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长矛一击溃散,从矛尖到尾部整整齐齐地被傅轻歌划开,长矛失去了宁津灵力的加持,再度变回破碎的石块。
“我已经一度高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是远在我的意料之外。”
宁津也没有闲着,看到自己的长矛碎裂的时候,又顺手以同样的方式炼制了一支更加粗大的长矛,提在手上,好像是半人马猎手一样。
如果她的上半身也同半人马那般健美美型的话。
“嘿,你是和什么魔物杂交的鬼化?居然能够丑到这种程度。”傅轻歌根本没有回应宁津的自说自话,而是继续挑衅着。
“我已经不会因为你这样的话语而感到愤怒了,面对将死之人,人们总是能够表现得比较宽容的。”宁津说道。
傅轻歌一愣,知道自己低级的激将法已经失效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迎着宁津的庞大身形就挺剑而上。
他并不打算使出剑技,只是凭着肉身的强悍和宁津硬来,宁津也不含糊,手中长约四米的长矛挥舞起来形成了一道屏障,封死了她认为的傅轻歌可能进攻的部位。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长矛比傅轻歌手中的封雪长上许多,在交战中应该占尽便宜才是,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每一次两把兵器的碰撞,长矛都会被封雪直接削掉一段,别说变回石块的模样了,完全被其中所蕴含的力量震碎,变成齑粉。
不过几次碰撞,武器长短的优势就瞬间转换,宁津手中的长矛就只剩半截不到,她想要腾出手来炼制新的长矛却无能为力。
傅轻歌盘桓如环山公路的剑势罩住了宁津的高大身躯,宁津提起半截长矛,直接戳向了傅轻歌的腹部,长矛呼啸而来,傅轻歌身形一闪,避开长矛的锋芒,直接踩在了长矛的矛尖上方,顺势而上。
借用宁津刺空长矛的空当,傅轻歌完成了踩在长矛上借力的过程,他在空中一个完美的转身,手中封雪如梦似幻一般劈斩下来,将宁津的握持着长矛的手臂整条切断。
手臂连带着长矛落到地上,其中腥臭的绿色血液溅了出来,喷了傅轻歌满身都是。
绿色血液中是含有剧毒和强烈的腐蚀性,傅轻歌刚一沾上,就有一种虚弱的感觉传来,好在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瓶蓝色的药液,直接吞服下去,瞬间解开了这不知名的毒素。
宁津扭动着身子,急忙往后连退了数米,跟傅轻歌快速拉开了距离,傅轻歌也并没有去追她,只是站在地上,看着那宛如还活着的一条断臂,手指仍旧在一曲一张。
这条被傅轻歌斩断的手臂里,深红色的肌肉组织里有着一条一条条状的绿色,他用剑挑开肌肉组织,仔细一看,才知道这是某种他根本不认识的虫子,不停地在肌肉中蠕动着。
难怪手臂像是还活着一样,感情是这些虫子作祟。
都说颜色越鲜艳的东西,越是毒性繁重,这虫子哪只是绿色,简直就是青翠欲滴,这色泽放在任何的蔬菜上面,都会引起哄抢。
“你对我出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傅轻歌问。
傅轻歌从始至终都不明白,宁津宁愿暴露出她最大的秘密,也要干掉自己,不,何止是干掉自己,听上去是要把自己活吞了。
“你踩死一只蚂蚁,需要理由吗?”宁津的五官挤成一团,看上去像是在笑,完全没有半点手臂被斩断的痛苦。
“我好像比一只蚂蚁要强得多了吧?否则你怎么会被我切断一条手臂呢?”傅轻歌也回敬她一个笑,当下优势劣势很是明朗。
宁津低低地吼了一声,右臂原本平整的切口处开始有东西蠕动了起来,这是新生的骨头和组织,它们带着血肉从腐坏的身体内部而来,裹挟着浓重的血气和腥臭味道,势必要修复这只已经失去的手臂。
可这样的举动只能是徒劳,傅轻歌曾听过苏慕云所说,某些锻造方式锻打出来的冷兵器,对鬼的克制作用极其明显,能够在最大限度下抑制它们近乎恐怖的,无限再生损伤部位的能力。
在以往未找到这样的办法的时候,对付鬼只能不断地攻击不断地伤害它们,让他们筋疲力尽,直到毫无力量恢复自身伤势的时候,直取它们的心脏,结束它们放弃为人的一生。
这是斩鬼人的信条,更是苏慕云这个少主的信条,斩鬼的手段甚至还影响到了他的方方面面,让他变成了宛如生铁一般刚毅的男人。
傅轻歌此时居然有些怀念这个苏慕云这个家伙,他在关于鬼方面的知识绝对比自己要丰富得多了,在现在的情况下,该怎么完美无瑕地干掉宁津,再怎么完美无瑕的从她的空间中脱出,都是难题。
“别试了,我想应该不是一时半会能复原的,你引以为傲的修复能力在我这里是做不得数的。”傅轻歌连斩几剑,把那条掉在地上的手臂切成数块,蕴含其中的剑意爆发开来,将整条手臂,连同着里头的毒虫一起炸的粉碎。
宁津不断地催动自己体内的细胞,让它们填补自己失去的手臂,但结果都是无济于事,根本就没有半点动静,全部都堵塞在傅轻歌斩断的切口处,一点也不能向外验身。
“这不是斩鬼盟的武者才会使用的武器吗?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武器?”宁津并没有去止血,任由着右臂的绿色血液如注流下,不过片刻,血液经过之处都被腐蚀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这武器又没有专利,谁想用就用了吧?”傅轻歌并不回答她。
宁津冷笑两声,伸出泡腾的手捂住脸,作沉思状。
傅轻歌也乐得让宁津误会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抖动了剑身,把上头残留的污渍抖去,用灵力冲刷了几遍。
“我知道了......难怪你敢对我出手,难怪你年纪不大就有这种武道实力,足以同鬼化过的我战斗,这一切都说明你是斩鬼人!”宁津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没错哦,宁津,鬼终有一死,而你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傅轻歌观察到自己沾上毒液之后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损害,于是挺剑上前,准备和宁津一决胜负。
“太有趣了,一个斩鬼人,却是作为鬼的绝美容器!让我把你的生命进行补充,来到新的超脱。”宁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甚至忘记了重新熔炼一把新的长矛来对敌。
傅轻歌不再迟疑,趁着宁津发病要她命。
他出手便是雷霆万钧,数百道剑气瞬间被他全数释放出来,如臂使指一般,他的眼神望向哪里,那么剑气就会随着他的意愿而去,根本不受距离的限制与阻拦。
这些剑气构筑成了一个牢笼,将宁津团团围住,只要她有一丝异动都会受到剑气的切裂,然而宁津根本就没有动,掩面的她又哭又笑,甚至四条马腿一同曲起,跪伏于地上,仿佛在祈求着什么东西。
她脸上的五官虽然畸形,但傅轻歌从中看到了,远胜在教堂中礼拜祈祷的信徒所能见到的虔诚。
“真的是疯子啊。”傅轻歌摇了摇头,封雪一挥。
傅轻歌一剑递出划向了宁津,宁津腹部突然鼓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这一剑径直刺穿了宁津的腹部,她的腹部是溃烂不堪的,全都是腐烂的肉,一刺进去就能闻到腐败的味道蔓延出来。
最为可怖的是,藏身于其中的墨绿色毒液瞬间喷涌出来,混合着成千上万只绿色的毒虫,像是看到新鲜饵料的老虎一般扑向傅轻歌。
这些毒虫它们不停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就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一样让人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傅轻歌瞬间明白了,宁津根本不是不知道自己布置了满天的剑气,而是故意在原地积蓄杀招,等待自己迫不及待的动手。
没有办法了,傅轻歌只好撤剑回守,同时左手打出数掌,掌心迸发出了巨力,形成了一股劲风直接将自己的身体反震出去,整个人倒退十数米远,躲开了毒液和毒虫的突然袭击。
而在傅轻歌反震撤去的途中,宁津再度发难。
她挺着已经溃烂不堪的肚子,大开的腹部里清晰可见发青发紫的各种脏器血管,甚至还能看到漏洞百出的肠道,这些漏洞通通都是由那毒虫啃咬出来的,她的身体越残缺,身上的毒虫就越躁动不安。
其实很容易理解,这些毒虫们赖以生存的宿主已经濒临崩溃死亡的危机,它们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新的宿主,那么自己就要和宁津一同上路,毒虫也是生命,它们也有自己的意识。
趋利避害,是生命体的本能。
然而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宁津依旧选择,扬起马蹄朝着傅轻歌发起了冲撞,一往无前。
只要和傅轻歌这个完美的,纯净的容器交换过,她就能够复原。
不单单是获得鬼的伟力,还不用担心......
“怎么会有人身上养这么多的毒虫?这到底是怎么养进去的?”
傅轻歌感到诧异,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诧异下去,必须要再次想办法面对宁津殊死一击。
高亢的吼声从宁津的口中爆发出来,就像是绝望之人触碰到希望时那难以抑制的欣喜。
藏锋加持下的一击祭出,无品阶武技,无形道。
不,或许称不上是武技了,这一武技完全没有任何出手的动作,但是剑招却源源而出,最后合而为一,这是傅轻歌得到了零号的馈赠之后,从大富翁里突然领悟到的一种剑意。
傅轻歌的身躯跟随着剑刃动了起来,同样迎着宁津而去,一阵精光爆闪出来,亮度足以媲美初升的太阳,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响开来,延伸出去数百米远,此时场中的情况顿时无法分辨!
一切的景物开始碎裂,宛如墙皮在潮湿空间下片片从墙壁上脱落,掉在地上粉碎,所有的虚幻都在此刻被揭晓。
这里的确是高速路,但是还未完全修筑完成的高速公路,基础的设施都已经完成了,再向前行驶过去,就是尚未挖通的隧道,
这是这条高速公路的最后一段通路,隧道钻探没有足够强劲的机器钻探,暂时被搁置了数年。
boxster支离破碎躺在这个烂尾工程前,如果它有灵魂的话,也许会痛骂这个烂尾工程的负责人吧?
数分钟后。
粗重的喘息声从光芒中传出来,葬身于光芒之中的无力喘息。
这不是傅轻歌的喘息,因为傅轻歌已经从光芒中走了出来,缓步向前,身上不染半分尘埃,不停地向前走着,左手握持着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的剑鞘,将封雪收回剑鞘中。
低低的啜泣声从傅轻歌的背后传来。
傅轻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放下一个复归常人的宁津。
他转过身去,看着失去了畸形四肢的宁津。
最后这一剑直接斩断了宁津的四腿,同时也斩断了她精心绘制出来的矩阵,这一整个高速公路的幻象,不知道是她经过多久布置出来的矩阵,其中的艰辛傅轻歌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宁津变回了她人类的模样,不同于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此时的她,身躯不再是浮现着白斑,身材匀称不再畸形,发育良好的两团雪白高耸着,细嫩的皮肤看上去像是新生儿一般,四肢竟然也在重新生长出来,充满了新生的活力。
这一副景象看上去美好而甜美。
就像是得到了上帝的眷顾一般重生了。
可是傅轻歌知道,这仅仅只是回光返照。
她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宁津睁开了眼睛,她意识到自己不再畸形,啜泣声却更大了。
“到这时候,我不知道该怜悯你还是该笑话你。”
傅轻歌伸出手,将她扶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那副丑样子,明明现在的样子就挺好看。”
傅轻歌背着她跳出了未完工的高速公路。
傅轻歌并不是想上演一出正反派一拍即合的狗血戏码。
而是为她找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葬了。
宁津趴在傅轻歌的背上,轻轻地吟唱着:
“没人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
她醒来了么?
她还会醒来么?”