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救醒后会不会起诉你?”不说这段时间相处产生的感情,就是单从现实状况看,菲尔德医生出事,对他们也绝对不是好事。
事到如今,盛书怡可不相信什么“人性本善”,若是没有菲尔德医生做后盾,若不是合法的菲尔德太太,即使在号称学者科学家聚居的社区定居,他们三个身负巨款的女人,恐怕遭受的也不仅仅只是异样的眼神了!
“她没看见我。”菲尔德医生愣了下后连忙小声说道。为了达成目的,他不仅做了详细计划,还暗中打听那人近几日的动向,经过反复思量推演,才选定今日在那个小暗巷下手。只是,百密一疏,他做梦也没想到,因为心神不宁而不小心落在桌上的钱夹,竟引起了这么大的变故。
盛书怡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想到菲尔德恨得都要亲手杀母了,想必这对母子之间关系不会太和睦。人出了事,最先怀疑的不就是跟自己有矛盾的人吗?想到这儿,盛书怡接着问:“那,她会不会怀疑你?”
“就算怀疑,她也不敢闹大。”见书儿疑惑地看着自己,菲尔德医生难堪地垂头看着地面,低声说,“她,养了一个情夫,一个好吃懒做的小混混,还染上了毒,去暗巷是为了买违禁品讨好那人……”
盛书怡当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怪不得菲尔德医生有恃无恐,原来,不管是违禁品还是出轨,都会让他母亲对受袭的事儿三缄其口,因为,如果真闹到了警局,这些她想要隐瞒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
这下,盛书怡终于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这事儿若是冷莘遇着,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她就算因为感情和现实原因偏向于菲尔德,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试图谋杀终究是不可原谅的行为,她一时半会儿绝对无法释怀。盛书怡却不同,实际上,可以称作是被在后院关大的她,是非观念非常模糊,不能与常人同日而语,甚至在面对事关她跟母亲、许姨的切身利益时,她可以选择性地忽视很多东西……
“回家吧。”盛书怡匆匆出来,穿得有点儿少,刚刚精神紧张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身上又湿冷湿冷的,十分难受。她用冰凉的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脑袋,有些恍惚地想,回家后赶紧去异世界养几天,等没事儿了再出来,不然母亲跟许姨该担心了。
刚刚光顾着追菲尔德,盛书怡没注意到今日格外空旷的街道,在回去的路上,直到走到公寓楼下,都没看见一个人影,不由有些奇怪地问:“今儿什么日子?怎么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球赛,都去看球了。”菲尔德医生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平静,可熟悉他的人,依然能感觉到他此时低沉的情绪。在电梯里,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盛书怡好几眼,直到进了家门,才忍不住开口道,“别告诉你母亲,好吗?”
盛书怡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捧着冰凉的手心里,望着他说:“家人不就是一起分享快乐,一起承担痛苦吗?娘很坚强,我觉得你应该主动坦白。”
见菲尔德医生脸上露出似喜似悲的神色,一脸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盛书怡捧着杯子上了楼。刚刚在外面还不觉得,如今到了封闭的空间,想到刚刚菲尔德医生差点成功做下一起谋杀案,她突然感觉心里毛毛的,不太敢单独跟他呆在一处。
回了房间后,盛书怡将茶杯放在桌上,想了下,终究还是小人之心地反锁了房门,才去异世界。
她原本不想吃药,准备跑跑跳跳多出些汗,看能不能扛过去。可事实证明,她太高估自己了,就算这段时间身体健康了不少,也抵抗不了病魔的侵袭,没多久就烧得受不了了,果断吃了退烧药,回房间蒙头大睡。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盛书怡再度醒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她肚子饿得厉害,烧虽退了,可不知道是睡太久了还是吃退烧药的后遗症,头懵懵的,像是被人敲了后脑勺,有些钝疼,很不舒服。
外面雨势不小,屋檐下、客厅里,有不少躲雨的动物。盛书怡站在二楼围栏边往下看,为了躲避小霸王强制上课的野蛮行为,而主动要求留在木屋服务的家务机器人小木,正不厌其烦地追着被淋湿毛发的小动物擦毛烘毛;小树人“左拥右抱”,窝在挤满沙发的毛茸茸堆里看电视;一边的地毯上,小君一手撸猫一手揉狗,乐得没边儿;就连最近有些忙的小莘姐姐,都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神色安然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盛书怡感觉自己的心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赶走了身体的不适,也驱散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
“睡醒了?好点儿了没?”自从有了小霸王后,他们之间就没了秘密,特别是房东潜心研究后连通了木屋和飞船的网络,那个家伙更是来去自如,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好多了,应该退烧了。”沙发被毛茸茸占满了,没地方坐,地毯上也横七竖八摊着一只只,盛书怡只好抱起一只睡死的,挪个空挨着小莘姐姐坐下,将那只睡得四脚朝天的肥喵轻轻放在了膝上。
冷莘伸手试了试她脑门儿的温度,见确实退烧了,才放下心。
盛书怡不是个藏不住话的,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朋友的她,有些事又不好跟长辈说,她都是暗暗藏在心里的。可看到这些情同姐妹的室友,她的倾诉欲好像格外强烈,忍不住将今天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就连经常进山跟灵兽死磕的历君娥都大吃一惊,更别提活在法治社会的冷莘了。看过不少悬疑小说和影视剧的两人对视一眼,脑子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了“变态杀人魔”“连环杀手”“杀人医生”等让人不寒而栗的弹幕。不过,随着盛书怡的讲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弄清楚后,两人又不由对菲尔德医生同情不已。碰上那样一个妈,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过,两人对此事的观点格外一致。“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有没有成功,动过杀人念头,甚至还差一点谋杀成功的人,心理状态绝对异于常人。”
“是啊,连亲娘都下得了手的人,想想就可怕!”历君娥到底是接受“父母恩,大于天”思想长大的,在她看来,对父母下手的人,不管有什么理由,都是不可原谅的。
冷莘却想得更多:“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看你母亲怎么想,他们毕竟已经结为夫妻,不能说走就走。不过,你得多上点儿心,别对那个医生太不设防。有那样的母亲,做出那样的事,说明那个医生心理状态不太正常,说不定有再次爆发的隐患,若是哪天疯起来伤到你们怎么办?”
盛书怡听得心里沉甸甸的,之前她被菲尔德可怜兮兮的样子蒙蔽了,根本没想这么多!是啊,他能狠下心对生母下手,万一哪天自家娘儿仨不如他的意,他说不定也会向他们下手啊!而且,仔细想想,若真是因为钱的缘故,不想给,不给不就行了吗?有必要铤而走险去谋杀?
想到这儿,盛书怡捂着狂跳的心,连忙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个说不准,”冷莘也有一双不合格的父母,很能理解菲尔德医生的心情。“钱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那个菲尔德可能压抑太久,忍不住爆发了。”
盛书怡仔细回想了下,好像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段时间母亲还没完全斩断对那个男人的感情,经常一个人暗暗流泪,她当时就特别恨那人。恰好当年春节,那人匆匆回府了一趟,没有特意去她们母女住的院子看她,可却在正院机缘巧合碰了一面。当时,她不知道怎么想的,趁人不注意悄悄躲在假山里,等了很久,在那人路过的时候,拿了一块儿对当时瘦瘦小小的她很大很重的石头砸了下去。只可惜,她当时身体太过虚弱,别说砸到人了,连扔都没扔多远,那人听到响声回头看了看,还以为是假山脱落的石块儿掉了下来!
或许,菲尔德如今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怒到极致失去了理智,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来吧?
“那就好,只要他不是那种心理变态的杀人狂魔,我就放心了……”
满屋子的猫猫狗狗,实在不是能安心吃东西的环境,盛书怡去厨房冰箱拿了一保鲜盒糕点和一大杯水果捞,跟做贼似的跑上二楼,躲在房间吃光了擦干净嘴,才出去。
在房间躺着看了会儿书,隐隐听到楼下的动静,盛书怡连忙开门下了楼。“娘,姨,你们回来了!”
“嗯。”盛母对女儿笑了笑,才疑惑地看向菲尔德医生。
她记得菲尔德说今天有会诊,还说可能今晚不一定能回来,可如今在家,人还看上去疲惫不堪的样子,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