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做主,草民等冤枉啊!”
大军刚刚过了太原郡阳曲县城,在路过一个山脚下的小山村之时,突然从村里钻出来一百多百姓,妇孺老幼皆有,全都跪在地上叩头不止,高声喊冤。
听到有人喊冤,袁买的第一感觉是有趣。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经常看到有草民跑出来大喊“青天大老爷做主,草民冤枉呐”,想不到今天竟然被自己遇上了,那就姑且做一回袁青天?
麴义策马跟在袁买不远的地方,看到有百姓拦截队伍喊冤,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呵斥亲兵道:“百姓喊冤,不去县衙,拦截我军队做什么?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快快把他们轰走,不要耽搁了大队行程!”
“诺!”几名亲兵答应一声,挥舞着兵器就要准备撵人。
“慢着!”
袁买急忙纵马出列,喝止住了亲兵。他麴义可以不管,但我袁买不能不管!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四海之士,莫非王臣。冀州、并州、青州都是袁家的地盘,并州的百姓就是袁家的子民,自己身为他们的父母官,怎能不主持正义?
袁买扭头瞥了麴义一眼,朗声道:“既然乡邻冒死拦截大军,必然有天大的冤枉。暂且问问何妨?传令全军休息片刻,再走不迟!”
“唉……婆婆妈妈的能成什么大事?”
麴义不满的嘀咕了一声,实在不明白了,这袁公子怎么有两面性,对待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袁熙之时,一心要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是何等的杀伐果断,何等的心狠手辣?怎么对待这些素昧平生的贱民之时,又是如此的仁慈和蔼?
“行事如此怪异,不是疯子就是枭雄!”麴义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朝队伍大喊一声,“全军暂停,休息片刻再走!”
袁买已经翻身下马,走到百姓前面,将为首的一名老者扶起,施礼道:“老丈无需多礼,某乃是冀州牧袁本初的四子,现居‘奋武将军’之职,今日带兵途径贵地,准备北伐代郡,不知老丈有何冤屈?”
“原来是袁公家的公子啊,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天下闻名,想必四公子也是知书达理之人,请公子替我何家庄做主啊!”
听袁买自报身世之后,老丈再次涕泪,跪倒在地。随着他的跪倒,刚刚起来的一百多妇孺老幼,又纷纷跪倒在地。
袁买急忙再次搀扶起老人,招呼百姓起身:“老人家及众位乡亲,不必多礼,有冤屈直说无妨!”
老丈站起身来,擦拭了下眼泪,泣诉道:“小老儿乃是此地何家庄的员外,村庄里平素有五百多村民,男耕女织,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只是刚才过去的队伍是否是将军的部曲?”
按照麴义的部署,接近一万七千人的队伍是这样进军的:先锋部队仍然是郝昭的两千精锐,另外加上负责修路架桥的七八百民夫和俘虏,这支部队距离后面的大军十里左右。
先锋部队后面的是王双的骑兵,与郝昭部队保持两三里的距离缓慢进军。既可以随时驰援先锋部队,又可以回撤为后面的主力保驾护航,是行军中骑兵最佳的位置。
王双后面就是眭固的三千降兵,把他们夹在中间,一来为了让他们感受正规军队的军纪,对他们的举止潜移默化,也可以防止刚刚归降的黑山军哗变或有人逃走。估计此刻也就是刚刚过去两三里地。
再向后就是麴义统率的五千主力加上袁买的五百亲卫营,这是整支队伍的核心,一举一动,是走是停,是扎营还是进军,全部由这里下达指令。拖在最后面的是张武的运粮军,折损之后还有一千五百多人,以及八百多负责苦力的民夫及俘虏。
粮草已经被劫了一次,袁买和麴义可不想再有意外,虽然过了滏口径,但茫茫太行山就在东面几十里地,谁知道张燕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因此把田畴的两千人安排在了最后面,和张武一道负责押运粮草。
“是啊,刚过去的队伍正是我的部曲?不知何事冲撞了乡邻?”袁买皱着眉头问道,八成是眭固手下这帮刚刚从山贼变成官兵的家伙闯了祸。
老丈垂泪道:“适才有一队官兵到村里讨水喝,有一人见何李氏生得貌美,动了非分之念,强行将何李氏奸污了,恰好李氏丈夫归来,怎能容他兽行?便与官兵争辩,那官爷争辩不过,竟然持刀杀人,尔后扬长而去!何李氏丈夫横尸院内,何李氏哭的肝肠寸断,想要寻死觅活,家中孤儿只有三岁,孤苦伶仃,天人共怨,可悲可惨。故此全村乡民,不顾性命之危,拦阻将军大驾,还请将军做主啊!”
老丈说着再次哭倒在地,垂泪不起。所有的百姓再次跟着拜伏于地,哭诉喊冤,请袁买做主。
“什么,竟有此等惨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袁买突然间直感到怒发冲冠。
这和自己杀袁熙不一样,自己和袁熙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且还牵扯到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自己和袁熙之间的对决,是两个级别相同的对手之间的对决,甚至自己更弱,不存在残忍血腥,只有成王败寇。就算是后来英名传颂千古的唐太宗李世民,不也是在玄武门政变中杀了自己的兄长和弟弟么?
而何李氏的丈夫和那个犯案的军官并没有任何瓜葛和交集,既没有利害冲突,也不会构成任何威胁;这狗日的见色起意,杀人奸污,简直是罪大恶极,这样的败类怎么可以出现在我袁买的军中,我的部队是王者之师,绝不是黑山贼这样的草莽流寇?
“老丈莫哭,慢慢说来,是否还记得那杀人的军官模样?你仔细说来,我就算把整支队伍查个底朝天,也要给诸位父老一个交代!”袁买握着老丈的手,钢牙怒咬,恨恨的道。
“适才匆忙出来喊冤,还未来得及询问何李氏,她此刻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我这就差人把她抬来回答公子的问话。”老丈听了袁买的话喜出望外,垂泪应答道。
百十老弱妇孺闻听这位年轻的将军要为百姓做主,一个个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抹着眼泪称颂“公子英明”。
“想那何李氏此刻定然是伤心欲绝,不必劳烦他出来了,我亲自跟着诸位走一趟,到何家问个明白。”
袁买翻身下马,牵了老丈的手准备进村。回头对麴义道:“传令三军暂且驻足,此案不问个青红皂白,不准行军!”
说完牵着老丈的手,在樊氏兄弟的护卫之下,带了二十多名亲兵,引领着百十个村民,进了何家庄,直奔何李氏家中而去。
袁买走后,麴义郁闷的摩挲了下脸颊上的刀疤,嘀咕了一声:“不就是奸了个妇人,杀了个草民么?值得这么小题大做,真是迂腐!”
不高兴的挥挥手,对传令兵道:“算了,传令骑兵下马,步兵就地休息,等袁将军的命令再决定何时行军!”
“诺!”传令兵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向各部人马传达命令去了。
田丰听了麴义的话,反驳道:“叔通将军此言差矣,三军无纪,草菅人命,与土匪流寇何以异?我赞同买公子的所为,正应该严查此事,严肃军纪,以儆效尤!”
麴义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心说行兵打仗和你们这些文人讲不通,我率兵作战的时候,打下一个地方来,都是让将士们劫掠一番,抢购了财宝,玩够了女人,才稍稍约束一番,否则那个肯给你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