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靥双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艰难的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到这一幕,萨布法师一个箭步的冲上来,急忙从僧衣里掏出一颗用银色锡纸包裹的弹珠大小的圆球,剥开之后露出黑糊糊,圆滚滚的中药丸,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把它吃了!”萨布法师把药丸塞到张靥的嘴边,神情严肃的命令道。
张靥也不疑心,张嘴就把药丸给吞进肚子里。
口腔里弥漫着令人浑身发抖的苦涩味道,她紧闭双眼,脸颊皱成一团,跟个苦瓜似的,表情很痛苦。
”你给她吃了什么?“
张靥缓了一阵,吞了几口唾液,嘴巴不再苦涩难忍,正想开口询问表哥,没料到被慧白法师抢了先。
慧白法师的脸上布满了怀疑,目不转睛的瞪着萨布法师厉声问道。
那神情和语气,就好像已经认定张靥吃的药丸是毒药一样。
很显然,在慧白法师的眼里,萨布法师只是一个披着袈裟,念着佛经,道貌岸然的恶魔化身罢了!
无时无刻的不想将他铲除。
倘若不是碍于张靥在,他俩早就动手打起来了。
萨布法师肯定不喜欢慧白法师用生硬尖刻的语气质问他,默不作声的站着,权当没听到有人说话。
为了消除尴尬,缓解俩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张靥也赶紧笑着问了一句,”对啊,表哥你刚才给我吃的药丸是什么?我吃完之后,感觉舒服多了!“
“一种治疗高原反应的药丸。”萨布法师和颜悦色的答道。
“你在药店买的?”张靥又问。
萨布法师摇摇头,”自己制作的。“
张靥脸上先是流露出一抹吃惊,转而变的心疼起来。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待在如此人迹罕至的雪山之上的表哥,究竟过着怎样艰苦的日子,还学会了自己制药。
“靥儿,你还能自己走吗?”萨布法师关切的问。
张靥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愁眉苦脸的无奈叹息道:“我没力气了,腿太疼了,走不动了!”眼看天色不早了,她走得慢不说,还犯病,耽误大家赶路了,心里很愧疚。
“没关系,我背你。”
“我背你!”
不知道刮了什么风,两个完全不对付的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了一样的话,并且迫不及待的伸手拽着张靥的胳膊,打算背着她继续赶路。
张靥一脸的错愕,视线来回的在俩人身上打转,心里充满了疑惑。
表哥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因为小时候她偷懒不走路,总是撒娇让表哥背着她,早已习惯。
倒是慧白法师,身为令人敬重的得道高僧,怎么能忘记出家人的清规戒律,主动说背一个女孩子呢?
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慧白法师身正不怕影子斜,张靥也不敢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毁了他的清誉。
“谢谢你,还是让我表哥背我吧!”张靥一脸尴尬的婉言拒绝了慧白法师的好意。“我别看个子小,其实挺重的,累着法师就不好了!”
说完赶紧移开视线不看他,任由萨布法师背着她继续往山上赶路。
小时候表哥背着年幼的她还颤颤巍巍,身体左右乱晃。如今再次背她,感觉完全不同,简直是稳如泰山。
背着她走在崎岖滑溜的山路上,还能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真是令她感叹不已。
她没有察觉,跟在她们身后的慧白法师,本就清澈见底,无情无欲的眼睛里忽然变的浑浊、混沌,夹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嫉妒之意,随着张靥的身影忽明忽暗。
他的心情突然变的很压抑,犹如雪山背阴面那些终年不见阳光的积雪一般,冰冷、沉闷、死气沉沉。
顺利抵达圣山峰顶,最先映入眼帘的一定是张靥朝思暮想多年,苦苦寻找的古庙。
亲眼见到古庙,张靥的第一感觉是奇怪的。
这座古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虽然大家喊它古庙,但它并不是一座庙,应该称呼为寺院更加贴切吧。
千百年来饱经风霜的洗礼,早已充满了沧桑般的厚重感。
古庙依山而建,外观是典型的高原形式。金顶红墙,小巧别致的门窗,高矮错落的三五座殿宇,孤零零的矗立在圣山最高峰。
外观很朴素,低调。没有所谓的气魄恢弘,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它的美让人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就好像一位冷若冰霜的雪山女神,傲然伫立在天地之间,美的惊心动魄,却寒气四射,拒人于千里之外。
整座圣山除了这间古庙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建筑。
它是孤独的,遗世独立。
站在古庙门口,张靥整个人被呼呼地冷风所无情包裹,冻的她浑身瑟瑟发抖,一张娇嫩弹指可破的小脸几乎冻僵了。
太阳已经西沉,暮色悄然降临。
从山脚算起,最短攀上峰顶也需要半天的时间,来回需要一日。
通往古庙的道路如此的艰难,危险重重。难怪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人来古庙参拜。
这里的环境比她想象的更加恶劣,她简直无法想象,表哥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并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生活了十多年。
她的内心突然感到十分的自责和愧疚。
当时年纪尚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表现出的冷漠和害怕是一种抛弃亲人的错误行为。
古庙的环境越是艰苦,她就越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肯定是太冷了,冻的她瞬间泪流满面,一动不动的站着。
没过一会儿,从古庙里面匆匆迎出一个留着浓黑茂密蓄发穿着僧衣的人,他快步走到萨布法师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参拜道:“法师您回来了!”
“阿巴鲁人呢?”萨布法师脸色冰冷,眼神犀利的瞧着眼前俯身行礼的提泰问道。
提泰说:“法师您下山之后,阿巴鲁就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下山了!”
吓,被吓跑了!
昨夜他诵经礼佛的时候突然动了杀念,体内的魂魔被唤醒,肆意的叫嚣着,无论他如何念经用法力压制都无能为力。
最后他选择了妥协,纵容魂魔离开他的身体,下山吞噬了那个罪行累累,恶贯满盈并企图伤害张靥的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