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丢下我不管吗?小宝!”祁沉说完后将身子往后退了退,但还是弯着腰望着我,眼底闪过什么,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他又开口道,“高小宝,七年前,你说过的,我的天塌了有你顶着,如果我瘫痪,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沉沉……”说实话,我有点儿慌,是,我是说过这话,可他也说了那是七年前,那年我才十四他不过十一岁啊!沉沉怎么老记着我一些年少时的轻狂话和醉酒时的胡言乱语呢,郁闷,教育问题少年真是个脑力活啊。
“嗯?你的信用值在我这里已经快归零了,难道你还要将它转负吗?”沉沉继续与我低语,有那么一刻,我竟忘了医务室里还有顾南溪的存在。
“沉沉,我……”我有些焦急,是,我们是算得上认识,我捡他回来不仅是出于道义,还有就是我觉得祁沉有潜力,他毕竟是智商两百的天才少年,这样混黑社会真的太可惜了,若他不学无术,我才懒得理他呢。可是这不代表我就要负责他的人生啊,我自己的人生我还不能打包票能有担当地负责到底呢。
祁沉的病我也有考虑过,也和爸妈提起过这事,大概就是因此爸妈才更心疼祁沉的遭遇,能找到他的亲人最好,不能找到的话,我想我那一辈子老实本分积德行善的父母是不会对他坐视不管的。可……见我有些失措,祁沉眉头微蹙,表情复杂得有点儿让人看不懂,他复又低声对我说了句:“你要是想摆脱他给你的阴影,重新开始新生活就配合我。”
这时,我正好看见他身后的顾南溪朝我们走来,我有些紧张,九年了,我算认清现实了,种种事实表明:顾南溪不可能爱上我!即使万一我是说假如他真的打算向我敞开心扉了,时间也不对了,一切都太晚了!我高小宝真的很想摆脱过去那种疯疯癫癫倒追男人的生活,老被人拿来当饭后谈资,无论是善意的也好恶意的也罢,我都厌倦了!
我真的想重新出发,开始全新的生活,再也没有顾南溪再也没有沙绍再也没有流言飞语。我也想尝试正常的恋爱,男女平等,不要一方高高在上,我也想被人关心疼爱,青涩忧伤的也行。
在最后一刻,我朝祁沉眨了眨眼睛以示配合,祁沉也朝我眨了眨眼睛以示收到,但接下来的一幕,将我刚坚强起来的心彻底击了个粉碎。
还没来得及看清顾南溪的表情呢,我就被祁沉大力地搂进了怀里,这臭小子!
嗷,虽没碰到脸部,但身体的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伤口,好疼啊。
“好啦,给你抱一下就不疼了,乖……”祁沉将我搂在怀里,还轻拍我的后背配合那令人作呕的硬是装出来的温柔腔调,哦,上帝,我可以吐吗?可以吗可以吗?
祁沉还嫌不够狗血地继续道:“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找我找得好苦,有些人当替身当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主了。你放心,我回来了,那些说什么你喜欢这个暗恋那个的流言飞语定会不攻自破!”
什么替身什么正主啊?我在痛苦之余抬头向祁沉身后望去,却看见几步之遥的顾南溪有些……忧伤的脸?他会忧伤?我一定是眼花了,闭闭眼睛再睁开,好吧,我果然是眼花了,再看时,顾南溪还是一副欠扁装酷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里满含着对我的嫌恶、鄙视、唾弃……他望着我,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什么,我与顾南溪就这样对望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轻叹了口气,而后低头,转身,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忘了该给出怎样的反应,忘了向祁沉保证过的誓言,忘了九年来卑微的暗恋……好吧,那一刹那,他沉默转身离去的背影将我明媚忧伤的青涩初恋带走了,整个人被掏空般,我知道,有些事情再也没有可能了,空壳下的我的心很痛……在医务室门关上的那一刻,祁沉也立即将我推开,起身,走至窗边,身子斜靠在窗台上,冷冷地望着我,目光意味不明。
好吧,此时的我脑子空空,目光呆滞,心被掏空般,疼得已经无法用任何词语形容,好像只要一想到顾南溪,哪怕只是一点点儿关于他的信息,我都要窒息般,这感觉真不好。
那一夜,我和祁沉没有下馆子,妈妈打电话查岗时,祁沉破天荒地为我撒了一个谎,撒了一个谎后又用另一个谎阻止了妈妈周末要来华大看望我们的打算。
我有些感激他,现在的我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况都不适宜让最亲的人看到。
不知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苏丹她们看见我这副鬼样子立即蹿得老高,骂骂咧咧地要去为我报仇。我不知道她们是如何知道我受伤的原因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我犹如行尸走肉,脑子里只是不停地闪现着这么一句话:
我彻底地……失去顾南溪了!
现在对他哪怕是卑微如蝼蚁的示好都不能了吧?
事情发展成这样虽在意料之中,但日子还是要过不是?我只得硬着头皮尽量装作无事般过我的小日子。
只不过,我预料到了结局,却没预料到过程这样伤这样难这样痛……回到宿舍后,苏丹她们不让我照镜子,我也无心去欣赏自己的“尊容”。因为不能碰水,晚上洗漱什么的都是她们仨伺候我,这或多或少让我心里有些安慰,没有了爱情,至少我还有友情!
但事情非常不赶巧的是,这周末苏丹她们仨貌似都有事不能留校陪我,晚上睡前,她们仨临时开了个会议,主题就是让谁留下照顾面瘫少女-我。捂脸,我给人民添麻烦了。无论我如何保证自己能生活自理,她们该干吗干吗去,我不过是鼻子歪了嘴巴肿了,脸颊辣地疼,手脚不是还健全着?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但她们却一致无视我,闹到最后她们甚至决定抓阄解决这件事。
面对如此可爱的舍友们,我如何忍心让她们为了我而耽误自己的事情?于是,我不得不使出撒手锏-祁沉。
我摆事实讲道理列举了祁沉可以照顾我的种种理由,并将老妈他们要插手管祁沉这件事也说了一遍,照我这么说以后我和祁沉那可就是姐弟啦,她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弟弟照顾姐姐,天经地义嘛!
在苏丹她们狐疑的眼神下,我拨通了祁沉的手机,好吧,其实我已经暗中和祁沉沟通过了。当然,魔星大人怎么可能肯屈尊降贵照顾我?不过是我在答应他的三个愿望的基础上再加了两个他才肯答应配合我演这出戏。
在苏丹她们一连串疑问设问反问的情景对话中,我提心吊胆啊,生怕魔星大人一个不耐烦不演了,我就白费工夫了。但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祁沉竟过关了,今晚终于能踏实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睡意蒙眬间我听到苏丹她们生怕吵醒我而极尽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出门,鼻子、脸虽然还疼,但很感谢可爱舍友们的贴心,她们离开没一会儿我就又睡了过去。
可是,好景不长,还没睡多久呢,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我忍耐着没起身,可敲门声却坚持不懈啊,没法子,我只好虚弱地应了声准备起床。
没想门外的人耳朵贼灵,一听屋里有回应敲得更欢,还大嗓门地吼道:“高小宝是住里面吗?”
我欲爬起的身子又躺了回去,这声音不熟啊,谁一大早没事找我,谁知……“你弟在楼下等你,说你再不下去就报警了,你没事吧?他说你重伤快死了啊,要是不行,我马上去找阿姨。高小宝?你还能说话吗?”又是一阵大力敲门的声音,楼道里也渐渐多了些杂音……隔壁寝室的同学也开始关切起来。
我去,谁要死了?一定是祁沉那小王八羔子,你才……啊呸呸,大早上的真不吉利。不行了,我赶紧爬起身下床开门,边开边道:“没事没事,我好好儿的呢,散吧散吧……”我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门板尽量挤出个微笑。
“哎呀,天哪,你真的没事?你的脸怎么了?从床上摔下来了?你舍友呢?我去叫阿姨。”门才刚打开,一个矮胖的女生便热情地挤进了半个身子。
“啊哈?”我忙伸手抚住脸,“真的没事,昨天看过医生了,谢谢你,我弟弟就在楼下,我马上下去,他陪我去复诊。”
那女孩儿胖墩墩的,挺可爱,但就是有些过于热情,抑或是收了祁沉天大的好处,总之,在我再三保证绝不拖延一秒钟,只要洗漱完毕就立即下楼向弟弟报到之后,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叹了口气,合上门,感叹了一下自己悲惨的人生后虚弱地挪向了卫生间,我敢打赌我若是动作再慢点,那小子一定会委派更热情的女生上楼来喊我。
可是才刚将卫生间的灯开启,见到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我先是震惊再就是失声尖叫最后石化了……嗷,谁能告诉我镜子里那个顶着一张鼻子嘴唇红肿破皮周围泛着一圈青黑的猪头脸的人是谁?
我郁闷,我成钟无艳了!不想出门,可不出门会被小鬼整死还有可能被饿死,出门的话会被人笑死!
十分钟后,我的自尊心还是抵不上小鬼那张面瘫脸,斟酌良久,我还是戴着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得跟得了甲流似的神经兮兮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