翻白眼了,绕这么大个弯,帅不危就是不想她去杜城洛那当老师。
“小危,我们说好了的,你不干涉我的工作。拍公益片只不过是因为赵小湉暗中使坏,歪打正着的落到我头上了。我对娱乐圈,没兴趣!”
帅不危连连点头,说:“好好好,你没兴趣就不弄!反正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真要是拍戏了……小和你也不可能在戏里享受昨晚女王级待遇。”
乐蕴和算是明白了,帅不危不坚持的最主要原因,是他怕她当真当了明星去拍戏,会被男演员搂搂抱抱亲亲摸摸地占便宜。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想去拍戏了。那么多大帅哥大演员,能跟他们演感情对手戏,多美好啊!”
“你敢!你敢去拍,我剁了你的手脚,把你放进水缸里腌着!”帅不危气得眼睛都鼓起来,搬出古时酷刑来吓唬她。
乐蕴和与帅不危对视几秒,见他眼珠子鼓得快要多眼眶里掉出来,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后面整个人蜷在床里,憋着嗓子笑。
“不许笑!”
“我不笑。”乐蕴和好不容易憋住笑意,坐直身体与他对视,可刚看他一眼,脑子里那鼓着大眼睛的帅不危又跳出来,乐蕴和定力不够,噗的一下又笑了。
“不许笑!再笑我就罚你!”
刚刚许诺让她今天休息的帅不危,又动手动脚。
他像剥竹笋似的,剥到只剩下笋心,然后再慢慢的,一口一口地,吃了个干净。
乐蕴和用身体为吕恬希争取了隐私,他们提前一天回国。
吕恬希被秘密送到了酒店,用帅不危的话来说,他们是打着正义之旗背叛朋友,不但如此,还要偷偷帮忙帮吕恬希退租,重新租房,就像日本鬼子躲着八路挺进中原似的,晃着白旗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送完吕恬希,乐蕴和终于可以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两个大行李箱摆在门口。
“爸妈,你们要出差?”离家快半个月了,乐蕴和无比想念她的床。可是大行李箱拦着,连脱鞋的地方都没有。
曹雨苏摇头,说:“家里装修呢,你没地方睡。”
“装修,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去瑞士玩,我跟你爸无聊,就叫了工人把书房和你的卧室一起重新装修。嗯,家里没地方睡了,你和小危不能住这里。”
乐蕴和立刻慌了神,她成了有家回不得的孩子了。“那我住哪?”
曹雨苏早有准备,指着对门帅不危的家,说:“就住对面,三室两厅,你和小危想怎么睡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