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萤来到锦官城后,很快四处闲逛了起来,对周遭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她确实就是这种喜欢四处游玩的性子,不然景越第一次进入她时,也不会在海上。
这是宫萤第一次来蜀地,四周的崇山峻岭让她印象深刻,时不时出现被她这姑奶奶打得找不到牙的麻匪让她印象深刻,而到了这锦官城,这城内的安宁和繁华同样让她印象深刻。
这座城市就像是蜀山这片山脉的明珠,仿佛之前路上的一切险恶都被这座城隔绝在外。
这里的百姓,特别是女人性格泼辣,经常捏着男人的耳朵发飙,可看得出来她们活得很从容,内心如这潺潺的流水一般安宁。
这种景象即便是在祈国很多繁华之地都看不到,这只能说明这座城被管理得很好,百姓是真正的安居乐业。
不由自主的,宫萤想起了之前她们小姐妹的谈话,那就是同辈之中,她们最为佩服的就是素昧蒙面的太初教分教圣女夜凝。
因为她从出生开始就好像是在战斗,而这座城市恰好是她的地盘。
这座锦官城有如此景象,自然也有那位圣女的功劳。
才刚到这座城,宫萤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这时,霞光挂在天边,整座城显得更加温柔。
美美吃了一顿辣得她想跳脚的面条后,宫萤就看到了城墙上那张很大的图画。
图画上的一对男女正拥吻着,在霞光的映照下,这对璧人美得心旷神怡,惊心动魄。
看到这幅画,宫萤内心竟生出了甜蜜的味道,因为她在想,她和段玉会不会也会这般相恋。
“好漂亮啊。”宫萤忍不住感叹道。
她说的漂亮不止是画,当然还有画中人。
这画中的两人,自然是景越和夜凝。
景越离开锦官城已小半年了,当初引发数千人群殴的阵仗因为他的离开削弱了不少,可这幅画依旧每日刺激着广大夜凝的爱慕者。
景越依旧是整座城市最想揍的人。
宫萤对着街边的一个妇人问道:“这画中的女子是谁啊,真好看。”
那妇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道:“我教圣女夜凝,也不好看吗?”
随即她发现有些失礼,再看了看宫萤明艳的容颜,不由得补充道:“姑娘你也挺好看。”
她说的是真心话,蜀地的女人一向不会轻易承认自己之外的女人的美丽,除非对方实在美得不像话。
比如眼前的郡主姑娘。
宫萤甜甜笑道:“那这位男子是圣女的道侣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是第一次来蜀地,之前对夜凝有过关注,却并不多,着实没料到这位圣女姑娘已有了一位这般般配的道侣。
本地妇人忍不住感慨道:“唉,好好的圣女,从小看到大,结果忽然也被这外来汉拱了,我家男人和儿子不知哭了多少天。”
宫萤脸颊抽了抽,说道:“看起来也挺郎才女貌的。”
妇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至少这小子长得还挺顺眼,可其他人就想不通了。”
聊了一会儿,宫萤继续往前走,然后就在城墙脚下发现了很多小草人。
这些小草人身上扎了好些针,有的对着眉心,有的对着脚板。
她知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扎小人”,只有特别恨一个人时才会用这种方法。
下一刻,宫萤瞳孔一下子收缩成了两个黑点,缘于她看见了这被扎的小人身上的名字。
“段玉。”
“段玉。”
全是段玉!
段玉不就是小恶贼的名字吗?
宫萤一下子抓住了旁边一个正在扎小人的路人,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扎段玉。”
她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吓了旁边人一跳。
不过那人脖子一下子红了起来,理直气壮道:“他抢了我们圣女,不扎他扎谁!”
“段玉抢了你家圣女?”宫萤疑惑道。
“那是!这门亲事老子不同意!老子全家都不同意!”
说着,路人就双眼通红的看了城墙上的画一眼,愤怒在“小人”身上一顿乱扎,然后走了。
宫萤傻傻站在原地,内心生出了一股恐惧感。
之后,她又问了几个路人,逐渐确定了一件事
宫萤茫然走在锦官城的街道上,四周那喧闹的人声她都听不到,宛若一只丢了魂的幽魂一般。
天空下起了雨,她依旧在那样置若罔闻的走着,毫不在意。
她只感觉心好空,被抽走了的那种空。
她终于明白好闺蜜慕轻霜让她来这里的意义了。
夜凝的道侣,也就是墙上画中和夜凝拥吻的男人,是她的小狗贼。
如果他们早就互相仰慕,在一起了,那她算什么?
她想过这一切都是假的,这画是别的有心之人乱画的,可是画中他们的神情骗不了她,那是再高明的画手也画不出的美好。
她也寄希望于段玉这个名字是巧合,可她很清楚这都是自己的妄想。
有关段玉和夜凝的事她问了不少,其中就有两人携手抗敌,段玉施展御水之术的经过。
行雨御水之术,闺蜜慕轻霜让她来这里,答案不言而喻。
她再怎么为他狡辩,可终究骗不了自己。
可恶,那家伙说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要不顾一切娶我为妻的!
骗子啊,大骗子!
她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想要快点醒来,可是冷冷的冰雨却残酷的告诉她,这都是真实。
一时间,郡主姑娘难过至极,难过得恨不得死在那片海里。
是的,如果死在那片海里,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郡主姑娘在入夜前出了城,一路往外走,失魂落魄的走着。
中途又遇到了麻匪,这一次,她没有打掉他们的牙,而是抬手一枪。
砰的一声炸响,火花在长长的枪管绽放,那位麻匪头的脑袋顿时爆炸开来,化作了一片蒸腾的血雨。
“鬼。”
“鬼啊!”
周围的麻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四散逃去。
如今,郡主姑娘心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找段玉问个清楚。
用他代号命名的枪抵着问。
这个时候的宫萤,确实是陷入了这一片难以走出的情绪里。
她很好奇,为什么这家伙还敢用“段玉”这个真名啊?
难道不怕自己和他一起死吗?
是的,此刻的郡主姑娘脑海里冒出了和景越一起殉情的想法,就用这把替他做的枪,一枪两命。
想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宫萤很快收拾了心情,竟哭着笑了起来。
她至少要骗对方一阵儿,骗对方自己没来过锦官城,骗对方自己并不知道情况,骗对方自己很正常,至少要把这家伙骗出来才行。
而在郡主姑娘返程白帝城,想要把景越骗出来时,这边的圣女夜凝也暂时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也准备去找景越。
景越一边和郡主姑娘亲密交流着,一边有条不紊的往白帝城走去。
他已想好了步骤,先稳住郡主姑娘,再让她试图接受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这件事,然后再尝试让大小姐和夜凝,以及二小姐接受郡主姑娘也是他所爱的事。
唉,这仅仅是计划,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渣呢?
不过还算经验丰富的景越,有信心完成一切。
好事多磨,他这人不介意好好磨。
走了那么漫长的路,景越和大小姐终于回到了白帝城,回到了他们的“家”。
不得不说,这家里已经铺了一层细细的灰,和他们刚接手它时很像。
于是一男一女,两个水灵体控水而行,一个时不时来一个轻度排云掌,一个时不时来一个轻度水龙吟,整个小院连着屋子又变得干干净净。
总之,睡觉是没有问题的。
应该是很久没有在家睡了,又风餐露宿了不少时间,这一晚,景越和大小姐睡得很熟。
两人近乎都没有发现,一个水影从大小姐身上爬起,站在床沿,静静看着两人一夜后,又回到了大小姐身体里。
美美睡了一觉,又美美吃了一顿,景越和大小姐算是卸掉了疲惫,重新变得元气满满。
景越知道,郡主姑娘已在这座城里,可他虽然紧张,却并不慌乱。
因为目前他依旧处在暗处,暗处代表着没有曝光,那他就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终究是要见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网上聊骚,线下见面了,可他依旧紧张,感到刺激,以及有些甜蜜。
终究,景越和郡主姑娘定下了相见的时间和地点。
景越选择的时间很好,刚好是黄昏。
这不只是因为人约黄昏后总是美好,还因为大小姐在黄昏时容易陷入修行的情景中,那他就有很强的操作空间。
比如之前去到郡主姑娘的身体里,大概就是这个时辰。
见面的地点也挺浪漫,刚好是在白帝城中一间茶楼的雅间里。
那雅间的对面是一棵很大的柳树。
那棵柳树被当地人称为“柳神”,树干上挂着不少姻缘木牌,通常寓意着感情的美好。
郡主姑娘自然是早到了一些,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仿佛和美好的夕阳余晖融为了一体。
景越看到她时,刚好是她站在窗前看着那棵柳树的背影。
他景越经历了好几个美丽的女人,可见到郡主姑娘这个美丽的背影,依旧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爱上的女子,好像都拥有各自各的美丽。
因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宫萤身体明显轻轻颤抖了一下,忍不住微微低头,却没有回头,看起来有些害羞。
她心跳得很快。
如果没有知道那些事的话,那这些心跳中定然布满了雀喜和美好。
当初慕轻霜骗她她的恶贼长得不好看时,她的心中也是雀喜,而如今提前知晓他长得好看了,她心中却反而布满了苦涩。
不过她很快挑了挑眉,回过头来,一副俏皮模样道:“恶贼?”
毫不知情的景越笑着回答道:“正是在下。”
宫萤不由得低下了头,说道:“伱比我想象中要好看很多。”
景越回应道:“我有让你误会我很丑吗?”
两人的交流依旧很有趣,宫萤只觉得在她身体时一样,可此刻越是这样,她心头就越是苦涩。
如果可以,她宁愿在那片海里,如果可以,她宁愿永不见面,永不知道真相,那她至少还拥有一段美好的梦。
这时,宫萤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说道:“我有东西送给你,你先转过身。”
景越很听话的转过了身体。
这时,郡主姑娘就俯身从包裹里拿出了那把黑漆漆的被称作“断水流”的枪。
“我亲手做的,做了很久哦。”
说着,她就把长枪递了过去,然后抵在了景越的后背上。
感受着后背上的一片冰凉,景越一时忍不住紧张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通过茶室里一面镜子的反光看到了一切。
这个时候,郡主姑娘正在流泪。
毫无征兆的流泪。
“告诉我,为什么骗我?”宫萤忽然质问道。
“我没有吧?”景越尝试道。
“你有!”郡主姑娘一下子更为激动,将枪管捅得更近。
“夜凝是怎么回事?你说过只喜欢一个人的!”
“渣男!”
宫萤流着泪道。
景越背对着她,解释道:“我当时只是想救你。”
“那你的意思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宫萤悲痛欲绝,双手颤抖道。
景越很诚恳道:“我喜欢。”
“你骗人。”
“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景越回答道。
“可你为什么.”
“因为在遇到你之前,我已遇到了她,可是我见到你时,依旧忍不住喜欢。我因此很痛苦和内疚,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于是想要和你一起面对。”
景越停顿了一下,眼眶一副红了的样子,说道:“如果我只想骗你的话,就不会告诉你我叫段玉了。”
听到“想要和你一起面对”这样的字眼时,宫萤不由自主的心软了。
这好像真的不怪他。
而就在她踌躇犹豫时,景越就要转身,她立马握紧枪身,说道:“别动!”
景越一下子很感动,却没敢动。
“你和夜凝怎么认识的,除开她,没有别.”
宫萤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一僵,缘于一把剑冷不丁的贴在了她脖子上。
这把剑很冷,很宽,却锋利无比,上面挂着小白花一般的纹理。
大小姐出现在身后,用剑抵着宫萤的脖子,冷清说道:“放了他。”
这一下,景越头皮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