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房和陆景重的病房中间只隔了两个病房,都是人民医院最好的单间病房,晚上睡了一觉。醒来吃了一些东西,就要去陆景重的病房里看他。
李峥科很无奈:“重哥还没醒。”
我对李峥科这样时时刻刻为我紧绷着也感到很无奈:“我就去坐坐。”
李峥科在扶着我过去的时候,立即变身唠叨鬼,比医生嘱咐我的还要多,我不禁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话。”
李峥科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陆景重或许真的是累极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我竟然有一种错觉,是不是他还是保持着昨天晚上我看到过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睫毛都不再颤动着,我心跳猛的加快。凑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手有点抖,能够根绝到他很微弱的呼吸,跟往常拂在我而后温热有力的呼吸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很平缓。
李峥科给我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让我坐下。
我坐下来,看了一下这个房间的大小结构,和我那个病房的结构还不是太一样,在靠着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可以移动搬走的圆桌,窗台上放着一支青玉色的花瓶,只不过是空的。花瓶壁很薄,能看见里面压线的水痕。我就叫李峥科从我的病房里,把昨天苏子墨送来的那一束花拿过来,插在这里的花瓶里。
我毕竟也是昨天刚做过手术,在陆景重病床前坐的一会儿。就觉得撑不住了。
李峥科注意到我皱眉的动作,就过来问我:“姐,你回去躺着吧?人家坐月子都一个月不能出去见风呢,还不能洗澡不能洗头发,容易落下病根……”
我听李峥科这种语气,忍不住笑出来:“你是从哪儿看的人家坐月子的?”
“我问了我妈啊,”李峥科说,“要不是雪糕在我妈那儿,她说不定今天就来了。”
“你告诉阿姨了?”
“是啊。要不然怎么跟我妈说,”李峥科一笑,“总不能照实了说你被绑架了重哥现在还昏迷不醒吧。”
确实也是撑不住了,我俯下身,在陆景重唇上印了一下。
以前有肚子的时候,亲吻都是陆景重俯身,我弯一次腰实在是不容易,但是这一次,我扶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俯下身去,吻上陆景重的唇,心里却莫名地感到心酸。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李峥科好歹六月份也是要参加高考的,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让李峥科回c市去上学,李峥科说:“现在你身边都没个人。我不放心。”
这孩子说话真是越来越逗乐了,分明就不像是个大人,还硬装出来大人的模样来。
我说:“我打电话给我妈,让我妈来照顾我是一样的。”
李峥科当然知道我本来就是x市的,不过他听了这句话脸色有点讪讪的,这话原本说出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一出口就后悔了,我要从哪儿去找我妈呢?那个住在筒子楼的女人,还是我妈么?
但是,现在面对李峥科这份无缘无故的好,我还真的是受之有愧,更何况,现在雪糕已经麻烦了李峥科妈妈了,现在再耽误了李峥科自己的学业,我就真的是太祸国殃民了,虽然自己长得也就那么回事,根本不算是什么红颜祸水。
李峥科死拧的脾气就是不走,最后扔下来一句:“我妈让我在这儿照看你的,你要想让我走给我妈打电话去!”
这句话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可是我又怎么好意思打电话给李峥科妈妈,要怎么说,难道说“让你儿子别在我这儿呆着了”这种话?显得我是个香饽饽一样。
不过,到了当天下午,我没有想到,李峥科的父亲竟然来了。
病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衣着十分考究的中年男人,一时间我没有认出来这人是谁,总觉得以前是见过的,直到李峥科一声“爸!”,才算是把我的记忆拉了回来。
给李峥科做钢琴家教,虽然说和他的父母都照面不多,但是有时候李峥科刻意留我吃饭,也是见过两次面的,他没有对我太亲近也没有太客气,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他在早餐桌上和女儿黄静雅说起她的离婚官司的事情,被我恰巧听见了一点,逃荒似的逃走了。团找住扛。
我叫了一声“叔叔好。”赶忙坐直身子,想要下床,被李峥科爸爸制止住了。
我说:“李峥科,快给你爸爸倒杯水喝。”
李爸爸说:“不必,我就是途径这里,来看看,我儿子心心念念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李爸爸的这种话,让我心里蓦地一冷。
李峥科在后面也急了:“爸,你大老远的来这儿就是找茬儿来的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出去说,你单独跟我说,别在这儿说!”
李爸爸说:“你现在出去,我有话单独给杜小姐说。”
“不,我就在这里听着。”李峥科向前走了一步,对上李爸爸的眼睛,毫不退让。
不管怎样,现在也是在长辈面前,我笑了笑:“峥科,你先出去,看看你重哥醒了没有,去陪陪他。”
李峥科动了动嘴唇,明显是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反手关上门的时候用了十分的力气,哐当一声。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李峥科的爸爸两个人,氛围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
李峥科的爸爸也是企业家,在c市算是鼎鼎有名,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年过半百,经过这半生的修为、涵养和学识,浑身慑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我舌头都有点打结。
李爸爸说:“你知道峥科对你是什么感觉么?”
我一时语塞。
如果说完全不清楚,那是假的,毕竟李峥科表现的有时候太过了,我也一度知道要和他划清界限,但是总是被李峥科死缠烂打的劲儿给磨合了。只不过自从上一次冒着风雪陪我去海上的搜救船上以后,每次听到他叫我“姐”,我心里都会特别暖,想到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弟弟,该多好。
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享受着这种亲情的感觉,却完全没有顾及到李峥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而这种喜欢,是不是偏向另外一种极端化了。
我只是轻微点了点头,李爸爸冷哼了一声:“明明知道却还是纵容自己这种畸形的情感,你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虽然我想要反驳,但是真的无从还嘴。
我动了动唇,还是说:“叔叔,我对峥科,从来都是像是对待弟弟一样,他也是一直叫我姐……”
李爸爸满是怒气地打断了我的话:“你对待他像是弟弟,但是他对待你呢?难道你自己没有一点自觉吗?他对待你想什么你不知道么?既然是不想,那就不要给他希望!你这是什么?!”
我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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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知道,现在只要是我一说话,不管对与错,李爸爸肯定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不过将心比心,如果将来雪糕在高考前为了一个女人不上学,不参加高考,整天在医院里伺候人,我肯定也会非常生气,哪怕那个女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会先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李爸爸对我的语言,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从你刚开始给峥科当钢琴家教,我看你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谁知道你现在竟然这么不知廉耻了?你刚开始给峥科当家教的时候,他才十六七岁吧,还未成年啊,你这是诱拐未成年人!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这样勾搭着我儿子,我就不得不采取点行动了……”
这时候,门忽然嘭的一声被踢开了,李峥科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然后快步走过来,直接拉过李爸爸的胳膊:“爸,你跟我出去!”
李峥科现在有一米八几的个子,而李爸爸也许在年轻的时候很健壮,但是现在毕竟已经年过半百了,不管是在力气上,还是身高差距上,都比不上李峥科。
等着父子两到了走廊上,我病房的门被嘭的一声关上,我都能听见李峥科的声音:“你别在她面前破坏我的形象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现在让她不再排斥我了!”
李爸爸的声音像是隐忍了怒气:“堂堂李家的独子,这么巴结一个这种女人,你可真给我长脸!”
“是你说的恋爱自由啊,你都没管过我姐,你现在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爸!你姐的事儿我没管,你看看现在,还不是离了婚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你呢?难道是要重蹈你姐的覆辙?!”李爸爸说,“你现在跟我一起走!要不然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李峥科的声音忽然低了:“我现在不回去……”
李爸爸说:“好,你不走,我走!”
然后,走廊里就彻底安静了。
我心里一直往下沉,如果真的因为我,闹的李峥科家里不和睦,那真的是我错了。
或许真的是我错了,我应该狠下心来一句话都不和李峥科说。
可是,对着李峥科那样阳光灿烂的笑脸,我又觉得太残忍,也一直在强调着,对他只是像弟弟,像是朋友一样,毕竟,中间还隔着一个李峥科一直引以为榜样的重哥。
我沉思了一会儿,这件事情必定要和李峥科说清楚,必须要把他这样的思想扭过来。
但是,我在病房的床上等了好久,把应该说的话,从头到尾自己演练了一遍,还特意端出来年长几岁的架子来,却没有等来李峥科。
我有点疑惑了,难道是跟着他爸爸离开了?那也就好了。
我下了床,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中间的李峥科。
高高伫立的个子,低着头,头上的头发凌乱的好像被狂风卷过的杂草,倒伏向一边,背有点驼,好像从刚才李爸爸离开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
我走过去,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的背:“把背挺直!你不是说你最欣赏你重哥要做你重哥那样的人吗?你见过你重哥什么时候弯过腰?!”
然后,我就看见有一些病房里面有人开始探头探脑了。
虽然这一层是单人单间的病房,是市医院里面最好的,但是也不是没有人住,这样站在外面让别人当热闹看,真是不如自己关上门说得清楚。
我就一把拉着李峥科把他拉到了病房里面,李峥科这样人高马大的个子,倒是被我拉拽的踉跄了一下,差点连我也带翻倒在地,还是李峥科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下,才避免我摔倒在地。
李峥科扶着我让我坐在床上,自己跟认罪似的,站在病房中间,没有抬头。
我指了指沙发,说:“你也坐过去。”
李峥科抬头看了我一眼,翘了翘唇角,“姐,前两天买的草莓,你要不要吃?”
我抽了抽嘴角,心想着差点要被这个孩子给带跑了,让自己板着脸,说:“你现在就买票,准备回家,”看李峥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我打了个手势,“你想别说话,让我说完了你再说,以前也是怨我,我没有跟你说清楚,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和你重哥,我们两个证都领了,现在孩子也生了两个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别整天动歪脑筋,想这想那的……”
说着说着,我自己就停了下来。
我还是不适合当一个好家长,就算是说这些话,我自己都觉得也是说的不伦不类的,特别是那句“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好像一句话把我自己说成了黄脸婆,看李峥科的表情,现在也是憋的很辛苦的古怪。
我手指敲了敲床板:“憋的辛苦了就笑出来吧。”
李峥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下苦心营造的氛围一下子全都泡了汤。
他说:“姐,你不会真信了我给我爸说的那一套了吧?我就是想在这儿多陪着你,才用那一套糊弄他的,其实我压根就没喜欢你,你跟重哥才是天生一对。”
我抓住李峥科话里的关键点,问:“那你为什么在这儿陪我?”
“那是因为你是……”
李峥科说了这一句话忽然就卡了壳儿了,目光躲闪了一下。
我问:“什么?”
李峥科没说话,抬腿狠狠地踢了一下椅子腿儿,哐当一声吓了我一跳,我都以为他这一秒钟是中了邪了,他却又忽然开口说:“这个原因不能告诉你。”
我:“……”
或许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其实女人是很敏感的人,对于别人一点细小的心思都看得到,过去,我确实能感觉到李峥科对我的感觉,只不过全都是视而不见的,等到李峥科知道了陆景重是我一直心里住着的人之后,就对我渐渐地淡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又频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开始叫我姐。
隐隐约约,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这里面隐藏着什么,但是这些事情又没什么前因后果,我根本就推断不出来。
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还是我先歇了一口气:“算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上学去,一切都等你高考完了再说……”
李峥科说:“其实我现在不上学也能上个好大学,我爸之前一直说想送我去国外学金融,等到回来了接管公司。”
“能不能不搞特殊啊,我知道你爸有这个能力,”我不禁揉了揉眉心,“但是你搞清楚,不管他再怎么牛,那都是你爸,而不是你!公司到你手里,是要继续发扬光大的,不是一到你手里就败落了。”
“你怎么就知道到我手里就会败落呢?”李峥科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肯定会发扬光大的……”
我被李峥科这语气逗得不禁一笑。
李峥科却忽然转了话题,说:“其实,人家都说家里两个儿子的,会为了争夺家产闹得你死我活,如果我拿不到的,那你也肯定拿不到,大不了两败俱伤,不过我真的没想过,我还希望能有个哥哥,那样就可以有人罩着我了,我根本对经商不感兴趣,家里的生意都给他也没问题,只要每年能给我公司那百分之多少股份的分红,我就满足了,还能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喜欢经商,不想进公司管人。”
李峥科这一大段话听得我有点心酸,我想到陆家,以及很多家族,如果是普通的人家那还好说,何必要争争抢抢,就算是砸锅卖铁了也不过那么多东西,但是这些大家族就不一样了,就像陆家……
我甚至都在想,如果陆景重没有生在陆家,那我和他的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走的这样艰难了。
跟李峥科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是我在李峥科出去的时候,还是私下里给李峥科妈妈打了个电话,想说一下这个事情,结果李妈妈说:“让他在那儿呆着吧,我现在带雪糕去不了。”
我心里有点诧异:“不用峥科,也不用您,我现在就在这儿挺好的,我一个人也……”
李妈妈索性说:“你把电话给峥科,我给他说。”
正好李峥科从外面进来,我以为李妈妈这是要劝说李峥科回去,但是却没想到,李妈妈说:“峥科,好好照顾你佳茵姐,你爸这里我给他说,学校我给你请过假了。”
李峥科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遵命!”
我:“……”
算了,既然他喜欢在这儿呆着就在这儿呆着吧,毕竟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情,我再多说也只能是个局外人。
局外人……
现在,不管是哪个家庭,对我来说都是局外人。
且不说我还不知道我的亲生妈妈到底是谁,就算是像是我知道了我的亲生父亲是s市鼎鼎有名的经济企业家顾振宇,我也不能直接去顾家,就像是顾青城说的,现在除了他知道我的身份,整个顾家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而我妈妈的家庭,已经因为一点蛛丝马迹闹得人仰马翻了……
其实,如果我想知道我妈妈的家庭,我问顾青城,也可以知道,只不过……我一直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打乱别人的生活圈子。
几次我的手指都按在了通讯录上顾青城的名字,几次打通了电话又挂断,手掌横在眼睛上,觉得心很累,索性就把顾青城的手机号直接删除掉了,以后想有什么念想心血来潮也不行了。
对于李峥科不肯走的这个决定,其实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虽然我嘴上说的,想要让李峥科离开,但是他一旦离开了,陆景重还没有醒,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
我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来的早了,是不是就可以见乔初最后一面,在医院里,两个人还可以一起看美剧。
想到乔初,有时候莫名地眼眶就是湿润,心里一阵阵难受。
………べべ
除了李峥科的爸爸的这件事情,这一天最让我心焦的就是,陆景重还没有醒。
去问过医生,医生说各项生理机能都很正常,他现在也不是深度昏迷,而是睡着了,没有醒。
我没忍住,就问:“那他要一直这么睡下去怎么办?”
医生笑出声来,他是李遇介绍过来的主治医生,来之前也必定是受过李遇嘱托的,打趣我道:“睡美人吗?一个吻就醒了吧。”
我顿时有点尴尬,但是在我身后的李峥科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出声。
我时常站在陆景重的病床前,看着他十分安静的睡颜,心里想,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吧。
毛毛,你多睡一会儿。
但是,一定要记得醒过来,你还没有给我们的女儿取名字呢。
………
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陆景重才醒了。
在我几乎都害怕医生告诉我陆景重要重度昏迷,就像曾经的蓝萱一样昏睡了整整半年的时候,他醒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看过了呆在保温箱里的女儿躺到床上,但是下一秒就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没有来得及穿鞋,就冲出了房门。
李峥科在我身后喊:“姐,你穿上鞋啊!”
猛的推开那扇门,我差点撞上刚刚检查出来的医生。
医生急忙扶了我一把让我稳住身形:“慢点。”
我匆忙问:“他……”
“已经稳定了,现在只要按时换药就可以了。”
等医生离开,我抬眼,正好对上陆景重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
但是,明明是笑,为什么会感觉这么苦涩呢。
唇间浸着泪水,味蕾上一片苦涩。
陆景重向我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上缠着白色纱布,听医生说,是因为伤到了指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用带钩的刺碰到了指关节,那种疼痛,十指连心。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趴在他床上,终于将隐忍了这两天的泪水,决堤流出。
陆景重裹着纱布的手抚着我的后脑勺,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因为伤到了声带,他说:“别哭。”
我拼命地点头,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嗯!不哭!”
陆景重微微笑着,抬了抬手,抚上我的脸:“真好。”
“什么真好?”我不解的问了一句。
陆景重说:“你没事,真好。”
我搂着他的手,贴在脸上,手掌上包裹着纱布,手指尖有点凉。
“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李峥科的声音。
他说:“重哥,别误会啊,我就是来给佳茵姐送鞋的,她直接光脚跑过来了,你也知道现在她坐月子,不能受凉……”
我不禁脸上一红,拿过李峥科手里给我拎着的一双棉拖穿上,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这么啰嗦。”
李峥科嘿嘿一笑:“重哥你感觉怎么样?”
陆景重说:“还活着,谢谢你照顾佳茵。”
李峥科听见陆景重嘶哑的声音,愣了一下:“哥,你的声音……”
他的声音沙哑,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动听的磁性,其实,我刚才也注意到了,医生之前说是声带受损,等到恢复了就好了。
不过,我却在李峥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痛楚。
李峥科又说了两句话,然后十分体贴地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帮我把病房门带上了。
“姐,我就在外面等着啊,有事儿叫我!”
这里的单人单间的病床比寻常病床都要大一些,就算再躺一个人,也不会有太大阻碍。我坐在床边,也不会碍着陆景重身上的伤。
扶着陆景重喝了些水,我絮絮叨叨地告诉他关于女儿的一些事情,他还没有说话,我就自顾自地安慰他:“不过没有关系,医生说在保温箱里面呆一个月,配合治疗就可以了,就算是七个月的早产儿,也没关系,她比一般的同时期的胎儿要发育的快……”
后面半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为了宽陆景重的心,也为了宽我自己的心。
我扶着陆景重躺下来,他看着我的目光灼灼,一直盯着我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就说:“你要不要吃水果?” |.
陆景重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现在陆景重头上有很重的伤,所以不能剧烈摇动。
我说:“那你还要喝点水么?”
陆景重这次索性开了口:“不喝,我想……”
后面的话却忽然没了音,我下意识地就向前倾了倾身:“什么?”
陆景重又动了动唇,温热的呼吸拂在我的脸颊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浓浓的笑意。
他说:“我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